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兰泽多芳草 作者:风珞玖 文案 有些愿望注定要落空,无从选择。      只有深沉的大地知道,我们曾经挣扎、彷徨、不安,用尽全力,努力地生存……   一段神魔之间的爱恨情仇,一场六界沦陷的生死屠戮,珈蓝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与魔帝苍昀相爱相杀的道路,恩与情,悔与恨,就让它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吧!只是,造化弄人,当他从权利的最高峰跌落下来,低到尘埃里,又能真的视而不见吗?   纠结、彷徨、毁灭、重生,这本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怪命运残酷,只怪我们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但谁又甘心就这样沦亡,卑微地挣扎,果决地对抗,总有一片全新的世界在眼前展现宏图! 说明:   1、可能剧情正得不能再正了,但是挡不住一颗逗比心,偶尔有些崩坏。   2、文中大多是灰色人物,主角、配角都不怎么十全十美,男主大概是从小缺爱的怪小孩,偶尔血腥残暴,女主被神族那套无情无欲心怀天下荼毒太深,自以为三观很正,能拯救世界,到后面会慢慢找回自己的认知,更深刻地认识世界的,男主也会被感化哒!   3、结局不悲,过程可能会虐,没有走过荆棘路,哪里能看到阳光大道是吧!   4、好吧,其他也不多说,小玖是个文案渣!保持日更,欢迎收藏!收藏!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哎呦喂,写得太冷,我的一颗玻璃心都快被冻坏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洪荒 搜索关键字:主角:珈蓝神君,苍昀魔帝 ┃ 配角:慕璇,紫枫,雪巘,黎镜 ┃ 其它:六界,神话,传奇 ================== ☆、楔子    远古之初,天地初生。仿佛黑暗与光明的共存,天地间也诞生了两个最原始的族类——神与魔。创造之神与破坏之魔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任何一方的强盛都将意味着另一方的衰弱。此衰彼涨,而他们都在争夺绝对的统治权,神在不停地创造,创造了花草树木,飞鸟虫鱼,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了人族,而魔在不断地破坏,他们在破坏中享受到乐趣。   由于创造是一项耗费巨资的工程,神族创造了人族之后,灵力衰竭,渐渐露出败势,于是神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从人族中挑选出能人异士,成为了一个新的种族,新族类的名字就叫做仙,仙族拥有仙法,成为了神族对抗魔族的强大助力。另外更有飞虫走兽修仙练法,成为游离势力之外的妖族。   尽管如此,神族却依然面临着衰竭,在这衰竭之末,神族的首领神尊大帝带着仙族打倒了气焰嚣张的魔族,将魔永远地尘封在地底魔渊里。   并派遣他的四名弟子,封锁了六界之间的通道,而这五名看守界门的神便叫做界神。   又过了数万年的光景,远古神族相继凋零,天地六界在仙族的管理下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在这一片宁静之中,珈蓝神君的突然失踪就像是那颗激起千层浪的石头,一时之间,搅乱了六界这一汪巨池。   (注:六界分别是:神界、魔界、仙界、妖界、鬼界、人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太过于正经的楔子,主要还是介绍一下故事背景, ☆、雾州城   这暗沉沉的天色阴云般笼罩在头顶,一连已有十数日了。狂风依旧肆虐着,吹起风沙一片片地刮进领子里,远处,漫天灰蒙蒙的黄沙里掺杂着一丝丝的白,像巨兽狂奔时落下的羽毛。   昨晚,雾州城外的雪懋山发生了一场大型的雪崩,这一带附近的村落都被大雪掩埋了,雪懋山上积压了千年的雪一夕崩裂,连同着护城河都淹去了一大半。就是到现在,这风里依然飘着雪粒子,偶尔刮在脖颈里,冷飕飕的。   雾州城外,一行几百号人,拉着破旧的驴车,背着脏兮兮的包袱,艰难地往雾州城去。   不久前,河东发了大水,附近几个大城都被淹没了,他们是好不容易从重灾区里逃出来的难民,要去往西边最为富庶的雾州城。   “雾州,雾州,大家看,前面就是雾州!”突然有人兴奋地大喊了起来,接着死气沉沉的几百号人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雾州!”   “雾州!”   在这暗沉的黄沙天里,珈蓝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耳边回响的是她这四十多天里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就好像远方传来的天籁一样,令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还记得儒舟临死的时候紧紧抓着她的手,跟她说:“去,到西方去,到雾州城去,这水再大,也淹不到那里的!”   儒舟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他把她从海岸边捡了回来,当做亲妹妹似地养着,她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看着大海,但儒舟很照顾她,不管她开不开心,都会温柔地把刚捡到的各色贝壳穿成一串串送给她,会兴奋地把珍珠戴在她手上。   但儒舟死了,在他们逃亡的路上,为了替她抢回最后的口粮,被一群地痞流氓活活打死的。   珈蓝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伤,因为她的心早已经被悲伤填满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变得更加悲伤,就算是硬挤出些眼泪来,显然也是不行的。   她是珈蓝神君,从出生到现在足足活了九万年,这九万年的生命本来足以让她把一切都看淡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跟所有的神一样,在无欲无求中寂灭,把神识散落于天地间,化为尘埃一般的存在。   可是,她爱上了一个恶魔,所以有了悲伤,这种爱令她失去了所有,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正如大家所见,她跟凡人一样,踏上了逃亡的路。河东的水灾,大海的怒火,都只是为了祭奠她这个陨落的水神而已。   如果,这群人知道她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不知道儒舟当初还会不会救她,这群难民会不会一股脑地冲上来撕碎她。   这些她都不知道,也从未曾去想。她所有的怜悯都在感情被背叛,生命在流逝的那一刻消耗殆尽,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在苦苦支撑着。   雾州是一种信仰,在所有逃亡者的心中。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种信仰意味着什么。他们可以吃野菜、啃树皮,饥饿的时候,路边抓一把泥土都能往嘴里塞,因为,一提到雾州,他们的眼里便充盈出泪水来。   雾州,他们早晚会到达那里,早晚都会逃脱漫天的大水,走进这一片黄色的沙雾里。   “儒舟,你看,我们到雾州了!”珈蓝的目光落在雾州高大的城门上,风沙太大,她只依稀看到城墙的轮廓,大门是紧闭着的,上面有块巨大的牌匾,她想象着那里写着“雾州城”三个大字。   “儒舟,你看到了吗,我们到了雾州城了!你再也不用害怕大水了!”她静静说着,语气有些苍凉,恍惚有晶莹的泪水令眼前明亮清晰起来,但她并没有哭泣,神怎么会轻易哭泣呢?   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来到雾州,解开一个二十多年前失落的秘密,也只有解开这个秘密,她才有可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是的,她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爱上了一个根本不该爱的人。她珈蓝神君,在五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之后,就是看守魔族封印的神君,她的使命是永远地将魔族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但是,魔族很快就会从天阙破镜而出,届时,六界必将生灵涂炭。   而她,作为一个失去神力的神君,与凡人一样束手无策,除了来雾州,她没有任何其他的路可以走。   ————————————————————   “你们这群扫把星,河东大水淹不死,竟还敢来祸害我们雾州百姓,都他妈的滚!”   几个最先奔向城门的难民被拦住了,守城的士兵极为粗鲁,举着长戬,恶狠狠地将人全拦在了外面。   难民们可怜兮兮地望着守城兵,守城兵丝毫不为所动,有个不怕死的妇人上去求情,被他们一下子刺死了,她睁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温热的鲜血洒在地上,被饥渴的黄土吸收,只剩下极淡的红影。   难民们怒了,纷纷大吼:“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一群仗势欺人的狗,兄弟们,我们一起冲进去!”   然后又有好几个人倒下了!   剩下的,最后都讪讪地回来了。   珈蓝抱着儒舟的骨灰盒站在城外那座光秃秃的山丘上,静静地看着,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回来的人,有的气愤地谩骂起来;有的一脸泄气地坐在地上。还有的小孩在不断地询问大人什么时候能进雾州去,他们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一句,“去他妈的雾州!”   当初的希望,变成了现在的绝望,人间就是这样,从不会顺心如意。珈蓝也只是微微地弯了弯嘴角,有些自嘲。   雾州城的冬天要来了,四处都是枯萎的荒草,这里跟南方不一样,干旱萧索地可怕,没有什么绿色的植被,连野菜都无处可挖,只有树皮可以勉强充饥。那边的难民们已经开始为了食物大打出手,他们能撑到这里,早就没什么干粮了,为了这仅有的食物,昔日的好兄弟也最终反目成仇。   这时,珈蓝的肚子也发出了一两声不雅的声音,她的神情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俨然也是这样悲哀的凡人了,如果找不到食物,进不了城,她也许会跟这些人一样,最后饿死在这片风沙里。   “儒舟,我可能等不到将你送进城里了,如果明日我们依旧进不去,我就把你埋在这个土丘里,虽然进不了雾州城,能远远地望见也是好的!你曾同我说过里面的繁华,若我能在饿死之前见到它,便连同你的那一份也看了!你且在黄泉路口等我一等,到时,我必一一说与你听。”少女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为了避免风沙迷了眼睛,她只得紧闭着一双明亮的双眸,静静聆听着独属于雾州的瑟瑟狂风。   呼~呼~呼~   风一阵一阵地从耳边刮过,冷得她只得紧了紧衣帽,好在没有下一场雨,才不致给这路途奔波的行人们最后一击。   珈蓝知道,她可能要死去了,这是她九万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对于这百无聊赖的生命,她本可以释然,但是现在,却流露出了不舍。   这是一种欲望,虽然她极不想要承认,但是,她确实跟凡人一样,有了那些不该拥有的欲望。   第三天的时候,一声长啸惊醒了珈蓝灰暗黎明里的梦境。她清晰地听到了马蹄声,哒哒地从南边传来,听动静,该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有人用力挥舞着马鞭,仿佛有节奏地狂奔而来。   吁~   他们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旅人们立刻停下了眼前的争吵,齐齐向那一行人看去。他们锦衣华服地坐在高头大马上,马鞍上还拴着各式各样的猎物,有野兔、山鸡、在领头的那人边上,好像还有一只麋鹿。   也就是远远地望着,珈蓝也似乎听到了同伴们咽口水的声音,他们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干硬的树皮根本难以下咽,哪里有新鲜的肉食来得诱人呢?   于是,他们发了疯似地冲了过去。   夺下他们的猎物,饱餐一顿,许久不知肉味的难民们为此疯狂,不顾一切。   风沙太大了,珈蓝只睁开一条缝,看着最健壮的那几人冲锋过去,然后,被对方一箭射中咽喉,缓缓地倒下去,接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了下去,女人们呜咽的哭声在耳边回旋者,还有幼小的孩童,他们已经哭不出声来,只是一搭一搭地抽泣着,连眼泪都被风沙刮走,只剩一张干涸地快要裂开的脸颊。   那群骑着马的少年人却欢呼了起来,射杀这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似乎比他们打到猎物更具有成就感,他们驱着马往这不远的山头而来。那种爽朗雀跃的欢笑声落进珈蓝的心里。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女湘水神用元神创造的人类又是怎样的存在?他们极度脆弱渺小,又为了蝇头小利互相残杀,这里,每一天都有杀戮,每一天都是战场。   儒舟,这就是你向往的雾州城吗?珈蓝轻轻地问候抱在怀里的骨灰盒,因为儒舟临死前的向往,她才把他带来了雾州城,但是眼下看来,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   向往,谁没有过?只有真的触碰到它的时候,它才从神圣的高台上落到泥巴里,其实跟现实没有什么两样。   她付之一笑,用布把骨灰盒给包了起来。   “就让希望永远停留在最美的那一刻吧!”她轻轻地呢喃。   那群人已经打马过来了,领头的锦衣华服,模糊的眼缝里似乎看出他气质卓然,想是城中显贵吧!“只要你们互相搏斗,谁杀的人最多,我这些猎物就都赏赐给他!”他如是说。   珈蓝微眯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嘲笑,狭长的目光扫到那群女人,她们握着菜刀犹豫了起来,有的睁着眼睛左顾右盼,深怕背后捅过来一刀,无端就把生命给葬送了;有的把自己的孩子牢牢地护在胸前,目光凌厉地看着往日同伴。孩子的哭声越发凌厉了起来,却依旧没有眼泪。   珈蓝还坐在土丘上,牢牢地抱着儒舟的骨灰盒,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她正轻轻地吟唱着歌谣,那个领头人的视线朝她这边看来,她面无表情地依旧抚摸着骨灰盒。   似乎终于有一个人发现了珈蓝这个低调的落网之鱼,悄悄朝她潜了过来。   刀锋的冷光折射进珈蓝蔚蓝色的双眸,她终于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惊呼,嗖的一声,射过一只冷箭来,那妇人应声而倒,珈蓝的目光直直地转向那射箭之人。此刻她才算看清了来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五官精致,器宇轩昂,只是这眉间隐隐暗藏着戾气,那戾气对自己,也对别人,似乎固执而难以亲近。   独孤靖轩也终于看到了珈蓝,他看到的是珈蓝的眼睛,那一双蓝色的双瞳像两颗透亮的蓝宝石,幽静,深远,仿佛大海般的辽阔与沉寂。   在两个人恍惚一瞬寂静的凝望中。   血腥味弥漫开来,殷红的血点子甚至溅了珈蓝一身。她下意识地抱紧骨灰盒,却没有往后退一步。   独孤靖轩下了马,走到珈蓝的身前,细细地打量了她好久,终于,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样笑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干净的。他对她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那一天,珈蓝如愿以偿地进了雾州城,她把儒舟的骨灰撒在了城外,毫无牵挂走进了雾州城,住进了城主府里。   独孤靖轩是城主府的二公子,向来嚣张跋扈,在他的命令下,守城兵一个屁都不敢放,大概也是托他的福,那天在城外幸存的所有人都进了雾州城,至于之后的命运,珈蓝便也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感觉写得不是很如意,所以对文章进行了修改,大概在3月20号结束。 ☆、飞来横祸   第三章飞来横祸   翌日清晨。   阳光已久不露面,漫天风沙卷起的黄雾令这雾州城成了名副其实的雾州。   珈蓝凝望着东边的天空,一片如何也化不开的墨色在她湛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雾州在珈蓝眼里像是风中飘摇无依的云雾一样。在那十分遥远的云雾里,有一个黑点吸引住珈蓝的视线,它又放大了一倍,像是噩梦一样,追着过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丫鬟云翠端着梳洗的服饰过来时,珈蓝正站在窗前喃喃低语。   “姑娘,这是公子特地为你准备的水蓝织锦罗裙,让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珈蓝点了点头,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平静地问她:“这城主府的书房可还在西北边?”   “恩恩,姑娘你来过府上?”   珈蓝似乎又陷入了思考中,对于云翠的问题,并没有回答。   云翠一头雾水,对于珈蓝不按套路出牌的路数丝毫没有准备,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心里想着:左右只不过是个小乞丐,架子竟然比静云小姐还要大,当她是谁啊?神仙都没那么难伺候。   她一边腹讥着,却也不敢怠慢。就因为她长得那双勾魂摄魄的蓝色眼睛,府里就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了她去。二公子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她带了回来,据说二公子的生母是个长着蓝色眼睛的美人儿,当年深得城主大人的宠爱,就连城主夫人都得礼让几分。   想不到二公子竟然跟城主一样,喜欢蓝色的眼睛,这一门两父子,倒真是奇怪。   珈蓝自然不知道这小丫头心中所想。而她心中想的不过是赶快找到想要的东西,阻止魔族重现罢了。   ——————————————————   城主府会客大堂中。   城主大人正跟神殿的祭司大人喝着茶。   独孤城主年过四旬,依然神采奕奕,一点也不显老,若是在二十年前,也必然是独孤靖轩那样的美男子,许是因为近日来的这些烦心事,他的眉间露出些许疲惫,只听到他开口道:“万年不出事的雪懋山日前发生了一场雪崩,山脚的村落无一幸免,就连护城河都淹了一半下去,雾州城里飘了三天的雪粒子,到现在都还未平息,祭司您可有什么良策?”   祭司仙风道骨,一边喝着茶,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城主大人尽管放心,此次雪崩虽然影响巨大,但是发生地区居住人口极少,受害人并不多,只要大人多举办几次祭天活动,待天神平息了怒火,自然也就能风调雨顺,繁华依旧了!”   城主大人连连点头称是,又忧心问道:“可是我这几年治理不善,以至于天神震怒?”   祭司闭着双眼,表情很是严肃,却很久都没有回答城主大人的问题。   这位雾州城的独孤城主,说起来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能把原本贫瘠的沙城雾州治理成如今这般富饶的样子,也着实不是个昏官。但是,也不知为何,这位雾州城的父母官极其信奉神鬼之说,已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据说他少年时曾一度沉迷于修仙悟道,独孤家就他一根独苗,可是把老太君给急得啊,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两只脚踏进了棺材。可是他却浑然不在意,依旧跟神殿的祭司走得很近,甚至离家出走要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但最后被老太君给抓了回来,关在府上。直到娶了独孤靖轩的娘亲——雾州城第一美女云翎,这位独孤城主的心才稍稍收了一些。   只是,每逢有什么大事,他必然会请祭司过府询问,动不动就劳民伤财地举办祭天活动。   “城主大人尽管放心,您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天神大为满意。只是,雾州富饶,这一次的祭祀恐怕得多费些心思。”祭司大人慢悠悠地说。   城主急忙答道:“那是那是。我出府库里一半的财富献祭给珈蓝神君!”   祭司摸了摸下巴说:“恐怕……”话说一半,他又摇了摇头。   “难道还不够?”独孤城主这才有些犹豫起来,按理来说城主府府库一半的收入都能够举办十次八次的祭天了,祭司这般狮子大开口,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祭司这时睁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又说道:“城主大人误会了,不是不够,是需要一个引子!”   “引子?”   “对,据说公子昨日带了一个姑娘回来,这个姑娘是来自于河东的,只有将她烧死,方可平息天神的怒火,重新赐福给雾州百姓!”   城主又问道:“可是珈蓝神君的旨意?”   老祭司点点头,讳莫不语。   独孤城主立马应答道:“好好好,就依您所言,来人,将二公子昨日带回来的姑娘好好看管起来,三日后祭天!”   ————————————   独孤靖轩走进院子的时候,珈蓝还在怔然地望着天空,她有一双岁月静好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也是这般静默唯美。独孤靖轩看着她的侧颜,不自觉停住了脚步,站在青石铺的院子里一动不动。   他走进来的时候,珈蓝已经转过了目光,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就映在她幽蓝的目光里,他长得很好看,与他张扬的个性不同,他的面容生得过分精致了些,面如冠玉,唇如点赤,最为可道的是他的那双眼睛,乌黑的瞳孔里透着一丝蓝,跟珈蓝一样的幽蓝,那是梦幻绮丽的色彩。   他说:“你怎么不洗漱?”   珈蓝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是会说话的。”   这回,珈蓝已经不再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珈蓝依旧不搭理他。   “喂,你叫什么名字?”独孤靖轩还是不依不饶地问。   珈蓝身为神君,在过去的岁月里都只是听这些凡人不断地向她祷告,却从没近距离这样交谈过。或许曾经有过一个,却成了她的噩梦。所以,如果不是必要,她并不想要跟人说话。   她转动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一只安静的蝴蝶,正落在这华丽的金笼里,她不飞,也不挣扎,像个安静的过客。   “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你家是不是被大水冲走了?你一路走到雾州城来一定很辛苦吧!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独孤靖轩说得很真诚。   但珈蓝却听出了可笑,一个凡人妄图保护一个神明吗?   她记得在神界的时候,紫枫师兄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小五师妹,这是我的地盘,没人敢欺负你!”只是,时过境迁,他们却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你怎么了?是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吗?”独孤靖轩手足无措起来,像个大男孩似地。   眼泪冲刷了珈蓝脸上土黄色的色块,露出里面娇嫩白皙的肤色来。   除了眼睛,她的脸蛋似乎也一样绝色倾城。   独孤靖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也不再纠结她为什么不说话的问题,急忙叫云翠端了水来,亲自为她擦拭面容。   珈蓝没有动,安静地坐着,像个瓷娃娃,直到她白瓷一样的容颜展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她美得飘逸,竟如天外而来的仙子,令人如坠云端,飘飘然不知身之所处。   独孤靖轩也呆立了一瞬,不因这绝美,而因珈蓝与他生母的三分相似。只是,从外貌来看,她更加地精致,飘然如仙,这一点,就是当年荣获雾州城第一美人的独孤靖轩的母亲也不能企及。   这是绝不是凡间能孕育的美人,绝对不是。   “你是碧海的鲛人族?”独孤靖轩问道。   珈蓝摇摇头。   “你不洗澡就是怕沾了水露出你的鱼尾来?”   珈蓝依旧摇了摇头。碧海的鲛人族是天生蓝眸,而她是水神,也是神族唯一拥有碧蓝瞳色的神,在她不表明身份的时候,确实也有神仙将她当做鲛人一族,但是鲛人虽生活在海上,但也不过是人族一员,又怎么能同她神族的身份相比呢?   “若非鲛人族,怎么可能有这样碧蓝色的眼睛?”独孤靖轩也显得有些着急了起来,拖着她倒入了浴池里。   很遗憾,她没有鱼尾。独孤靖轩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雾州城里盛传城主府的二公子藏了一位妖孽似的美人,就是因这美人的存在,雾州城才会接连遭受灾难,所谓红颜祸水,大抵如是。   为此,独孤城主更加铁定了要拿珈蓝祭天的主意,眼看着这些天城中的形势变得严峻起来,这座繁华的古城似乎笼罩在一股阴郁之中。   暗沉沉的天令人心生恐惧,仿佛末日来临前的救赎,他们总要找到一个发泄口来倾诉内心的压抑与不满,而珈蓝阴差阳错成了这样的一个发泄口。   来到城主府的第三天,珈蓝换上了独孤靖轩送来的水蓝色织锦罗裙,默默地将长发打理好,墨发仿佛一匹柔滑的丝绸倾泻而下,她没有用簪子挽起,轻轻地编了几条交错的小辫子,不要一点装饰,只有眉心处,眉心处挂了一颗蓝水滴的坠子。   那是云翠找了大半条街才找到了琉璃坠子,照着珈蓝说的样式,一分不差地弄了回来。   这般模样的她越发不似凡尘中人,飘逸如仙。是啊,这就是她在神界的装扮,一袭蓝色的罗裙,长发披散,额心一点水蓝晶坠。   她换上这一身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是她双手结印,念出咒语的时候却什么变化都没有,她终究成了一个没有用的凡人。   珈蓝有些懊恼目光暗沉下来,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   “你们把院子给我围好了,若非城主之命,谁也不准进去!听到没有?”   珈蓝正专注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套上蓝宝石手链,动作突然一顿,手链上的八角铜铃随着她的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独孤靖轩为此火急火燎地找到了独孤城主,城主府的慎德厅里,两人大吵了起来。   “你凭什么动我带回来的人?”独孤靖轩满脸气愤,他本打算带着珈蓝去雾州城的街上逛一逛,却连院子都进不去,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他老爹竟然要拿自己喜欢的姑娘去祭天,这如何能容忍。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雾州城还是我说了算!”   “你不能拿她去祭天!”   “为什么?你难道要看着雾州城的百姓受苦吗??”   “我喜欢她,要娶她做新娘,你换一个人选不行吗?”独孤靖轩怒气冲冲地说。   若是他态度好些,此刻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但现在独孤城主显然正在气头上,大喝道:“不行。”   独孤靖轩狠狠地瞪着眼睛,扭头便走,完全不理会城主在身后的呵斥声。    ☆、天降流火      第四章天降流火   雾州城的夜晚很是安静,呼啸的狂风不时在耳边刮过,珈蓝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借着院中的香樟树爬上了围墙,门口的侍卫们在昏暗的夜色里呼呼大睡,只有偶尔刮过大风的时候抿了抿嘴唇,又翻个身打起了呼噜来。   这些粗鲁的人,珈蓝一点儿也看不上。她一跃而下,朝着西北角狂奔着过去。   雾州的城主府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除了新加的几处楼阁,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珈蓝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花园里穿梭着,不断靠近着独孤城主的书房。   对,就是这里,二十多年前,她就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丝神光。   她侧着身子在假山后隐藏着,过了一会儿,书房的灯暗了下来,她看到一个肥硕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轻轻地关上了门。   珈蓝目送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迅速打开门进去。   借着极强的感知,她把里面的布局摸了个透,然后慢慢寻找起来。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她几乎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忍不住腹讥:这些个麻烦的人族,也太会藏东西了。   她记得儒舟很喜欢跟她玩找东西的游戏,每次都将珍珠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可能是放在人为沾了回去的花生壳里,也可能是沾了墨扔在一堆的茶花籽里,任凭她想破脑袋都一无所获。   为此,她不得不承认,人族看上去比神族还要狡猾多变。   “要不是失了法力,怎么会这般狼狈!”她嘟着嘴,目光黯淡,但下一秒立刻又忙了起来。   正在她如火如荼找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珈蓝吓了一跳,猛地往后倒去,被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扶住。   等她反应过来,急忙抽出手来,转身便跑,似乎听到身后在不断叫着“珈蓝……”   珈蓝想,一定是变成了凡人以后,连听力都不灵敏了,竟然出现了幻觉。她就这样一路狂奔回了自己住的小院,那群看守的侍卫还在打着盹,看样子睡得十分香甜。   她双手抓着墙沿,脚下一瞪,便轻盈地跳了上去,顺着香樟树爬了下去。   她刚刚一落地,一片巨大的阴影便笼罩了下来。只听到头顶有个声音闷闷地说:“去哪里了?”   珈蓝猛地抬头,撞见独孤靖轩铁青的脸色,一时却也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去你家盗窃了吧!   身为珈蓝神君,三更半夜去盗窃,她一想起来,耳根子都烧红了。   独孤靖轩蹲下身去,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脸色稍霁,声音也柔软了下来。“天色这么晚了,你这样出去很容易让人担心的。”   珈蓝很乖顺地点点头。   独孤的心情更加好起来,又继续道:“今晚我爹的书房进了窃贼,他正忙着抓贼。所以我趁机过来看看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祭天的。”   珈蓝又点点头,这回她很配合地问了句:“抓贼?”   珈蓝一张口,独孤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急忙道:“是啊,我爹平时最宝贝他那个书房了,谁都不让进。这次进去的据说是个女贼,我爹紧张坏了,叫了府上的人,一间院子一间院子地搜着!”   不就是藏了一堆的字画跟烂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珈蓝神色淡淡。   “那你进去过吗?”   “我……我自然进去过!”面对珈蓝天真期盼的眼神,独孤靖轩讪讪地笑了起来。   “真的吗?”   “我骗你个小姑娘做什么?”独孤靖轩摸了摸鼻子,又把食指压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珈蓝又问:“那你知道里面最值钱的是什么东西?”   独孤靖轩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了许久,断断续续地说:“那自然是……自然是我家最宝贝的蓝宝石镶玉的珈蓝神像!”   珈蓝憋着笑,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他,自己好歹是九万多岁的老太婆了,跟一个凡人较劲实在没什么意思,既然他不知道,珈蓝也就不再有兴趣同他聊下去了。   第二天,城主府遭窃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城主放出话来,谁要是找到了窃贼赏金千两。事情闹得这般大,可问及城主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他却板着脸糊弄了过去,所以谁也不知道如此大动干戈究竟为了哪般。   这些都同珈蓝没有关系了,第二天一早,她就被带到了祭天大典的台子上去,那些侍卫一股脑冲进院子里的时候,她也只是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那颗诡异的黑点已经比之前扩大了数倍,眼下已然凝结成一团乌黑的云,盘旋在雾州城的东北方,似乎还在徐徐地往这边飘过来。   “祭司大人,城主已经命人将东西全部送过来了,可以开始了!”手下人提醒道。   “祭天,祭天,让雾州城重现往日繁华,让风沙平息,让雨雪平息,让阳光再一次,降临人间!”祭司眯着眼睛深沉地说道。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附和。   一座并不高的祭台,四边是光滑的青石面,向下倾斜着,像个一人高的四面棱台,珈蓝被带了上来,四肢被捆绑着,慢慢地带上了祭台,捆在正中心的木桩子上,桩子粗糙的表面,依稀带着干涸的血迹。珈蓝微微地皱了皱眉,但她没有反抗,她的目光平静地仿佛那个即将被烧死的人不是她一样,她看向众人的目光怜悯而慈悲。   一个落魄的神即将被献祭给自己,多么可笑的笑话啊!这就是悲哀的人族,辨不清善恶与对错,一生都在犯错与追悔中度过。珈蓝紧紧地抿着唇,心里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悲哀,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云层越发暗沉下来,黑压压地,仿佛能触及祭司头上那缕挺直的羽毛,他站在高处,嘴里默默念着古老的咒语,无数戴着面具、穿着白色衣袍的人正跳着奇怪的舞蹈。这是祭祀的舞蹈,她曾教他跳过,他们一起穿上白色的舞衣,在海面上翩然起舞,海风将衣袂轻轻地撩起,长发随着微风飘荡,他的眉眼温柔,浅浅地望着她,目光里有着依恋、爱慕以及纠结着辨不清的情绪。   突然,她停止了所有的记忆,火苗已经被点燃,四周倾斜的青石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起了厚厚的柴火,有人拿着火把从最下面点燃,慢慢地,浓烟升了起来。   火势是越来越大的,呈一个圆圈,从青石板的最低处开始燃烧,像一条恶毒的蛇,朝珈蓝吐着舌头。   “别怕,我来救你了!”珈蓝被烟呛着了,剧烈地咳了咳,目光平静地落在外面,是独孤靖轩的声音,他正被一群家奴拦着,任凭他怎么呼喊、捶打,他始终被一堵肉墙拦住,怎么也冲不进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曾经说过要保护她的。一个脆弱而渺小的人类又怎么保护得了她。她已经不想要相信这样的谎言了,人类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将一颗真心捧出来供人践踏,然后再血淋淋地收回去,时不时扯动伤口,都是钻心的疼痛。   珈蓝被火势包围,独孤靖轩在肉墙的外头,他们也像是一对被生生拆离的情侣,一个人平静地面对死亡,而另一个人则是疯狂地想要拯救爱人。   可他们并不是爱侣,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所以,珈蓝对于他的热恋,没有什么悲悯,就像独孤靖轩射杀城外那群难民的时候,对难民也没有什么悲悯。   他疯狂地斥骂身边的人,热切地望着珈蓝,眼里流出了无数的眼泪,但是怎么也冲不进来,珈蓝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他的声音,有凌厉的、有凄惨的、也有无奈的……   但她没有施舍过他太多的眼神。从黑云压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死亡了。   死亡对于神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尽管她现在是个脆弱的神,但随随便便被凡人杀死的事情,应该也不至于发生。   天空是越来越暗沉了,风沙的呼啸声似乎也在为这神圣的一幕伴奏呢,火势被吹动起来,像舞台上肆意飘舞着的红袖。   东边,那种浓郁的黑,在珈蓝的眼神里倒影着,她直立在祭台上,面朝东方,水蓝色的衣袂被风吹得飘飘而起,那颗琉璃水滴仿佛发着光一样紧贴着她光洁如白瓷一般的额头。一切是壮烈的,一切是勇敢的,一切是唯美的,一切也是邪恶的。   她知道,她不会死的。   在那片黑色浓云终于沉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会死去。   黑压压的云朵里,第一颗火球以迅捷的速度打在了城楼上,那翻飞的檐角上,浓烟顿起,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仿佛天降流火一样,顿时,使雾州城里浓烟四起。   一时间,滚滚升腾的黑烟比这祭台上的浓烟更盛。百姓似乎不能明白这飞来横祸,目光呆滞了半晌,突然大乱了起来。   “那是我家的方向……”   “着火了,着火了,天降大火啊,天神震怒!”   “快跑啊,快跑啊!”   混杂的人群里依稀能分辨出几句内容,但更多的是嚎啕大哭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哭,不知道要跑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要乱!只是心突然慌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原谅这是最为正常的情绪。   祭司的目光里也显露出害怕来,心中默默祷告着:他尊敬的珈蓝之神啊,请庇佑他度过灾劫吧!他将以最虔诚的态度,供奉她一生。   可笑的是,他所祈求的神明正被他绑在柱子上,接受着可怕的刑罚。   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只有珈蓝是静的,寂静如一片开在四月清晨的莲。   然后,她看见,独孤靖轩趁乱扒开了即将吞没珈蓝的大火,不顾被烧伤的危险,一剑断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将她抱在怀里。   “别怕,别怕,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身上有一股烧焦了的气味,华贵的衣服早烧得这边一片黑,那边一片黑的,就连他英俊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活像从煤矿里爬出来的。   珈蓝笑了,勾着唇角,轻轻地在独孤靖轩的耳边道:“带我离开这里吧!”   独孤靖轩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背着她,一路往城外飞奔。城中的人正在忙着扑灭天火,竟没有一个顾得上他们的。独孤靖轩轻车熟路地飞奔到了城外。   这一日的雾州城是热闹的,这一种热闹不同于往日的繁华,是一种鬼哭狼叫式的凄凉。城门洞开,所有的人都在救火,而这一片风沙里的城,竟没有过多的水源用来灭火,为了保住生存,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将屋里的东西往外搬,他们始终相信,这一场天火过去,他们还有长长的一生需要过活。   有男人在大火中丧生,有女人撕心裂肺地哭着,有孩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这场大火意味着什么,也有哭泣的,小声地抽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跟着母亲,发泄心里的恐慌。    ☆、流光神戒   第五章流光神戒   这场天降流火将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结束,明日清晨,一场焚烧雾州城的大火便会熄灭。珈蓝说。   她仿佛早已经知道了结局,一直以来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   “你知道?”独孤靖轩露出震惊的神色。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边,虽然她此刻比较狼狈,却依然是美艳的,身上那种淡然的气质更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有的。   “你是谁?”他淡淡地问道。   珈蓝说:“我叫珈蓝!”   “珈蓝神君?”独孤靖轩的瞳孔蓦然睁大,接着猛然摇摇头说:“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呢?你怎么证明!”   珈蓝却不想再多说,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需要证明,她是珈蓝,那便是珈蓝,管别人如何去想。   “我想同你做一笔交易!”珈蓝望着城门的方向,轻轻地说道。   “什么样的交易?”独孤靖轩问她。   她说:“我要流光神戒!”   独孤靖轩的目光里终于还是酝酿出了狂风暴雨,她知道流光神戒?她难道是真的珈蓝神君?他一面怀疑着,一面又将从与她相识的所有印象都代入到她的身份中去,最终一半掺一半,但因为他实在不愿她是珈蓝神君,所以也就开始安慰自己,此珈蓝并非彼珈蓝。虽然神君的名字是忌讳的,但是也许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取也不一定!   是啊,也许就是如此。   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思绪转到她所说的流光神戒上,那是一个关于他们独孤家的带着怪诞色彩的秘密。在独孤靖轩还是幼童的时候,他曾偷偷溜进过父亲的书房,并无意发现了一个藏宝贝的密室。密室的卷宗里记载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在很久很久以前,独孤家曾从一个无名小卒那里意外得到过一枚戒指,这戒指很是古怪,竟酷似传说中神尊大帝左手上佩戴的流光神戒。那时的家主以为自己走了大运,竟然得到了神物,四处找人破解使用它的要诀,也因此跟祭司一族结下了深厚的渊源。但是那一任家主却失望了,所有见过的人都说这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根本没有什么神力。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有些人只是当笑话看过了,而独孤家主却不死心,他始终觉得这戒指有什么不同之处,于是留书以告后人,希望有人能弥补这个遗憾,并且以“流光”命名了这个指戒。   经过了数代传承,这样一件事早已经被人们忘怀,谁还记得独孤家祖上有位家主竟然异想天开地以为得到了神尊大帝的圣物。   后来,也有独孤后人派人寻访,但终究无所获,到了这一辈,只怕除了独孤靖轩因为好奇看到过几眼外,只怕连独孤老城主都不会有印象。   可是珈蓝这个从海边来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她真的是珈蓝神君?不会不会,独孤靖轩摇了摇头,说道:“什么流光神戒啊,哈哈,我不知道!”他冲着珈蓝傻笑。   珈蓝仿佛看穿了独孤靖轩的纠结跟犹豫,也许是因为不相信她是珈蓝神君,所以持有怀疑,也许是因为真的不知道,所以震惊,但是也许求助于独孤靖轩是最后一条可以走的路了,珈蓝心中默默地想: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顺利地找到流光神戒,恢复法力,将魔族破镜的事情禀报给师尊,恐怕将会酝酿出一场大难,于是她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帮你达成任何一个愿望,只要你帮我找到流光神戒!”   独孤靖轩双手抱着胸,托着腮,若有所思地问:“你要流光神戒做什么?你不会是得了失魂症了吧,以为自己是珈蓝神君?”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托腮的那只手想要去给她把脉。   珈蓝惊恐地后退了两步,立马恢复了神情,有些嗔怒地道:“你要做什么?”   “我给你瞧瞧是不是生病了啊!”   珈蓝何曾被人如此侮辱过,顿时心中不爽,可能是当惯了神仙,都有一些臭毛病,而珈蓝最大的毛病就是高傲。她索性一甩袖,怒道:“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就此别过!”   独孤靖轩大概也看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急忙赔不是道:“姑娘,刚刚是在下唐突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对珈蓝是真的有好感,因为从小丧母的原因,对于这个长得跟母亲有几分像的姑娘,他打心眼里喜欢,说什么也要留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固执,他也不再隐瞒,开口道:“你说的那个东西,我见过,但是……”   “但是什么?”珈蓝几乎竖着耳朵在听,而他却在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   独孤靖轩在关键的时候刹住了车,笑着说:“你得先帮我达成我的心愿。”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是珈蓝能轻易帮他达成愿望,他自然可以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珈蓝神君,要是不能,他还是打算带她去治治脑子比较好。虽然现在医学不发达,但他相信总还是能治好她的幻想症的。   珈蓝很利落地回答道:“行,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独孤靖轩倒是被她的气势吓得没了底,但是在心里冒出想法的第一时间,就理智地刹住了车。   “好吧,我只有一个条件,帮我杀了城主夫人!”他说道   “城主夫人?你嫡母?”珈蓝反问道。   独孤靖轩点点头道:“她杀了我母亲,我得找她报仇!你能帮我做到吗?”他想自己蛰伏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杀得了这个老妖妇,这件事做起来应该不算太容易。   珈蓝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立马恢复了平静,听完他的叙述以后,安静地点点头。。   珈蓝不再搭理独孤靖轩,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他们隐藏在城外茂密的树林里,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看到滚滚的浓烟从那沧桑古朴的城墙内冒出来,依稀可辨微红的火光。惨叫声却是隔离在城门之内的,耳边分外地静,今夜,连鸟雀也停止了歌唱。是啊,雾州城的冬天是苍凉的,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哪里还会有鸟雀呢?   “你为什么要找流光神戒?”独孤靖轩似乎意识到气氛太过安静诡异,所以还是找了一个话题。但刚问出这句话,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这不等于变相承认她脑子是正常的吗?   不对不对,她是个有幻想症的弱势少女,是他需要拯救的姑娘。他即使纠正了自己的脑残问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珈蓝却不搭理他,她做事情还用不着跟一个凡人解释什么,要不是独孤靖轩能帮她的忙,她此刻早已经抛下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当然,独孤靖轩也乐得珈蓝揭过这一章,悻悻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珈蓝轻松地道:“回城!”   “啊?”我们刚出来。独孤靖轩憋着话没敢说出来。   珈蓝朝他伸出了手,因为身子虚,她恬不知耻地想让独孤靖轩再背她回去。独孤靖轩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喃喃道:“我靠,早知道还要背你回去,何苦来呢!”他一边走一边抱怨着,回城的速度比出城的速度要慢了三倍不止,心里更是不断吐槽着:就这副病娇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神仙,要是这样也能做神仙,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弄个天君当一当?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发一发牢骚,这种话他是决计讲不出口的。   雾州城的大火还在烧着,橙红色的火苗伴着滚滚黑烟,还有一片鬼哭狼嚎似的喧闹声充斥了整座城池,城墙外是萧条安静的密林,而城墙内是可怕的人间地狱。   有的房子烧没了,火苗已经不高,一堆火红的木炭铺平了整块地面,那种火红,炙热地刺痛双眼。   走在大街上,有个小孩子死死地拽紧独孤靖轩的裤脚,哭得声嘶力竭,似乎是哭了太久,泪痕都已经干涸,最后只剩下凄厉的叫声,任凭怎么安抚,也不肯松开手。   珈蓝掏出一根碧色短笛轻轻地吹奏了起来,调子轻轻缓缓的,像是春天的雨声,一丝一丝,柔柔地落在花瓣上;又像是娟娟的流水声,回响在山间空谷里,幽幽地诉说着。听到最后,独孤靖轩似乎听出了大海的暗潮声,那是愤怒的、汹涌的、压抑的,可听在耳朵里的时候,却像是鲛人柔美的歌声,那种难言的哀愁。    ☆、苍昀魔帝   第六章苍昀魔帝   寂静的灯火,是夜里的精灵,明明灭灭,像交错的繁星。   地上是水深火热的雾州城,而空中却是安静祥和的魔都璞邺城。   那座黑色岩石堆砌的、低调而庄严的魔族宫殿里,有人还在深夜未眠。   苍昀魔帝,据说跫婪老魔帝被封印在无妄海之后,尚在襁褓中的他便继任了魔帝之位,如今正值五万多岁的青春年华,又带领魔族子弟冲破了封印,踏足人间,正可谓是春风得意、威风凛凛。可是,这样的一代魔君也有忧愁。   这寂静的夜成了他倾诉的对象,他静默地立着,立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一丝表情也没有,一丝动作也没有,只是遥遥地凝望着万丈银河,那么近,那么美,仿佛触手可摸。   而他为这触手可摸却耗费了五万岁的生命,从出生那刻起,直到现在,那是横贯一生的漫长的追求。   为这自由……   他手上摸索着一块透亮的蓝水晶,银白色的链子轻轻地垂下来,偶尔折射几缕星光。   “魔帝陛下,您该睡了!慕璇郡主嘱咐奴婢……”   年轻的魔帝只是轻轻一个眼神望过去,她就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他似乎不愿意被打扰。   就这样站了很久,他才把蓝宝石链子收回来,收的时候,婢女隐约看见,那坠子是个极为简单的水滴状。   魔族的将军们等他过去议事,他才迈开了步子。   他们说:“今日已在雾州城投放了十万火球,明早十分,必然片瓦不留。”   苍昀点点头。   “接下来,我们就进城,屠尽弱小的人族,三日之内,保证血洗雾州!”   “杀杀杀,就知道杀!人族只是道开胃菜,我们的大餐在后面呢!”有人提出了反对。   “那就先占领了人间,杀尽人族这些个软绵绵的蝼蚁,到时候就不信神尊那狗贼不露面!”   “我们魔族五万年未曾在这六界中活动了,这刚一出来,还是得先打探好虚实,从长计议。”又有人反驳道。   “你们莫不是怕了吧?人族那群蝼蚁怕他个鸟?你们怕,老子可不怕!”   他们骂骂咧咧,好像要吵起来。   苍昀却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地坐着,表情似乎极为认真陶醉。   这群将军们吵得差不多了,似乎终于意识到领导还在呢,于是齐刷刷地都看着苍昀。   “魔帝陛下,您来下个决断!”有些莽撞的直接问道。   苍昀不答话,反倒轻轻地问:“你们,听到笛声了吗?《蓝泽一梦》。”   众魔族将士面面相觑,全然摸不准苍昀打得是什么主意。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地在猜测魔帝陛下的意图时,苍昀已经站了起来,嘴里轻轻地念着:“珈蓝,珈蓝……”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珈蓝,珈蓝……你在吗?我听到你吹的曲子了,《蓝泽一梦》,你说的,它叫《蓝泽一梦》。   迷迷糊糊间,他就要往雾州城去,猛地听到身后娇声喝道:“站住,你去哪里?”   苍昀停住脚步往后一看,慕璇正双手抱着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身后的一众将军都赶了上来,看到慕璇都恭敬地叫了声:“慕璇郡主!”   “放肆,叫魔后!”她大喝道。搞得身后的将军们哭笑不得。不过,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个不字,在这璞邺城,谁不知道慕璇郡主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泼辣啊!要是被她记恨上,真真比得罪了苍昀魔帝还要难过百倍。   “慕璇,我们还没有成亲!”苍昀无奈地说道。   慕璇却不依不饶地道:“成不成亲只是个仪式罢了,我们是跫婪陛下定下的亲事,你想赖都赖不掉。”   “不用你时时刻刻提醒孤!”苍昀似乎动怒了。可这魔族之内,唯有慕璇是不怕苍昀动怒的。她依然任性地道:“我就想让你记住这一点,别老惦记那个神族的贱人,她已经死了!”提到那人的死去,慕璇终于有些得意了起来,她说:“你火急火燎地要去干什么?”   “用不着你管!”苍昀沉声道。怒火已烧遍了五脏六腑,他连看都不想再看慕璇一眼,心痛地无以复加。在无数次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之后,他却没有爆发出来,而是冷冷地一转身,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直到那黑色的背影消失,璞邺城的上空才静静回荡起他的声音:“孤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慕璇见此,咬着牙,直跺脚,气哼哼地低骂了几句,然后朝着苍昀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这下,只剩一堆将军们面面相觑。   两个领导都罢工不干了,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谁也没有决断,刚刚还为此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都摇了摇头,叹一口气,然后各回各家了。    ☆、重回狼窝   雾州城。   独孤靖轩带着珈蓝穿过大街小巷,历经艰辛,终于赶到了城主府。此刻天色还是漆黑一片,算算时辰应该是子时将近了吧,与一路走来看见的鬼哭狼嚎不同,城主府是安静的,比往日里的夜晚要更加安静,从外面看去,也没有红色的火光,就连平日里华丽的落地宫灯也暗淡了,活像个故事里可怕的黑匣子。   独孤靖轩小心翼翼地把珈蓝放了下来,小声问她:“现在要怎么办?”   珈蓝给了她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可是领会个啥啊。他们是来杀人的,虽然眼下目标就在眼前,但是毕竟还是有些尴尬,难道以他城主府公子的身份闯进去,然后轻车熟路地赶到后院,手起刀落,砍下那老妖妇的头颅?   不行不行,这老妖妇为人谨慎敏感,这些年,明里暗里地提防着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得手。况且,在这种时候冲进去,搞不好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声讨他的、审讯他的一窝蜂上来,谁受得了。   “哎,是你说要帮我报仇的,现在不会怕了吧!”独孤靖轩试探地说。   珈蓝翻了个白眼道:“我看怕的人是你吧,看你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说到底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到一群无依无靠的渔民,拉弓就射。看到杀害母亲的罪魁祸首,却平安无事地相处了十多年。”她平时不说话,一张口,就像射出一只冷箭,精准无比地穿透独孤靖轩的心脏。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捏着手,红着眼,差点火急火燎地冲进去实现多年夙愿。   他才迈出了一步,却被珈蓝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跟我走!”珈蓝拉着他走到了后门。   平时这个时候,后门多半是关着的,偶尔有几个私会男子的丫鬟们会打开它,跟喜欢的男子们花前月下。但今日显然不是,这里显得萧条而破旧。   城主府显然是遭过大火的,只是程度不深,应该是被极好地控制住了,不过,后门依然被烧毁了大半。   珈蓝说:“我们先偷偷潜进去。”   “然后呢?”   “伺机而动!”珈蓝淡淡地回答。她选择回来只不过是想打探打探虚实,今天这一番天降流火,最忙的恐怕就是城主大人了,此刻城主府里的所有人都可能被调取控制灾情了,应该就没有时间来管他们如何了吧!   确实,此刻的城主大人正在议事厅里面忙得焦头烂额,一位小吏上前呈上了账目,小声道:“大人,城东一共烧毁民居两百五十间,死伤四十六人。”   独孤城主点点头,另一位小吏跟上道:“城西烧毁民居四百七十六户,死伤八十九人……”   “城南烧毁民居七百余户,伤亡还在统计之中……”   他们看着城主大人越来越铁青的神色,纷纷很是识趣地退了下去。   “府库里还有多少银子?”城主疲惫地开口问管家,也就是半天的时间,独孤城主像是老了几岁一样,说话也不再如之前般中气十足了。   老管家低着头说:“府库里的金银,今日大部分都送去给祭司大人了!其余,剩下一万两金,五万银,以及独孤家历代以来的一些私藏。”   “恩!”独孤城主点点头。“明天都捐出来吧,给灾民们分一分!”   “可是,这也无济于事啊!大人,眼下粮库不足啊,就算给了金银,也无法度日啊!”   “老曹,你带一队人马出城去采购一些粮食回来!”   “采买耗时过久,怕是撑不到那时了!”   “先开城主府的粮仓,让城中富户把家里的存粮都捐出来!”独孤老城主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更加烦恼。   可依旧有人反驳道:“城主大人,不可啊!当初我们雾州之所以能走上繁盛,都是靠这些富贾们一手撑起来的,要不是他们南来北往地,雾州也不可能迅速富饶起来,您这么做可就有些卸磨杀驴之嫌了!”说话的正是刘主簿,他的女儿几个月前刚刚嫁给了雾州城的首富王家,为了亲家的利益,自然也要为富商们说话。   但也有行伍出生的陈校尉却反驳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若是雾州城都保不住了,他们又哪来的富贵可享,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应该从大局考虑!”   在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雾州城有钱有势的几家富商却已经开始筹备举家迁徙了。这年头天下不太平,本以为雾州位置偏西不会有大水,谁知道会突然天降大火呢,商人们的嗅觉总是敏锐了,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抛弃这样一个安乐窝,去寻找更好的下家了。   珈蓝带着独孤靖轩悄悄地潜进了城主府的后院。珈蓝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独孤靖轩则是一脸新奇地跟在身后。明明是回自己家,却搞得跟做贼一样,这种感受他还是第一次有,以前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斗蛐蛐、赌博、喝花酒,也有玩到这么晚回来的。却从没有一次的感受同今日这般,有些新奇,也有些激动,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眼里只有身前的一个浅蓝色人影。   也许是天黑路滑,独孤靖轩突然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不稳,十分干脆地摔了一跤,他有些赧然,准备拍拍屁股起来时,却撞见珈蓝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白如玉,美如花,就像黑夜里静静盛放的优昙花。   珈蓝也不说话,静静看他。其实她内心想的是,凡人就是凡人,连走个路都会摔跤,脆弱又可怜。   当然,独孤听不到她的内心独白,只是见到珈蓝那张绝色的容颜,忍不住痴了痴,鬼使神差地道:“喂,我摔倒了,你不扶我一下吗?”   这回珈蓝就更加鄙视凡人这一种生物了,摔倒不说,竟还要人扶,她已经完全遗忘了自己先前让他背的事情,只是沉着脸,不搭理他。   他也不恼,自己站了起来,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握住珈蓝的手。芊芊玉手柔软而细腻,比他摸过的最好的丝绸还要舒服。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感到丝丝幸福,怔怔地说:“珈蓝,我好像……”   珈蓝睁着大眼睛惊恐地看他,努力挣扎着被他钳制住的手。独孤靖轩看到她的表情,本能般住了嘴,竟连后半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心中有些涩涩然,不住地安慰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不是表白的好机会,可千万不能唐突了佳人。他发誓这绝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追一个姑娘。   珈蓝挣开了手,连眼神都没有甩给他,气愤地走了。   独孤靖轩急了,忙追问道:“哎,我记得你也没怎么在城主府逛过,怎么好像比我还熟悉啊!”他突然冒出一句,说完才意识到,从后门进来走了大老远,好像都是珈蓝带的路,此地离老妖妇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很远了。   珈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撞破私情      夜暗星明,黑漆漆的城主府安静地没有什么人,一路走来,竟然连个巡夜的小厮都没有看见。   独孤靖轩正纳闷呢,他们已然进了那老妖妇的院子。   他正想着,如果那老妖妇在屋内沉睡,又正好没什么人,自己就悄悄进去,然后给她一刀。   以前做事瞻前顾后了一些,好几次拔起长剑都犹豫着没有行动。心里不断地说:就这么让她死了,会不会太过于便宜她了。于是,先前的满腔热血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势要想个恶毒无比的手段,置她于死地,最终,一切的计划都胎死腹中。   但是今天,他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不能这么拖下去,便宜就便宜一些吧。得赶紧了解了这一桩恩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过新生活了。   想着,他侧头看了看珈蓝,她的容颜在透明的夜色里仿佛是一缕光明。诱得他迫不及待想朝那光明而去。   二人正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屋前的长廊,屋内却窸窸窣窣地传来了声响,好像有人起床了。   独孤靖轩赶紧拉着珈蓝在柱子后面躲好,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亮起了灯,透过影子,看到里面有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看上去十分亲密。   独孤靖轩听到了那老妖妇的声音,她说:“今晚,他不会回来的,你还是留下吧!”   另一个人摇摇头。   接着,老妖妇就扑了上去,将那人抱住。   珈蓝并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但隐约觉得不是好事,撇过头去不看。   “别这么快走,我害怕!”里面又传出了细细的声音,老妖妇一把年纪了,却学人家小姑娘,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膈应地紧。   但显然,屋里那位不是正常人,是神人。他听了这话,竟然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还语气亲昵地说着:“乖~”   听这一对老妖怪说情话,真是倒尽了胃口。独孤靖轩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侧头看珈蓝,她却是一脸淡定地看着,她偶尔也会在人间行走,那时隐去身形,像一团气流在房前屋后飘摇而过,实在是见多了,自然也不以为奇。   独孤靖轩只以为她是小姑娘,不懂里面在做什么,却不知珈蓝这是看惯了,所以无感。论偷窥的最高境界,独孤靖轩显然还差了很多。   “今天那个蓝眼睛的妖孽处理掉了吗?”那个老妖妇说道。   对方点点头,说道:“放心,没有人能威胁你在城主府的地位!”   独孤靖轩这时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人的声音这么熟悉,原来是那个老神棍。   老妖妇配上老神棍,当真是绝配的一对。他们说的蓝眼睛妖孽莫不是身边的珈蓝,只是人家初来乍到的,这位狠心的后母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珈蓝也有些生气,她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城主府住几天,顺便看看流光神戒的下落,谁知道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老妖妇,好端端地要拿她这个神仙祭天,差点要了她的命不说,还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简直该死。   独孤靖轩见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以为她害怕,于是拍了拍她的肩,她却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年来,我总是做恶梦,梦见云翎那个贱人来找我索命,每次看到她那个空洞洞的眼眶,我就害怕地睡不着觉,还老觉得有双血淋淋的眼睛在看我!恒哥,你不要走,陪我一晚好不好,今天晚上府里黑漆漆的,我怕!”老妖妇说起了独孤靖轩的母亲,像个小女人似地躺在老神棍的怀里撒娇。   只听见老神棍安慰说:“你啊,就是太疑神疑鬼了,云翎都死了十多年了,他们鲛人族是没有轮回的,死了就是死了,瞧把你吓的。我说那个姑娘也是冤枉,就因这蓝色的眼睛,白白送了性命!”   祭司是决计不会说出珈蓝还活着的事情的。他本就无心要珈蓝的命,要不是城主夫人死缠烂打地要他除去这个丫头,他还真不想管。   今日,他回到神殿,看见珈蓝神君的雕像竟然碎成了粉末,他就知道末日将至,不宜久留了,今天搜刮了大半个城主府的府库,跟先前得到的财宝一起,他早已经找了一个绝密的地方埋藏起来,就是他的徒弟们都找不到。他就出去避避风头,以后没有钱了,再回来取,这么多的财宝,够他几辈子挥霍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再也不想跟这个老女人纠缠了。   以前他根基不稳,仗着这个老女人才得以保全祭司之位,为此也帮她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抽身离去,也不算是太绝情。   “你,你是不是也被妖精迷了眼?”老妖妇突然愤怒了起来,大骂道:“就知道你跟独孤那个老鬼一样色迷心窍,看到女人就挪不动腿!”老妖妇突然发起飙来。   老神棍陪着笑说:“哪能啊,我就喜欢你这个美人!”老妖妇这才嗔笑了起来,然后,独孤靖轩透过窗户纸,看到两个人抱作了一团,浪笑着往床上倒去。   独孤靖轩怒不可遏,本来就对老妖妇害死他母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如今又发现正是老妖妇唆使祭司,要用珈蓝祭天。这个毒妇,差点害得他最重要的两个女子魂归西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冲过去,一脚把门踹开。   老妖妇以为是独孤老城主回来了,发现了自己的丑事,一时间,两人都僵住了。   独孤靖轩进去的时候,眼前正看到两团白花花的身子,老祭司正全身压在了老妖妇身上,老妖妇双腿挂在床沿,身子倒在床上,双眼正直愣愣地看着床幔。   “你个蛇蝎心肠的老妖妇,老子今晚就要你的狗命!”独孤靖轩大喝一声,提剑便砍。   二人堪堪反应过来,光着身子就滚在了地上,独孤靖轩一剑失利,又见一团肉影滚在脚下,提脚便狠狠地踩下去,谁知道踩的正是老妖妇的屁股,她痛苦地大叫了起来。独孤靖轩这一脚用力极大,老妖妇又因为受不住,重重地压在了老祭司的命根子上,一时间,老祭司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面目都扭曲了起来。   “好你个奸夫淫妇,我爹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竟然堂而皇之地给他戴绿帽子,我今天就算是砍了你,我爹也只会夸我一声好!”独孤靖轩恨恨地说。大抵还是觉得一剑砍了她太过于便宜,临死也要让她尝尝屈辱的滋味。   独孤靖轩拿剑指着他们,老妖妇只觉得后颈凉飕飕的,更是一动不敢动。   独孤靖轩大概是嫌恶心,一脚踩完,立马就把鞋子往地上蹭了蹭,老妖妇的屁股上却多了一个清晰的大脚印子,还带着街上的黑灰,十分刺目显眼。   珈蓝刚要跨门槛走进来,独孤靖轩忙喊道:“站住!”她抬头看独孤靖轩,见他一脸尴尬,却又说道:“你在外面等我,不用你帮忙了,这个老妖妇我自己解决!”   珈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不过,过了一会儿,却有另一个人跑了进来,珈蓝当然也没有拦着。   独孤靖轩看见来人诧异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她是听着声跑进来的,见了眼前白花花一团,也没有搭理独孤靖轩,先是大叫了起来,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哭哭啼啼地叫着:“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姐,这是我跟你母亲之间的恩怨,你且离去。”   “你要杀了我娘?不行,轩弟,你不能这么做!”   “她也杀了我母亲!”独孤靖轩大叫起来。“凭什么不能杀,你不问问你母亲当年做过什么?”   “娘,你当年做过什么啊?”独孤静云哭哭滴滴地说。   “云儿,你要相信娘,娘什么也没有做,是他在陷害我,趁你爹不在,把娘迷晕了,又送来一个野汉子,他想害了娘的名声。”听着老妖妇的话,独孤靖轩瞪直了眼睛,剑峰更是直指着老妖妇的后颈,骂骂咧咧地说:“你,你……”气得连说话都打着颤。   突然,老祭司把老妖妇用劲一推,老妖妇的脖子一下子就被剑刺了个血窟窿。   鲜血溅了独孤静云一脸,也溅了独孤靖轩一身,而那老祭司趁着这空档,从地上爬起身就跑,只看见眼前一团白乎乎飘了过去,珈蓝见此,忙一闪身避开了门口,眼看着老祭司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漆漆的宅院里。   独孤静云跟独孤靖轩似乎都还不能接受这一时的变故,双眼直直地看着老妖妇的尸体,独孤静云哇地大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母亲,眼泪哗啦啦地冲淡了面上的血痕。   独孤靖轩看着眼前的大姐,还有老妖妇的尸体,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十几年的大仇得报了?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措不及防,好像还有些空落落的。   这惊天动地的哭声终于惊动了院子里其他的人,当珈蓝拉着恍恍惚惚的独孤靖轩往后门跑得时候,一群丫鬟小厮已经往这边的院子冲过来了,有的撞见了独孤靖轩,还匆匆叫了声二少爷。    ☆、百口莫辩   独孤靖轩终于还是在珈蓝的带领下成功逃出了城主府。他站在城主府外的大街上,恨恨地喊道:“我凭什么要跑,就算是我杀了那老妖妇,又怎么样?”   珈蓝打断了他,她说:“依我看,你在城主府里的势力远不及那个老女人。现在祭司逃逸了,事实如何,谁又能证明呢?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是你积怨多年,伺机报复,杀死了嫡母,到时候百口莫辩,你该怎么办!”   “你……”独孤靖轩很是气愤,这怎么可能百口莫辩?事实摆在那里。人也不是他主动要杀的,而是那个老祭司推过来的,不过他不承认这一点,他宁愿承认那老妖妇是他杀的。   他显得有些泄气,终于还是垂下头,闷闷地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珈蓝说:“你的条件现在已经达成了,你应该帮我找到流光神戒了!”   独孤靖轩没有想到任务会完成得如此轻易,面上露出了难色。   珈蓝很快便察觉到了独孤的异常,心里想着这个凡人莫不是骗她?要真是如此,她用她的神格发誓,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怎么?不行吗?”珈蓝沉沉地道。   独孤犹犹豫豫地说:“也……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我也不知……”   他还没有说完,珈蓝手上的短笛已经十分精准地指向了他的脖颈,仿佛一把利剑般充满了气势,他竟有一种可能会丧生短笛下的错觉。   珈蓝此刻的表情是陌生的,像冷漠的,毫无感情的雕塑,而且是那种很凶的雕塑,虽然长得很好看,却也让人本能地有些害怕。   但独孤靖轩不害怕,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珈蓝姑娘真是可怜,明明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却得了幻想症,好在今天是对着他,以后要是对着恶霸该怎么是好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流光神戒在哪里?”珈蓝逼问道。   “知道知道!”如果她得了幻想症,独孤靖轩还是希望那个拯救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他为了拖延时间,讪讪道:“我们现在要是进城主府肯定会被抓起来的,不如先找个地方隐藏几日,等风波平息了再去?”   珈蓝不自觉地抬头望一望天,那团乌云已经近在咫尺,不偏不倚地笼罩在雾州城的上空,像一团黑布把这座城市遮盖了起来。   “时间来不及了!”珈蓝轻轻地说。   独孤靖轩没有听清楚,摇了摇头,心中嘀咕道:神神叨叨的,看来病得不轻。   他们俩最终还是一起走在雾州城荒芜的街道上了,天微微亮了,大火已经熄灭,还有几点橙色的火苗在摇曳,烧红了的木桩子还没有飘成灰,也没有凉成一块木炭。   雾州城变得一览无余起来,从这里看过去,是一种荒芜的平坦。珈蓝的眼睛里看到了离别、看到了绝望、看到了灾民眼中那种迷茫,这跟她在小渔村看到的眼神是一样的。这让她的目光也变得迷离而哀伤起来。   可是,她没有办法救他们,在她找到流光神戒,快速恢复法力之前,她对于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有时候她也安慰自己,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可是,更多的是不忍心,可能是来自于神族血液里的悲悯,使她看到离别、死亡时总是流露出悲伤来。   这时,他们碰上了一个被火熏得满脸乌黑的小男孩,他睁着湿润的大眼睛,抓着珈蓝的衣角问她:“姐姐,你看到我娘了吗?你看到她了吗?我找不到家,找不到娘了!”他说着,眼泪摇摇欲坠。   珈蓝怔在原地,显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有些不适应地摇摇头。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想来是在大火里失去了母亲,所以四处找人询问吧。   珈蓝蹲下身去,尽量想表现地温柔一些,但神色却依然是淡淡的。可能她已经习惯这样了,性格是最难改的东西。所以小男孩看到她的表情本能地有些害怕,后退了几步。   珈蓝有些失神,可能她并不适合做母亲,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护好,又谈什么关心别人的孩子呢?更何况是个凡人,凡人的生命不过是匆匆数十载年华,等他数十年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便又会在下一场轮回里找到新的母亲。   因果循环,又有什么好看不透的呢?   她独自沉思着,小男孩却大哭了起来。她的表情有些错愕,呆立一旁,却听到那小男孩呜呜咽咽地说:“姐姐,姐姐,你帮我找娘亲吧,帮我找娘亲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扑向珈蓝的怀抱,把手上、身上那些脏兮兮的黑灰全部抹在珈蓝的衣裙上。   独孤靖轩忙跑了上来,揪住小男孩的后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怒声道:“你个小鬼,干什么呢?”他的嗓门有些大,小孩子哇地一下哭得更加大声了,一群人围过来看。   “这不是刘寡妇家的小孩吗?”   “可怜刘寡妇昨夜为了抢丈夫的牌位冲进大火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算起来也是贞洁烈女了,给她立个牌坊也是不为过的,只是留下一个孤儿没有人照料,实在可怜!”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珈蓝问独孤靖轩:“什么是贞洁烈女?她的生命难道不该比一块牌坊重要吗?她为什么要冲进大火里去?”   独孤靖轩看着她说:“你不用懂,他们这些人是鬼迷心窍了!”   小男孩还在哇哇地哭着,他大概是听得懂别人说的话的,也知道他娘是真的没了,所以一哭就怎么也停不下来,眼泪鼻涕全都擦在独孤靖轩的衣袖上。   独孤靖轩气得松了手,他就直直要摔下去,珈蓝也不知为什么,眼疾手快地把孩子抱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做完以后才开始反问自己:这是做什么呢?天道、宿命,终究是凡人必须经历的事情。   也许她已经忍不住心软了,只是从小被灌输的一些想法依然令她难以接受。   这一回,他只是哭,没有说话。眨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不断地望着珈蓝。   珈蓝恼火地哼了一声道:“罢了,我们带着他吧!”   “啊?”独孤靖轩长大的嘴巴都能吞得下一个鸡蛋了,他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多事之秋,珈蓝竟然提出要把这个孩子带上,真是不够嫌麻烦的。看来女子都是爱心软的,小孩子一个无辜的眼神就受不了了。   他忍不住觉得珈蓝有些不争气,但同时也觉得这样的珈蓝有几分可爱,至少有了些人情味,不过,他却调笑着说::“娘子,你若是想要孩子,我们可以生一个呀!” ☆、留宿神庙   围观的一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对新成婚的夫妇啊,郎才女貌,心肠也好,若不是这天杀的大火,也是幸福的小两口啊!   珈蓝自然不懂独孤靖轩的弯弯绕绕,而她也不屑于懂,难道她一个堂堂的神仙还要在意口舌之利?这显然是掉身份的事情,所以她不会去做。   一开始独孤靖轩还觉得美滋滋的,但是,他很快就悲催的发现,有了这个孩子出现以后,他就彻底地被冷落了,尽管他有想出了无数的计谋,想要将这孩子给扔下。   比如在某个街角突然加快速度,把孩子甩在身后,比如特意拿什么东西哄小男孩去捡,但是最后都失败了。   珈蓝沉着脸把孩子塞在他的怀中,显然将他当成了免费的脚力。他的日子变得苦不堪言,一天到晚都愁眉不展的。   十月的清晨,天还没大亮,城主府便忙碌了起来。   老城主显然一夜没睡,顶着一双熊猫眼有些不耐烦地听着女儿哭诉。   “爹爹,您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啊,轩弟他……他竟然敢嫁祸母亲私通,还杀了母亲!爹爹……”   老城主一边听着,一边揉着眼睛,雾州城里刚出了天火,紧接着内宅又闹出不睦,而且这一次竟是自己的独生子杀了妻室,他虽然一向对自己的那位妻子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一边是独苗的儿子,一边又是原配的妻子。到底该怎么办?真是够令人头疼的!   他召过管家问道:“二公子昨日去了何处?”   管家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到道:“本来为了防止二公子闹事,我等将他看顾在院中,可不止怎么地被二公子逃了出去,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那现在又在何处?”城主大人又问。   管家无奈地摇摇头。   城主气得把手上的茶杯一摔,怒道:“把那个逆子去给我找回来!”   接着他又开始安慰起了女儿,好不容易把哭哭啼啼地独孤静云给送了回去,又开始操办亡妻的丧礼,一连几天来发生的事令他头疼欲裂,两鬓生生地逼出了几根白发来。   他对着管家微微叹了口气,浑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里,天色越发暗沉下来,好好的清晨却好似黄昏一样,竟令人萌生悲戚之感。   独孤靖轩与珈蓝并没有选择出城去,这种非常时期,城里跟城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独孤靖轩自然是希望出城去,最好带着珈蓝一起私奔,但珈蓝却不愿意走,她的流光神戒还没有到手,怎么可能轻易地离开呢!   几次三番纠结不下,珈蓝竟把独孤靖轩往玉指山上领。这玉指山是什么地方呢?   其实是雾州城神殿所在,也就是祭司那老家伙的老巢。   独孤靖轩当下就不乐意了,那个老神棍的地盘,他还真不愿意去。   只是珈蓝坚持,独孤靖轩也拧不过她,最终还是上了山来。   神殿里空无一人,独孤靖轩上上下下地翻找了好几遍,那个老神棍果然不在。   珈蓝淡淡地说:“不用找了,他早跑了!”   独孤靖轩挥舞着拳头恨恨道:“亏他跑得快,要不然小爷我揍死他。”珈蓝没有理他,轻轻地拉着小男孩说着话。   因为神殿处在玉指山最高的山峰上,所以没有受到天火的干扰,一切建筑还是原来的样子。   独孤靖轩这里摸了摸,那里摸了摸,像个孩子似的坐在了珈蓝女神的神台上,哈哈大笑起来,看到珈蓝领着小男孩从门口处走进来,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珈蓝啊,这么一看,你还真的很像个女神啊!”他大大方方地打量了起来,珈蓝身影颀长,有一股飘逸之风,尤其是额前的水蓝色晶坠,充满了灵气,将她这白皙的脸蛋儿衬托地更加仙气,让人看着看着,就朦胧了起来,好似上了天宫,见到了仙女!   “哼,我娘亲自然很美!”说话的竟然是那个小男孩。   独孤靖轩一愣,反问道:“你娘亲?她何时成了你娘亲了?”   “就在刚刚!”小男孩不以为然。   独孤靖轩变得不悦起来,想来自己跟珈蓝认识的时间明明更长一些,这个小鬼才认识了半日就成了珈蓝的儿子,自己认识了这么久,好歹也该当个夫君什么的才好。   他美滋滋地想着,珈蓝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一阵心虚,却又转头狡黠地对小男孩说道:“小鬼,你还没有名字吧。小爷今天心情好,不如给你取个?你看你啊,鬼精鬼精的,不如就叫小鬼子。这小字说明你的年纪,突出可爱,这鬼呢又代表了聪明,子呢更是体现了别人对你的一种尊敬。你说好不好?”   小男孩一听,怒道:“你才叫小鬼子呢?我娘给我取过名的,叫刘二柱子!”   “啊?刘二愣子?这名不好、不好!”独孤靖轩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强憋着笑说:“这哪有小鬼子来得清新脱俗?”   “就是不好,我不要叫这个名字!”小男孩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跑向了珈蓝,一把钻进她的怀里,牢牢地抱着。   独孤靖轩一看,气得从神台上跳下来,大吼道:“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好的不学,竟学会揩油了!”   珈蓝不悦地看着他说:“小孩子懂什么,别吓坏了他!”   小男孩果然很配合地抬起头,无辜地看着珈蓝问道:“什么是揩油啊!”   珈蓝对小男孩莫名地心疼,再加上对独孤想来没有什么好感,便温柔地说道:“没什么,大哥哥是想给我们找些吃的,激动了一些!”   独孤靖轩气得心肝直颤啊,他还没这么光明正大地揩过珈蓝的油呢!   说起吃的,小男孩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珈蓝最后还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刘天柱,小名就叫小天。他听了还是兴高采烈的,至少比那小鬼子听起来舒服多了!   小天得了新名字,暂时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这时肚子早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只是独孤靖轩却迟迟没有弄来食物。   昨晚一场大火,把该烧的都烧了,这种时候上哪里去找吃的啊。   独孤垂头丧气地发现,什么吃的也没找到,又怕回去没法跟珈蓝交差,在玉指山的林子里瞎转悠。   珈蓝久等独孤不回来,小天又实在饿得难受,可怜巴巴地看着珈蓝,她也于心不忍,最后只得让小天好好在神殿呆着,自己沿着下山的路找了出来。心中想着:凡人果真是最无用的族类,需要天天进食不说,连找些吃食也要费这么些功夫,最后还不得自己亲自出马!    ☆、林中偶遇      夜色清明,山风涤荡,珈蓝摸着林中小路下山而去。   玉指山是雾州城里地势最高的一座山,因为供奉着珈蓝女神像,所以特地修了一条石板路,一级级台阶,直通山脚,两边林深树茂,即使是落尽了秋叶,繁密的枝丫依然遮出了浓阴,总有月色照不到的角落,像个黑漆漆的洞口,令人心里发慌。   珈蓝却是不怕的,一步步地往下走,时不时地往边上瞅几眼,夜深人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以,当林子里响起笛声的时候,她也着实吓了一跳,差点一个不小心,跌进了旁边黑漆漆的林子里去。   她本能地想要抱怨一句自己运气真背,但是一想到自己是神仙,立马停止了这种粗俗的行为,改成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那曲子温柔哀婉,像夜风一样在这片林子里弥漫开来,吹的竟然是珈蓝昨晚吹的那首曲子。   独孤靖轩就在林中不远处,听到了这声音,以为是珈蓝在找他,立马从密林里跑出来,大叫了一声:“珈蓝……”他刚准备叫第二声,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影从侧方亟亟向他扑过来,还顺便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准备大叫而出的声音最后只有沉闷的呜呜两声。他承受不住重量,一个不稳,两个人都向密林深处滚去,好在树叶子积得厚,软绵绵地,没磕到什么地方。   他气急败坏地下嘴去要那只手,嘴下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情,却听到身后的人轻轻地嘶了一下,这一出声,他就知道不对劲了,听这声音,袭击他的分明就是珈蓝啊。   他还咬得这么重。   他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想要转头去看珈蓝。珈蓝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把他的头按进了树叶子里去。他张开的嘴巴,啃了一嘴的树叶子。   此时静了下来,细听时,笛声已经停止了,透过枝丫间的细缝往上看去,远处山崖上有个黑影。   那莫不是吹笛人?独孤靖轩心里想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看见那人影直直地往悬崖上跳下去。   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就算是有什么伤心事,也犯不着寻短见吧!   他挣扎着想起来去救他。   可是再一看时,那人却在空中飞了起来,转眼已经到了眼前的石板路上。   珈蓝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出来。   苍昀,这就是她九万年来唯一爱过的男子,此时相见,她的心依然想被刀子扎着一样难受。   苍昀,我一定会把你加注给我的痛苦加倍奉还。   苍昀,我也定要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苍昀……   珈蓝的心一滴一滴地泣着血,手上狠狠地按着独孤靖轩,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苍昀落在石阶上,开始火急火燎地在附近找了起来,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珈蓝的呼吸变得压抑了起来,此时她是绝对不想要见到苍昀的,这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巨大失败,以她的高傲,绝不想在苍昀面前表现出现今的狼狈。   苍昀最终还是没有朝他们那边找过来,原因是,中途出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也是凭空飞过来的,飞到那人面前就大吼道:“苍昀,你到底什么意思?”   苍昀不理她,继续找着!   慕璇郡主气急败坏地拉住苍昀的衣袖,劈头盖脸地骂起来:“苍昀,你就是这么实现我们魔族的宏图霸业的?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吗?你还记得数万年前,我们魔族是怎么被赶到荒芜的地方被封印起来的?你忘了你父亲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无妄海底,你忘了我们的使命了吗?这些你都忘记了吗?你忘记我们一起修炼法术的时候说的话了吗?踏平六界,统一四海!”   苍昀终于无奈地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去看慕璇,只见她眼中微微含着泪,身子不知因为什么瑟瑟发抖,可能是太过于激动了,呼吸是急促的。   苍昀伸手去帮她擦干了眼泪,犹豫了好久,对她说:“我没有忘记,我们在魔窟里接受试炼的事情,我如今还历历在目。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使命!”他没有用孤来自称,今天他用同伴的身份来跟慕璇说话!脸上泛着微微的苦涩。   不知不觉地,珈蓝的眼泪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掉在独孤靖轩的脖颈上,凉凉润润地,顺着脖颈一直往他的胸膛里淌下去。   珈蓝本来是不流泪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就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牵动着喉咙也哽咽了。   也许他们终究不是一路,所以如今才会是这样的局面。   珈蓝不说话,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情,可心里总有些东西藕断丝连,令她心里总涌现出丝丝期待,最后又被无情地打击。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珈蓝都觉得人世间的爱情其实自欺与自虐的过程,两个人相爱的时候总喜欢欺骗自己,觉得他心里眼里就你一个人,没有安全感,所以反复求证;于是等到分别了,就开始了自虐之路,脑子里时常会冒出来,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利用欺骗我,为什么最后走向了这样的结局?无数的问题带着丝丝心痛,不断地挖开伤口,自己撒盐上去,然后默默舔舐。   这样的珈蓝自然是不受自己待见的。她所认为的神应该淡然无求,应该超凡脱俗,她想了很多属于自己该有的形象,唯独没有自艾自怜这一种。   但她今天却哭了,莫名其妙地,眼泪止不住地打在独孤靖轩的后颈上。最后连独孤靖轩都觉得疼了,心疼地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好想问问珈蓝为什么哭,他想安慰她。   可是嘴巴被珈蓝严严实实地捂着。她虽然哭着,但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弱。   最后,那人说了句:“三日之内,踏平雾州,一个不留!”然后,两个人相携离去了。   珈蓝这才松开了独孤靖轩,伤心地痛哭起来,她的眼泪终于不落在独孤靖轩的肌肤上了,可是他却更觉得难受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珈蓝哭泣,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痛彻心扉。他觉得她从天上落入了凡尘里,从珈蓝女神,变成了和他母亲一样有着悲剧色彩的平凡女子。   “珈蓝,珈蓝,你为什么要哭,别哭了好不好?”独孤靖轩手足无措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一个女子。   珈蓝没有搭理他,仍旧抽泣着,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地控制地眼泪,其实她真的不想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作为伟大的神族,她怎么可以哭呢?   最后,她强力地抑制住眼泪,终于只剩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吸气了。   独孤靖轩很想问她为什么哭,但是触及她那仿佛要杀人一样的眼神,她还是讪讪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神殿等我的吗?”   珈蓝已经停止了哭泣,闷闷地问道:“你有找到吃的吗?”   独孤靖轩为了逗她开心,笑了起来道:“刚才是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嗯?”珈蓝不解。   只见独孤靖轩从身下掏出一个东西来,珈蓝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足足有两三斤重的山龟,此刻也许还在冬眠,所以就算独孤靖轩这样把它从树叶底下掏出来,它也依旧一动不动的。   独孤说:“刚刚我们滚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下面有什么东西硌得慌,用手一摸,原来是只冬眠的王八,也算它倒霉,今晚我们有王八汤喝了。”   山龟是祭司占卜用的圣物,所以在人间是禁止捕杀食用龟类的,玉指山又是神殿坐落所在的神山,平常有人误抓到山龟,都会放生在此处,所以他们能碰到山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为老祭司的关系,独孤连带着对山龟这类动物也带有了莫名的敌视。   两人果然带着这只倒霉的乌龟,回到了神殿。一踏进神殿的大门,就听到小天呜呜的哭泣声。珈蓝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地问:“怎么了?”   小天一见珈蓝回来了,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呜呜咽咽地说:“我以为你们跟娘亲一样不要我了,我好害怕!”   “害怕个鬼,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自己出城打猎了!”独孤对于小天随时随地博同情的行为表示深深的鄙视。   “喏,你的晚餐!”只见他把乌龟直接扔给了小天,小天愣愣地接住了那个大家伙,痴痴地抱在怀里,等他反应过来一看,“啊”地大叫了起来,气哼哼地指着独孤说:“你……你怎么可以吃它!娘亲说山龟是神灵的信使,是不能吃的,吃了会天打五雷轰!”   独孤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你娘亲的狗屁言论真多!不吃饿死你!”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小天显然已经摸准了独孤的脾气,立马转身求助于珈蓝,珈蓝正在一边闭目养神,她的脑海里全是刚刚撞见苍昀的场面,她不想去想,却偏偏冒出来,在她的脑海中,勾勒着苍昀与她相见的场面,是刀剑相向,是温言软语,还是各自缄口不言?   小天的动作即使止住了珈蓝的思绪,她不满地瞪了瞪独孤,独孤委屈地撇了撇嘴,也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状。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吃成王八汤,因为小天的坚持,珈蓝的护短,独孤想要一尝美味的心愿最终没有达成。为了不让大家饿着肚子,珈蓝去后山采了些野果子,勉强充饥。    ☆、被困街头   第二天,雾州的清晨出现了久违的阳光,从万里云层中透露下来,明灭的金线笔直地射中了玉指山的密林,从密林一直一直蔓延到山峰上,古老的神殿在这样静谧的黎明里清醒了过来。   独孤靖轩一个鲤鱼打挺从简陋的木床上坐了起来。   他迷迷愣愣地说:“珈蓝,你还记得昨天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珈蓝正坐在黑色的水缸前,用手捋顺自己的长发,然后挑了额前几缕,开始认真地编起来。本是临水梳妆的人听到独孤的话,停下了动作。   “恩?”   珈蓝顿了一下之后,又开始认真地编起头发来。珈蓝其实记得,苍昀说,三日之内,踏平雾州!   “你说那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口气那么大。虽然我雾州城此次遭逢大难,可到底也是个有底蕴的百年老城。就是圣城想要一口吞下我们雾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怎么就这么有底气呢?”独孤虽然这样吐槽着,心里却有着隐隐的担心,他看苍昀的样子,不像是善于吹嘘的人。   珈蓝继续编着头发,小辫已经编到了末梢,只差一个铜扣把它固定起来。雾州城怕是保不住了,苍昀此次破开封印而出,绝对不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她现在人单力薄,根本保不下这里,她只求能赶紧找到流光神戒。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起近在手边的铜扣,把编好的头发固定好,又把剩下的漆黑如瀑的长发拢到身后,倾泻而下。   金光照射在她美丽的侧颜上,柔顺的长发在清晨里反射出明亮的光彩,她的皮肤很白,比独孤靖轩看到过的任何一块美玉都要出彩,光线落在上面,仿佛还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密密的、小小的、怪可爱的。   独孤靖轩看着珈蓝出神,他心里总觉得珈蓝藏着许多事,却又不肯透露的样子。使得他都开始隐隐相信,她就是珈蓝神君这种狗屁言论了。若不是神殿的珈蓝女神像被毁了,他还真想好好对比一下。   他们吃过东西之后,便下了玉指山。雾州城的气氛跟先前大不相同,变得极其安静了下来,若不是还能看到寥寥几个人走来走去,也许会被以为是走进了一座死城呢!   他们似乎从巨大的灾难中清醒了过来,从起初的惊慌失措到了现在的缄默不语,他们终于意识到了现实,开始陷入一种绝望的情绪当中。   珈蓝极慢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却并没有心情抬头去看身边的人,大多数人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着,如同冥界忘川里那些失去了意识的游魂一样。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大吼,他们纷纷往城主府的方向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刚刚还跟死人一样,这会儿又像是打了鸡血!”独孤靖轩看着无数百信从自己面前狂奔过去,有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   珈蓝浑然不在意,牵着小天,默默地跟了上去。   只听到人群中在议论着:“听说今天城主要开仓赈灾,看来我们的日子有指望了!”   “哼,城主府能有多少银子,我们雾州可有三十万百姓,到时候又能分到多少?”   “是啊,是啊,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他们面露凄苦,各自言说着。   突然有个大胆地跳了出来说道:“不如我们去抢了城北的王家?他们可是雾州首富!”   他们饿得只能咽口水的时候显然已经想过了这个方案,并且在心里盘算纠结了多日,这才试探性地问了出来。   “别指望了,王家早就在这事出来的第二天,连夜迁往王都圣城了!”   “什么?这班孙子,出了事情总是跑得最快的。”   “据说城主为了不让这事传出去,已经封锁了城门,这些天不是谁也出不去吗?”也有人提出了看法。   但是立马有人接上来说道:“那只是我们小老百姓而已,那群有权有势的,怕是早就跑得没影了,要是独孤城主再弃我们而去,我们怕真得饿死在这里!”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珈蓝跟在身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有些不是滋味。尽管她对于人间这些自私与欲望早就不以为意,但大概因为自己也沦落成了这样悲哀的凡人,此刻竟有些难过起来。   她问:“雾州的商贾都跑了,你爹为什么不走?”   独孤意识到自己被点了名,下意识地答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们独孤家的根基都在这雾州城,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走的!”   珈蓝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劝你爹早些离开吧。三日之后可能真的是这里的末日了!”   “你信昨晚那个人说的话?你认识他?”   珈蓝神色一怔,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劝说。   这回反倒是独孤先问了起来,“珈蓝,你说的是真的吗?”珈蓝以神自居,总觉得凡人是小辈,对于小辈,她是向来不屑于撒谎的,当然也不屑于解释。   独孤老城主大概真的是个好官,眼看着手下越来越多的官吏撂摊子不干了,城里的富户也逃得不剩下几个了,他依然还是选择开仓赈灾,其实这种时候他要是选择卷铺盖走人,大家顶多也只会背后骂一两句昏官。   但他却选择了留下来,跟这群灾民们一起度过难关。他已经派出了亲信前往附近的大城去采购粮食,但是日前却失去了联络,他心中着急,又怕百姓们闹起来,只得把自己家里的口粮拿出来先分一分。   要是在以前,城主夫人必然是要哭闹着阻拦的,现下城主夫人也翘辫子了,只有独孤大小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   手下人找了一天并没有找回独孤靖轩,这使得老城主更加疲惫无奈起来,面对伤心的女儿,还有一城不知前方命运如何的百姓?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低头沉思着,一步步走到府库门前,百姓们已经一窝蜂似地挤在了一处,但没有他开口,士兵们并没有给他们放行,以至于他们吵吵嚷嚷地。   老城主轻轻地咳了两声,没有人听见,他又提高了音量,重重地咳了声。   “肃静!”有人大喝道。   周围吵吵嚷嚷地声音一下子安静了。   有人叫着:“城主大人来了,城主来了。”百姓们激动地就要扑上去。   “看来你父亲的威望很高?”珈蓝问独孤。   独孤不屑地哼了哼说:“哪有的事,估计他们也就是病急乱投医,我爹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就是把我家掏空了,也养不活这一城的百姓!”   “那你爹还这么做?”珈蓝见识过凡人在走投无路之下的疯狂,面对绝境,自私的本性被全面激发,易子而食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鲜少有人会在这种危急关头选择散财的。   “我爹是个老顽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这下好了,我下半生恐怕要成为一个穷光蛋了,珈蓝你不会嫌弃我吧!”   珈蓝装作没有听到他说话。在珈蓝心里,凡人就是喜欢这样信口胡诌,这些话总是当不得真的。   接着听到了城主大人老迈的声音道:“大家稍安勿躁,本官已经请管家清点了府库里的所有存粮,还有银钱,先给分发给大家用来度过难关。我已在几日前派出商队前往附近的云城、夢城采购粮食,请大家放心!只有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死。眼下是关键时期,大家一定要同心协力挺过去,重建雾州城!”   “重建雾州!”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百姓们立马附和起来:“重建雾州!”,一时间声如雷动。   似乎被这澎湃的激情所感染,珈蓝的脸上现出了微微的红晕,她整个人有些眩晕,仿佛处在一个并不真实的世界之中,也许她见惯了骨肉分离、家破人亡,心情始终淡淡,而此刻深处在众人之间,听着他们在废墟里的豪言壮语,一时心潮澎湃。   独孤老城主确实把家里的余粮尽数分给了百姓,之后又亲自巡视了城中烧毁的房屋,以及百姓们临时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十分亲和地向大家了解了生活状况,毫无官架子。   珈蓝想,凡人或许也有可取之处吧!   城西有个开茶棚的刘老汉,因为茶棚被烧毁,生活断了来源,举目无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老城主哭诉,独孤城主亲自扶起了他,亲切地安慰他道:“老哥哥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天灾人祸谁也不能预料的,我城主府中尚却一个茶农,如若不嫌弃,明天就让人领你去,也不至于在这里受苦!”   有这样的好事,一队人全围了上来,老城主也面露苦色,只得一个劲地说了些安慰的话。   有人为此热泪盈眶,有人黯然自伤。   珈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天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娘亲,那就是城主吗?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乖!”珈蓝摸了摸他的头,正准备转身离去。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二公子!”   也许是独孤靖轩穿的一身太有辨识度了,一群人立马一窝蜂似地围了过来,距离实在太近,他们又带着小天,几乎还没怎么开始跑,就给人堵住了去路。   独孤低着头,表情有些讪讪的,珈蓝淡然地抬着头,把小天护在身后。她看着老城主不远处走过来,百姓们很自觉地让出了三尺的道来。   见到独孤靖轩,老城主慈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到珈蓝,他先是闪过一丝惊诧,立马又古怪地皱了皱眉。   珈蓝终于想起来了,独孤城主,就是那晚在书房发现了她行踪的人,看他的表情似乎也认出了自己。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咦?这不是那天祭天的姑娘吗?她怎么跟独孤二公子在一起?”终于有人认出了珈蓝的身份,大叫起来。   于是一群人恍然大悟般,怒视着珈蓝。   “对,就是她!一定是她擅自逃脱惹怒了天神,才会带来祸端!”   “对,一定是这妖女!”   “……”   他们似乎一边倒地觉得珈蓝是罪魁祸首。珈蓝始终淡漠如初。   独孤靖轩按耐不住,冲出来怒道:“你们这群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天火烧不死你们简直是可惜!”   “逆子,你说什么呢!”独孤靖轩一看就是个纨绔,智商不够,这挑起怒火的话刚说完,老城主就大怒起来,先叫手下人将他按下了。   珈蓝微微地笑了,她明白老城主的爱子之情,但她也不想为了这一场天灾背黑锅,淡淡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的逃脱而引发了灾难。但是这场天火降下的时候,我还被绑在祭祀台上。你们又怎知不是自己残忍的活祭行为触怒了上神?”   百姓们自然是怒气冲冲,又怎么肯信珈蓝的话,只一时间想不出对策来,老城主这才出来讲和,将独孤跟珈蓝一同带回了府中。    ☆、危机初现   一进城主府的大门,家丁们把正门一关,手下人推着独孤靖轩直接进了祖宗祠堂。   “跪下!”老城主这时才显露出他的愤怒来,对着独孤靖轩大吼道。   独孤靖轩瞪着眼睛,气哼哼地说:“不跪!”本来,一路上他就很不服气地挣扎着,一回城主府更觉得委屈,自然犯起了倔脾气。   独孤城主似乎故意忽略了珈蓝先开始教训起儿子来。   老城主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他受不住,重重地跪在地板上。   “你知不知错?”老城主质问道。   “不知!”   “你还敢嘴硬?”老城主更加气愤。   “你说,是不是你杀了嫡母?还嫁祸她与人私通,败坏我独孤家的门风?以前老子对你偏爱了几分,想不到今天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还敢私自救下祭天的祭品,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妖女的利益!你是当真无法无天啊!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独孤靖轩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气哼哼地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其他的我都承认,但我不承认嫁祸老妖妇的事情,她是真的跟老神棍私通了。我只是帮你教训了一下红杏出墙的妻子,免得你的绿帽子戴得太欢!”   “你……你……你……”老城主被气得狠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大口大口地顺着起,管家在一旁给老城主顺着气,一边责怪地望着独孤靖轩说:“孩子啊,老奴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平时虽然顽皮了一些,但心地里其实还是好的,快跟城主认个错,好好道个歉!”   独孤靖轩斜着眼睛,低下头,不说话,也是坚决不肯妥协。   珈蓝看着这一出,冷笑着,老城主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眼神里透露出的关切也是真真实实的,她似乎有点理解人世间的父子情了。就像师尊对她一样,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只是象征性地骂一骂,最终还是心软的。   老城主缓了过来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现在就把云儿叫过来,你们两个当面对质。当事人在此,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抵赖?”   独孤靖轩的大姐独孤静云很快就被叫了进来,只见她一副披麻戴孝的模样,身体消瘦了许多,娉娉婷婷地走进祠堂来,先是对着老城主盈盈一拜,喊了声爹爹。然后泪眼汪汪地看着独孤靖轩。   独孤靖轩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当时独孤静云离得那么近,她是应该看清楚了的,根本不是他有意杀了老妖妇的。但是他不知道,独孤静云当时蒙着眼睛,听到动静睁眼去看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独孤靖轩将长剑刺进她母亲的咽喉。   这种目睹亲人死去的痛苦就像是噩梦一样萦绕在她的身边,令她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她幽幽地说:“那日,我听见母亲的惨叫声,匆匆起床去看母亲,却看到轩弟的长剑刺在母亲身上,一剑封喉。他还把母亲身上的衣服给脱了,说母亲是因为跟别人通奸,被发现后无地自容,撞死在他的剑下的。我当时害怕极了,只顾着哭,也不知道轩弟什么时候逃走了!呜呜呜~爹爹,我以后是不是没有母亲了!”   老城主怜惜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放心,爹爹会为你做主的!”   “这……这不可能,大姐,你在说谎,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独孤靖轩讶异地抬头。   独孤静云哭得梨花带雨,老城主怕她更加触景伤情,于是让下人把她送了回去。   独孤靖轩愤愤说道:“人就是我杀的,但我坚决不承认陷害了她。反正我现在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你便!”   老城主差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老管家不断在身边给他顺着气。   珈蓝适时地走了出来道:“我可以作证,他没有说谎?”   “你?”老城主渐渐转过身来,看着珈蓝的目光有些古怪,忽而轻轻落下一句:“珈蓝?”   珈蓝的脑中瞬间闪过什么,那天,原来她没有幻听,他真的叫的是珈蓝!   这个人认识她?   接着,老城主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把独孤靖轩禁足在偏院中。   “你真的是珈蓝?”老城主不可置信!   “我们见过?”珈蓝也有些奇怪。   老城主浑浊的目光恍惚迷离了起来,轻轻道:“很久以前,你托我找过一枚戒指,你还记得吗?”他激动地说了起来,并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来!   流光神戒?珈蓝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终于想了起来,二十多年前她也曾来过这里寻找这枚失落的神戒,但因为时间紧迫,并没有找到,当时遇到了一个凡人,就一时兴起托他帮忙,但是后来,她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只是不知当年的男孩依然拿着图纸在等她出现。   珈蓝激动地问:“你找到了吗?你找到它了吗?”   老城主红了脸,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找是找到了,但后来又丢失了!”   珈蓝脸上的神采顿时就暗淡了下去,丢失了?丢失了!仿佛魔咒般在脑海里不断重复。   在哪里丢失的?她可还能继续找到?   珈蓝又在城主府里住了下来,这一回,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十分古怪。   她不经意地时候听到两个丫鬟在墙角边讨论。   “我说这个珈蓝还真是个狐媚子,先是迷惑了二公子,现在连老城主都勾引!”   “是啊,竟然还叫珈蓝这种大不敬的名讳!真该拉出去祭天!”   她们说得义愤填膺,看到珈蓝经过的时候才紧张地闭上嘴,深怕她把她们吞了似地。   这些天来,珈蓝似乎发现,凡人是很喜欢嚼舌根的,尤其是女子,她们总以讨论别人为乐,踩高捧低,似乎只有平息心中的愤懑之气,将自己置身在别人之上,获得一种精神的享受。   珈蓝无意搭理他们,悄悄地靠近了独孤城主的书房。他说戒指是在书房里丢的,应该是自己人干的,她跟独孤靖轩相处多日,大概可以确定不是他,那么,目标人物就只有他的大女儿独孤静云,还有他死去的夫人,或者是被他召见谈话的下属。   独孤城主此刻正在书房秘密接见自己的暗卫。   “禀告城主,带领商队的老刘想要卷着钱跑路,被属下解决了,但是商队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珈蓝听到老城主无奈地叹气。   如果没有粮食,他们怕是撑不住多久吧!   可是,也不用多久了,很快苍昀的大军就要来屠城了,而他们却浑然不知!   可这样等下去,不是更加绝望,更加悲哀?   珈蓝的心中突然涌现出愤恨不平来,竟推门而入,暗卫迅速隐匿身形,消失而去,老城主本来是震怒的,一看到是珈蓝,有按捺下怒火,表情古怪地道:“珈蓝?”   珈蓝面无表情地说:“魔族的大军三日之内必来屠城,能走的就尽快离开这里吧!”   “你说什么?”老城主震惊道。   魔族?怎么会是魔族?   这个族类不是早已经被神族消灭了吗?不是早就被伟大的神尊帝驱逐了吗?   不,不可能的。   “这不是真的吧!”活了一把年纪的他也害怕起来,手不住地哆嗦发抖,嘴巴嚅嗫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珈蓝向来不爱解释,而这件事更是她心口上的一个伤疤,如果不是必要,她绝不想要提起。   午后,珈蓝去看了独孤靖轩,他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门口有十几个侍卫在看守着,看到珈蓝牵着小天来看他,他的兴奋全写在脸上。   “珈蓝,珈蓝,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珈蓝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还欠着我的东西,我怎么能忘了你!”   独孤靖轩自然知道珈蓝说的是他们的约定,但是他当时就是想留在珈蓝的身边,至于什么神戒的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他厚着脸皮笑了笑,转身去逗小家伙:“小鬼,这几天长高了嘛!看来我们家的伙食就是好!你要不要考虑怂恿你娘亲嫁给我?”   小天瞪了他一眼躲在珈蓝的身后。   珈蓝牵着他的手,拉他到榻上坐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珈蓝问。   “接下来?放心吧,我爹不会杀我的!”独孤靖轩很有自信,一边说着一边凑了过来。   “我们家三代单传的香火,不到万不得已,他才舍不得动我呢!”   珈蓝翻了个白眼,凉凉地说:“我说的是你答应我的条件!”   “啊?什么条件?”珈蓝见此拉着小天扭头就走,独孤靖轩这才拽着她的衣袖告饶:“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他眨了眨眼睛,又趴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找!”   珈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老城主听了珈蓝的警告愁眉不展,大概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有故土情结,从出事到现在,他从没有想过要抛下这一份家业,这些个无辜的百姓自己逃亡。   可是,天降大火,魔兵屠城?   这显然听来荒唐可笑,可从珈蓝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并不那么荒唐了。   终于,他咬咬牙,在傍晚的时候贴出告示,为了避免百姓恐慌,只说雾州遭逢大难,请大家去别处安家!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城主府的花园角落里,丫鬟们边走边说:“定是那个妖女迷惑了城主,城主竟然已经开始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雾州了,恐怕马上就要打发我们走了!”   “什么?丢了这份工,让我们怎么活下去啊!”   独孤静云刚好经过,叫住了这群丫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散播谣言的?”独孤静云的母亲刚刚过世,父亲又没有严惩凶手,让她近日来心情十分不畅,听到丫鬟们在交头接耳的,心里就没由来的有了火气。   “谁给你的胆,让你们在这里妄议是非?”   “大小姐,我们不敢了!”有几个胆小的立马认了错。   但也有胆大的站了出来道:“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被遣散了,大小姐也不必拿我们几个出气,夫人在世时是怎么对我们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主仆一场,您今日就不必再找我们茬了吧!”   独孤静云气地扬手就要甩耳光过去,却被那个丫鬟抓住了手腕,丝毫动荡不得。   “放肆!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是吗?”   那人气势也弱了下去,但并不道歉,重重地甩开独孤静云的手臂,哼了一声便走。   独孤静云哭着去找老城主诉苦,却连老城主的面都没见到。一个人在院子里撒着闷气,忽然,一张白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她一时好奇,捡了起来,白纸中立马显露出一张鬼脸,鲜血为墨,勾勒出一张诡异的脸,猩红色的一双眸子里,两行血泪缓缓地留下来。   独孤静云看得怔了,那是……那是……   她终于认出来了,那是她自己的脸啊!   “啊!”她惨叫一声,绝望地昏死了过去。    ☆、血色之夜   雪白的纸片从天空缓缓飘落,像是巨大的一场雪,带着一种诡异的美,它们悠然地飘落,落在树上、石头上、花草上……直到落满了大街小巷,像一个个洁白的补丁落在灰扑扑的雾州城里。   一片、两片、三片……   一声、两声、三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雾州城里面响起了。   小天问:“娘亲,那是什么?”处于小孩子的天性,他伸出手去捡。   珈蓝突然惊恐地将他一把拽了回来,“不,不能碰!”   那是用幻术制造出来的东西,一旦碰触就会被迷失神志。   魔族惯会用这样的伎俩,在屠戮之前看着猎物绝望挣扎,互相残杀,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死亡,成为屠戮台上死去的可怜而卑微的生命。   他们终于还是下手了。   当晚,雾州城被一片可怕的阴云笼罩,结界已然开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这里,而那些诡异的纸片,所有看过的人都疯了,动不动就跳起来袭击身边的人,他们手上沾着同伴们的血,却诡异地大笑着!   在独孤静云的阁楼上,老城主着急地问道:“静云她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束手无策。   这雾州城的天要变了,浓墨般的乌云遮盖着,将白日也渲染成了黑夜,黑压压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风沙从耳边呼啸而过,刮得脸颊生疼生疼的。   黑暗的压迫下,心灵如坠深渊,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救赎。   “珈蓝神君,你救救他们吧!雾州城的百姓也是你的子民啊!”   老城主虔诚地说,他的目光里承受了太多的责任与疲惫,他很累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一合眼就是血腥,杀伐,残酷的死亡。   珈蓝无奈地摇摇头,鼻子莫名地就酸了!   她还是神吗?   她什么都不是了,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神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刻,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城主自作主张的唆使,所有的人都聚在她的院子里对着她叩拜,珈蓝神君,请您救救我们吧!   天神,救救苍生吧!   救救黎民吧!   救救我们雾州城数十万的百姓吧!   她躲在阁楼里一声不吭,她不能出去,她只想当个懦弱的逃兵,也只能当个逃兵。   落下神坛的神不再是救世主,而是连自己都无法救赎的懦弱的人。   窗外的风凉凉地吹进来,似乎还飘着细细的雨丝,一点点打在珈蓝的脸颊上,并不疼,但她的心是苦的。   她站在窗前默然不语,还有人在门外跪着,有人在更远的地方做着祈祷,他们心目中的神明无力地守着阁楼的木窗,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只剩下一颗苦涩的心,以及巨大的悲哀,如同无妄海的万丈波澜。   “珈蓝!”   独孤的声音轻轻地飘进她的脑海里。独孤认为他一定是疯了,看到此刻的珈蓝竟然觉得她真的是个神明。   什么狗屁的神明。她只是珈蓝!   独孤走过去,重重地关上了窗户,大骂道:“他们有病,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死也别在这里为难一个小姑娘!”   珈蓝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他笑了起来,透亮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俊秀的眉毛也弯了起来。他笑起来很好看,仿佛能令人忘记忧愁。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珈蓝。珈蓝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开心,恹恹地道:“回去吧!”   独孤靖轩不依了,撒娇道:“我刚见到你就要赶我走啊!”   珈蓝说:“我不想见你,回去吧!”   “喂!”独孤靖轩急了,可珈蓝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又服软了,从身后掏出个兔子面具带上道:“看,我现在已经把脸遮住了,你总不讨厌见到小兔子吧!”   珈蓝无奈地摇摇头。   “诶呀,别不开心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他似乎很有兴致,拉着珈蓝从一头小门狂奔了出来,一路绕过假山与花草,在细细密密的雨丝里狂奔。   珈蓝本能地跟着他的脚步跑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是一种发泄,在不顾一切的放纵里得到了解脱。   雨丝打落在脸上,也像是一种温柔的抚摸,与那些凌厉的狂风不同,一个缓,一个急,像酥痒与疼痛的区别。   他们最后到了一间破落的小院子,门庭破败,荒草丛生,看不出年岁的雕花木窗在微风里摇摇欲坠,门前有棵广玉兰倒是很大的,树干很粗,水桶似的,上面长满了墨绿色的枝叶,玉兰花却是早已经凋落,也有几个像是墨绿色的果子挂在枝头,像玉米棒子似地,只小了几倍。   “这是我母亲原来住的地方!她走了以后就荒废了!”独孤轻轻地说。   珈蓝转头看他,目光流转着,落在后面的一个小池子里,这不大的院子竟然配了个莲花池,虽然已是残荷点点,倒也有几分风味。   院子里有秋千架,但是很久没有用了,独孤靖轩把他好好地修整了一下,又拿布擦干净,笑着说:“要不要玩秋千?我推你!”   珈蓝本能般地摇摇头,荡秋千?她从没有玩过这种幼稚的游戏,就是小时候也只漫山遍野地抓过野味吃,最后也被师父训了一顿,从此再不敢掉以轻心。   独孤却不理会她的拒绝,拉过她,把她按在秋千架上。   “坐好了,别摔了!”他在后面轻轻地推着。   身体腾空地那一刹那,仿佛心也跟着腾空了,她蓦地抓紧了绳子,原来他们凡人腾空就是这种感觉,仿佛飞了起来,自由地沿着弧线飞翔。   “好玩吗?我母亲以前很喜欢玩这个!”独孤轻轻地说。   珈蓝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别的话。   独孤靖轩说:“我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去世了,她走了以后,我就搬了出去,偶尔还是会回来看一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坐在这个秋千架上,母亲说,身体飞起来的时候就能把烦恼全都丢掉。珈蓝,你也把你的烦恼全部都丢掉好不好?”   珈蓝的表情怔住了,有些痴痴地握着绳索。   烦恼?她又有什么烦恼,如果神仙也有烦恼,世人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地成仙?   可是烦恼它依然存在,在她纠结的内心里,不可避免地存在着。   珈蓝从秋千架上下来,冲进了阁楼里。也许她应该摒弃那些纠结,她现在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她没有必要却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是,要怎么才能做到视而不见呢?   有谁来教教她要怎么办才好?   独孤靖轩紧接着就跟了进来,着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珈蓝努力平息心里的郁结,摇摇头说:“没什么?”   院子里虽然破败不堪,阁楼里却似乎被人打扫过,里面的摆设很简洁一副竹兰水墨画,一个矮桌,上面有个玻璃鱼缸,底下放着五颜六色的石头。   “你常来这里吗?”珈蓝问。   独孤点点头道:“偶尔来清扫一下,但这里的摆设却从没有动过,看上去好像是母亲还在一样。”   珈蓝轻轻颔首。   午夜的微风在他们之间流动着,偌大的雾州城里,微红色的火光从天而降,那光线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忽然,砰地一声爆炸开来,红色的火光仿佛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盛放后凋零。   雾州城一下子骚动了起来。   末日,末日要来了!   长跪在地上祈祷的人们似乎看不到救赎,于是拼命呼喊了起来。   末日,末日要来了。   砰——   珈蓝端着的鱼缸落在了地上,她心里的某一根弦也突然间断了。   “来了,他要来了!”她轻轻地呢喃着,好像说得是呓语,却又十分坚定。   “走,我们快走!”独孤靖轩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拉着珈蓝便要逃离。   珈蓝奋力地甩开他的手,大声呵斥道:“去哪里?”忽而又暗淡道:“我们又能去哪里?”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竟会是如此,她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都要殒命于此。   “走,我带你走!不管天涯海角,珈蓝,我只要你,我们一起走!”   珈蓝摇摇头,她有些失控,一边在恐惧着,一边又在极力地克制住这种恐惧,一边想要做点什么,一边又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心很乱,所以独孤过来拽她的时候,她没有意识、没有章法地反抗挣扎,两个人缠斗了起来,一起摔在了地上,刚刚的鱼缸打碎在地上,无数的碎玻璃和膈人的石头。珈蓝的手上里面添了几道伤痕,疼痛令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四目相对,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独孤城主在管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凝视着夜空,诡异的红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忽然掉落下一点沾在人身上,那人迅速燃烧了起来,火势瞬间席卷,也就是几个眨眼的时间,那人便烧成了一片灰,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便飘荡在风沙里。   独孤城主浑浊的目光里也透露出了恐惧。   “魔族,魔族重现!”这一定是魔族重现!   苍昀魔帝凌空站在魔宫的最高处摘星台上俯视着,仿佛一个王者睥睨卑微的蝼蚁。   巨大的魔兽在雾州城上空飞舞着,他们有着漆黑的身体,火红色的双眼,是极佳的黑夜里的猎食者,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看准了谁就会附身冲下去,一口吞进嘴里。这是自由的第一战,为了庆祝重新降临人间开的一场杀戮。   嗜血的光芒在黑夜里闪烁着,苍昀修长的红发随着微风飘舞,与瑰丽的云层结成一片,仿佛乌云里飘荡着的几根血丝。   魔王的面容冷如冰霜,高傲地站在最高处,目光如炬,透过云层,俯瞰天地,这才是他辽阔的疆场,是他全新的征途。   哭泣声、呼喊声在暗夜里清晰起来……    ☆、孤城情断   狂风呼啸着,声势渐渐大了,风沙渐欲迷人眼,独孤老城主突然扑通跪倒在地上,面容颓败,双目无神地道:“完了,完了!都完了!”   一边的老管家也露出悲戚的神色来,他是独孤家家养的奴仆,这辈子连孩子都没有生过,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位尊敬的主人。现在连他的主人都要倒下了,生命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府里的丫鬟们不断尖叫起来,匆匆收拾这包袱逃离,看到值钱的东西便拼命地一抢而空,她们互相推搡,互相咒骂,仿佛在用这种无脑的行为来发泄心中的恐慌。   雾州城乱了起来,他们四处逃窜着,呼喊着……   破败的门庭,荒芜的院落,古旧的长街,星星点点慌乱的人们交织成一幅绝望的图景。   黑暗之中,一只九头巨蛇冒了出来,张着九张血盆大口,灯笼似的闪着诡异红光的眼睛,还有那森森獠牙,以及时不时欺负的丝丝声。   嘶地一声,动作极快,一个茫然站在街道上的小姑娘就被吞下了蛇腹,獠牙上沾着猩红的血液,难闻的血腥味也一点点蔓延开来。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人被吃掉,或者只是单纯地被杀死。   破镜鸟在天空翱翔着,黑色的羽毛,血红的眼睛,还有那锋利的长喙跟利爪,滑翔着接近地面,只听见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地上的人立马失去了头颅,鲜血登时喷涌出来,溅着古旧的城墙。   这种破镜鸟据说是魔族最为常见的一种巨兽,在成年的时候,会吃掉哺育自己的母亲,其凶狠野蛮可想而知。   远处的大地仿佛振动起来,轰隆隆地,只见数头巨熊一样的猛兽狂奔而来,所到之处,踏平了一切,连街道上的青石都碎裂成了无数片,凡人更是惊恐地死去。   一场屠戮声势浩大地进行着,这场屠戮的制造者却站在高台上平静地望着。   苍昀以为,他的心情会随着战争的到来而澎湃,但是,此刻他的心却异常地平静,杀戮带给他的不是快乐,而是一种莫名的酸楚,很轻很轻地触动着他的心。   万年前,他的父亲也站在这个高台上,睥睨天下苍生,坐拥万里江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当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兴奋?满足?自豪?   也许都不是,还有一种情绪叫做孤独,在这寂静的暗夜里流淌,在九万里层云的高楼上挥之不去。   细腻悠扬的笛声破空而来,向往已久的旋律梦幻般吹奏着,轻柔的乐曲唤醒着苍凉的世界,仿佛迎接一种新生。   雨一颗颗地落了下来,好像苍天的眼泪珍珠般砸落在街道上、屋檐上,旋律是柔缓的,述说着无限的哀愁,绝望中萌生出的渴望,世界安静了下来,唯有耳边的雨声滴滴答答,冲刷了鲜血、冲刷了眼泪,冲刷了苦痛……   疯狂的停下了疯狂,呼喊的停下了呼喊,惊慌失措的瞪着眼睛出神……他们都停了下来,眼泪从一双双不同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有绝望的、有悲伤的、有无措的……   他们都在哭泣着,流出酸甜苦辣不一样的眼泪,混合着血水,融入这苍茫的大地里,像在跟温柔的母亲诉说着、交谈着。   他们都在哭泣着,几万人的眼泪交汇在一处,流淌成血色的河流。   雾州已经很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倾盆落下的大雨啊,能否冲走所有的无奈与悲伤,还明天一个安静平和的黎明呢?   九万里层云的高台上,他也哭了,铁石一般的心似乎触碰到某一片柔软,霎时天崩地裂,情感如狂潮般汹涌而出,他哭了,魔王的眼泪看不出情绪,或许混杂了太多的情愫,难以用人间任何一种笔触去描述,只有这寂静的苍天知道,风吹散的眼泪是别样的言语,都被这沉默的天地接纳了。   珈蓝忘情地吹奏着,调子时高时低,时快时缓,蓝泽的梦境在她的曲声里构筑着,将她带回了恍如隔世的记忆。   “苍昀,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那时她耗尽了灵力,绝望地从云层上坠下,海水包裹着她,暗潮击打着她,她闭上了眼睛,逃离了那些所谓的悲伤、无奈、悔恨。   苍昀,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在见到你!   珈蓝一边吹着,酸楚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坠在地上,混合着她的血,交织成古怪的颜色。   “珈蓝,不要再吹了,我们快走吧!”独孤的心一下下地抽疼着,手足无措,他真想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却又犹豫着没有办法伸出手。   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晚上了,独孤感受到末日的临近,那种死亡的压迫在四周弥漫着,灵魂仿承受着重压,在微微地颤抖着。   苍昀终于动了,妖冶的红色眸光闪动着,突然迅速消失在高台上。   雾州城的大道上,正在享受着杀戮的乐趣的慕璇也听到了这样的笛声,她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珈蓝?是你要回来了?   她迅速舍弃了眼前的人,向着笛声的方向疾驰而去。   “珈蓝,你不要吹了,我们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独孤苦苦地哀求着,珈蓝没有动,她想是时候见面了。   苍昀,我回来了。   砰——   门被踹开,笛声戛然而止。珈蓝朝门口望去,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裙的少女正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是你?”珈蓝把短笛别在腰间,脸上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诧,却复问道:“恭喜你,如愿以偿地成为魔后!”   慕璇哼了一声,摆出十分不屑的姿势,回敬道:“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是来杀我的?”珈蓝并没有诧异,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对她满怀恨意。   “珈蓝,你早该死了!”她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愤怒,长剑挥舞,火红色的烈焰萦绕在她周身,妖冶、美丽,像一朵盛放的罂粟花,而眼神却是恶毒的,仿佛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   要是放在以前,珈蓝并不把这种程度的攻击放在眼泪,可是现在,渺小的一点火苗都足以置她于死地。   电光火石间,她迅速地抛出了手里的短笛,然后,短笛碰上烈焰长剑,只发出叮的一声悲鸣,便段成了两节。   “碧水魔笛?怎么会在你这里?”慕璇的震惊中带着怒火。   珈蓝也不过是赌了一把,很幸运,她赌赢了。   “这是有人亲手送给我的!现在断了,便也断了!”   独孤靖轩察觉到她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把将珈蓝落到身后,恶狠狠地道:“你不要过来!”   慕璇冷笑起来,嘲讽道:“堂堂珈蓝神君,已经沦落到躲在凡人背后苟且偷生了吗?珈蓝,你也不过如此!”   珈蓝脸色一白,缓缓推开独孤靖轩,独孤似乎感受到珈蓝身上绝望的气息,目光担忧地望着她,似乎在说不要!   珈蓝还是推开了他,轻声在他耳边道:“找准机会就跑,别在这碍事!”   独孤靖轩强硬道:“我不走!”    ☆、相见不如不见      “哈哈哈,真是感人的一幕,你们神仙就是麻烦,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拯救苍生,真是可笑。”慕璇不屑,火红色的剑尖直指珈蓝,浑身焕发着暴戾的气息。   珈蓝的目光也如地狱寒冰一样直视着慕璇,这一张妖冶的脸印在她心底深处,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阴惨惨地对她说:“你去死吧!珈蓝,你该死!”然后她的身后,慢慢露出苍昀冰冷而绝情的面容,附和着:“珈蓝,你去死吧!”   珈蓝的心一寸寸地疼痛起来,几乎不能呼吸,仿佛全身浸没在海水中,冰冷包围了她,绝望侵占了她。   该怎样才能得到救赎,她不知道,只有用坚强来伪装自己,才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堂堂一代神君,就要陨落在这里了吗?   狂风也发出了呜咽的悲鸣,树叶声沙沙的,在血色的孤城里摇曳。   罢了,奋力一搏吧!   珈蓝的面容变得苍白而坦然起来,一切都该释然了吧!她轻轻地问自己,双手凭空画出一个圈,目光紧闭起来,红唇开合间,古老的咒语随风散开。   慕璇本能地变得警惕起来,双手按着长剑,红火色的烈焰吐了吐火舌,张扬地跳跃着。   “死亡咒印?你竟然?”慕璇的目光里慢慢透露出恐惧来,这是,她竟如此决绝?这是神灵以生命为代价的最后的诅咒。   周围的空气变得凌厉起来,渐渐席卷成黑色的漩涡。   独孤靖轩在大声地喊叫着:“珈蓝,不要!”蓝色的身影在他面前长身而立,安静而淡然,她的眉心处突然闪现出淡淡的蓝光,黑色的气旋以她为中心慢慢地聚拢起来,微风撩动着她的长发,飘逸起温柔的裙摆。   珈蓝,她终于像个上神一样,通身泛着光芒。只是独孤的心却慢慢地疼痛起来,因为,他还从珈蓝的面容里看出了决绝。   该有多深的羁绊,令她连生命也顾惜呢?   她的目光看似无情,却又似蕴含了太多种情绪,无法一一表现,最后只淡淡地道:“慕璇,我说过要让你为我儿子偿命!”   神在杀人的时候,目光里也没有狠厉,只有一种判决似的语气,让人的灵魂也微微颤抖起来。   慕璇的双脚被钉在了原地,她避无可避,这样强大的气息,她只有一成的把握,电光火石之间,黑色的气旋瞬间向她席卷而来,而她的长剑也瞬间离手,带着她强大的法力冲破黑色的气旋,破空而至。   珈蓝本就没有了法力,这一击出手,本就是最后一击,根本无法防备慕璇的这一击。   罢了,同归于尽吧!   珈蓝安然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无力反抗,灼热而狠厉的气息迎面而来,突然,耳边突然传来独孤的声音,他大喊着:“珈蓝!”   珈蓝的意识已经渐渐涣散,只感觉右手被一阵巨大的力气狠狠地拉过去,接着她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噗呲,猩红的血溅上她的面颊,独孤在她面前直直地倒下去,她霍然强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   独孤,独孤……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来,却听见独孤轻声地在她耳边说:“珈蓝,我爱你!”   珈蓝,我舍不得你死!   我的珈蓝女神,让我为你死去吧!   不要!   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眼眶里迫出眼泪润湿着眼角,珈蓝紧紧地咬着唇,看着独孤在她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轰——   黑色的气旋破裂开来,珈蓝来不及悲伤太久,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但是她不敢倒下去,也不能倒下去。   他来了。   依旧是俊朗的面容,身穿一身黑色的华服,上面绣着金色龙纹,他还是那么气质出众,仅仅是那样站着,就是所有的目光的聚点,硬挺的剑眉,狭长的目光,紧抿着朱色薄唇。   他比从前多了几分凌厉,少了几分忧郁,珈蓝好像不认识他了,又好像重新认识了真实的他。   苍昀,你终于来了。   珈蓝闷哼了一声,嘴里全是腥甜,但是她不敢吐出来,紧紧地咬着唇。   他破了她的“死亡咒印”,他救了他未来的魔后,他的目光阴寒地注视着她,最后,从他薄凉的唇里说出这样的话:“珈蓝,你不该伤了她!”   她很想笑,鼻子一酸,咬着唇把血泪咽回去,望着他,不说话。   多么可笑,她本就该知道,这是个无情的人,又该抱着什么样的奢求呢?   她用笛声引他来,想卑微地求一个宽恕,可是,他连她都宽恕不了,又怎么来宽恕这一城无辜的人?   苍昀,我从不该对你抱有任何的幻想,你总是有你意想不到的无情来回应我的自作多情。   我还妄图放弃骄傲跟自尊来换取你的同情!   多么可笑!   慕璇被黑色的漩涡所伤,气息奄奄地倒在苍昀的怀抱里,柔声细语地说着:“苍昀,我们魔族跟神族势不两立,她今天敢杀我,明天就敢杀你,她跟她的师父一样都想要让我们魔族毁灭!”   苍昀沉着脸,没有说话。   哈哈,是啊,我就想要你们魔族毁灭,最好一个都不剩。珈蓝红了眼睛,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他们,她半跪在地上,独孤就倒在她的身前。   爱她的人为她死去,而不爱她的用无情将她蹂躏,当琉璃心碎成一片片,无边的寥落包围了她,黑夜恍如巨兽,将她吞进黑暗冰冷的巢穴。   她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地冷下来,血液也停止了涌动,寒冷包围着她,只有最后一分倔强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就算输了,也不能倒下。   苍昀的目光恍惚跃动了一下,他迈出了半步,在珈蓝凌厉的怒视中,他终于还是横抱起慕璇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毒,魔帝,你为什么是这样的男主! ☆、她的宿命      珈蓝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了,她只记得苍昀离去时那绝情的背影,还有独孤慢慢变凉的身体,以及他紧紧抓着她的手……   清醒与迷糊之间,不知道哪个温情的怀抱将她收容,梦里有淡淡的香草气息,混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古怪地缠绕着。   她想,她应该要死了吧!   九万年的岁月,想不到死亡距离她这么近,近得根本来不及预料。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吧,只是,神魔之间,一场灾劫在这六界的风云里酝酿。   在这样的清晨里,远在万里之外的昆仑山,一泓澄澈的天泉忽然变成了血红色,从那天阙两极之间,淙淙地流出,引得掌门无相子亲自查探,摆开九九八十一面水镜,七七四十九枚龟甲,耗尽门中数十名弟子的灵力开坛测凶吉,卦象所指,西边流星陨落,数年来一直压制着紫微星的贪狼瞬间黯淡,竟成为了一颗隐星。还有北方玄武七宿竟齐齐黯淡,有一蹶不振之势。   一场法师毕,无相子蹙着白眉,摇了摇头,师弟无极问道:“如何?”   “怕是有大事要发生,这几天加强山中守卫,另外,派阿衍去西方看看!”话落,他疲惫地闭上双眼,不再多说一句。   这初冬的天气里,飘了第一场雪,弱水河畔,羽毛般飘落下冰冷的雪片,一位披散着白发的赤足女子站在雪地里,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手上却拄着一根乌木拐杖,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袍,仿佛与这苍茫的雪融在一处。   来了,天劫即将降临。   我的珈蓝,你还好吗?   因为上天选中了你,便要让这使命继续。   睡梦中的珈蓝仿佛听见了呼唤,轻轻地,柔柔的,像她小时候顽皮时,师父喊她那样。   珈蓝,珈蓝,醒过来吧,你的使命还在继续,你的生命还没有走到尽头。   一阵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她,珈蓝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这干涸的生命里,忽然落下一滴春雨,于是草绿了,花红了,一切都在那柔和的光芒里复苏了,清冽的泉水从她心田里流过,暖风吹拂着,阳光照耀着,婉转的黎明的鸟儿在呼唤着她醒来。   “陛下,您已经耗了七成的灵力了,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苍昀摇了摇头,把身边的人全部都支了出去。   他就是静静的看着珈蓝的面容,苍白如纸的容颜,像她的性格一样冰冷,他伸出手去,抚平她眉间的轻愁,又用粗糙的手温暖了她的脸颊,她还是没有醒来,眉间那蓝色水滴的印记却已经隐去,苍昀从怀中掏出一串蓝色水滴晶坠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珈蓝的额上,冰蓝色的水滴仿佛浑然天成,一接触到珈蓝的肌肤,立马晃过一道温润的光芒,像是一道狂奔而来的潮水,来迎接主人的回归。   珈蓝在梦中轻吟,仿佛是一种应和。修长的睫毛晃了晃,苍昀突然握紧了晶坠,屏气凝神地看着珈蓝,神色里闪过一抹慌张。   有一种极其温和又熟悉的气息呼唤着珈蓝醒来,于是,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恍如隔世一般,她好像回到了芜芳岛的倾风小筑里,水蓝色的幔帐在头顶摇曳着,阳光透过天窗温和地洒在她的脸上。   她这是回家了吗?   不,细看时,每一根柱子都透着黑色龙纹的雕刻,地面是漆黑的,窗台也是漆黑的,透亮的光满从光洁的柱子上反射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刺眼。   “陛下,为何要隐身?这姑娘醒了,您不进去看吗?”   “不了,好好照顾她,我晚些再来!”苍昀走了,手上紧紧握着那水蓝色的晶坠,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好似被什么东西扯住,无法轻易离去。     珈蓝,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为什么?   我真后悔昨天为什么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我以为、愚蠢地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珈蓝神君,我以为你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惧怕,能在这四海八荒肆意妄为的珈蓝神君,我以为你还是那个……   不,一切都变了。   你变得那样脆弱,像块透明的水晶,轻轻一推,就万劫不复了!   我真该死!!!   如果能早点发现,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苍昀心潮激荡,那晚,他看到珈蓝气势汹汹,以为她要对慕璇下杀手,为了避免与风生长老起冲突,他才不得不护着慕璇,可是,直到他转身那一刻才知道,真正需要他保护的,是那个倔强骄傲从不认输的女子。她就是那样傲气,宁折不弯,即使是同归于尽,也绝不低头,绝不认输。   这样的她,他又该如何去面对?   珈蓝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她看见独孤从她面前缓缓地倒下去,猩红的血溅在她脸上,火辣辣地想要灼烧着,可等她触碰时,却什么也未曾触摸到。   独孤死了,在她的怀里一点点冷却。   他说:“珈蓝,我爱你。我舍不得你死!”   为什么要这么傻?   她看到了苍昀冷漠的脸,他温柔地抱着慕璇,却阴沉着一张脸转而对她,怒冲冲地问她为何伤人?   为何伤人?她还有什么能力伤人?他为何不说魔族在雾州犯下的恶形呢?一切显而易见。   立场不同,他们终究会是宿敌!   珈蓝慢慢坐起来,手上忽然撑到什么东西,膈应地紧,她从锦绣被褥下取出那东西来,怔怔地看了半晌。   流光神戒?流光神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自己手心上的那枚指戒,纯银色的指圈,上面精细地雕刻着四方神兽,青龙、玄武、朱雀、白虎,中间一点镶嵌着纯白色的宝石,一点点温润地光浸透着它乳白色的光芒闪耀着。   真的是流光神戒!   珈蓝激动地要跳起来,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即刻想用灵力开启它,折腾了半天才记起来,原来她已经完全没有灵力了,因为之前开启了死亡咒印,所以现在身体很虚弱。   不对,她开启了死亡咒印,为什么还活着?好像有一股极强的灵力在帮她吊着性命,会是什么呢?   还有,流光神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处心积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想破了脑袋也一无所获,也许这就是上天眷恋吧!也许是流光神戒给予了她新生。   “娘娘,你醒了!”婉转如莺啼的叫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娘娘?   珈蓝想了想自己九万多年的记忆,确实没有这样的称呼,诧异地转头看去!只见水蓝色的纱帐被一双藕臂轻轻地挑了起来,陌生的容颜倒映在她眸子里,一个穿桃色绸裙的小丫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能想象,刚刚那空灵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小丫鬟长了双红色的瞳孔,却不逼人,像水嫩的樱桃似的,扑闪扑闪,灵动可爱。而头上扎了两个丸子,发色也是微红的,发梢卷曲,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似的。   珈蓝的眼中慢慢露出敌意来,这样的打扮,她是熟悉的,深藏在远古记忆之中的魔族人都是这样的红发赤眸。   小丫头却对她的敌意恍惚未觉,甜甜地说:“娘娘您已经睡了好几日了,陛下在这守了好几天,刚才去了大殿议事,您稍等片刻,陛下会过来看您的。”   “娘娘恐怕是饿了吧,千蕊给您拿东西吃去!”小丫头很是善解人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来了魔界?她说得陛下不会就是苍昀?   一提起这个名字,珈蓝的心就疼了起来。   魔帝苍昀,魔帝苍昀,她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要深深地刻进心里去。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获得了新生,却还要在这里。   这是魔窟,是地狱!   不行,她得离开。   珈蓝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来,一双玉足刚踩在地上,一阵凉意袭来,令她微微眩晕,她忍不住往后倾倒,千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娘娘,您的身子还很虚弱,太医说要将养很久才能恢复!”珈蓝哪里肯听,脑子里稍微有些意识就将千蕊一把推开。只是她刚醒来,身体虚弱,禁不起几回折腾,便又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姚宝贝说,魔帝对女主的态度前后衔接不自然,所以加了一段! 感谢每位读者的建议,说一句特别矫情的话,拥有你们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比交了男票还开心!哈哈!) ☆、璞邺城      魔宫的大殿里,将军们在清算战果。   破镜将军得意地说:“本将军率领手下八大罗刹屠尽了雾州半城的百姓,未用一分法力,此番一战,我破镜堪当首功!”   白罴哼了一句,鼻子里喘出气来,声音极大。破镜怒道:“你个死熊难道不服?”白罴蒙然不知得罪了破镜,双掌垂着胸,眼睛看着上首闭目养神的苍昀。   破镜怒得要冲上去,猰貐拉住他道:“破镜兄干嘛同个蛮夫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哼,他扫了老子的兴!”破镜在猰貐的阻拦下才没有拿他出气,一旁的九婴、黑猿、血鹘则看着热闹不说话。   苍昀敲了敲桌案,问道:“九婴将军没什么要说的吗?”   九婴恭敬地答道:“公道自在人心,臣相信陛下自有定夺!”   苍昀点点头,有扫了一眼黑猿跟血鹘,他俩向来是九婴的跟屁虫,想来也是没什么要说的了。   “那好,既然你们都说完了,就散了吧!”苍昀有些疲累地道。   破镜慌忙道:“陛下,您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   他指的自然是赏赐。   苍昀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道:“杀几个区区的人,破镜将军想要什么封赏?”   破镜自然知道魔帝生气了,只得忍气认错道:“微臣不敢!”   “那就散了吧!”   “等等,微臣还有一事要说!”破镜喊道。   苍昀的眼睛眯了眯,却不接话。气氛有些尴尬,魔帝已经下令散去,而破镜提出异议,苍昀不加以回应,这显然是不愿意提及此事,可破镜不甘,顶着气压也要说。   “魔帝可是带回了一个人族姑娘?”   “孤的事情需要向你报备?”苍昀的眉间已显出怒气。   “自然是不敢,但是自古以来,我们魔族是断然不允许外族进入的!”破镜竟迎难而上。   苍昀怒拍桌案道:“少拿这些来压着孤!破镜将军请注意你的身份!”   破镜依然不死心,最后挣扎着说道:“如果三位长老得知您如此,恐怕……”他没有说下去,这个后果在场的人显然都知道。   苍昀彻底地怒了,沉声道:“就算孤再入魔窟千百次,也与破镜将军无丝毫想干。但是你今日若敢再言,以下犯上的罪名怕是坐定了!”   “三位长老……”   破镜话还没有说完,苍昀便大怒道:“来人,破镜以下犯上,赐鞭刑一百!”话音刚落,苍昀踏步而去。   自从老魔帝跫婪被封印之后,他便留下了苍昀这个遗腹子,还有三位辅政的长老,大长老风生,原是一只鲲鹏鸟,修炼万年,灵力深不可测,二长老白泽,号称是魔都万能的百科全书,知晓古今之时,对所有的典籍都有所钻研,他不爱参与朝廷大事,整日著书为乐。三长老旱魃,是一位彪悍野蛮的女汉子,当初暗恋跫婪魔帝,但因为形貌十分丑陋,跫婪魔帝最终还是娶了她亲妹妹魑魅为魔后,但是她却至此情深不悔,至今未嫁。   魔帝座下有六位将军,分别是破镜、猰貐、九阴、血鹘、白猿、白罴。其中破镜与猰貐早就明确地投靠了风生长老,也因为这一层关系在,对待苍昀反而没有这么恭敬,另外的九阴、血鹘与白猿,他们本是在同一座山头修炼的三兄弟,关系极好,也因为并没有表明立场,但是因为九阴喜欢慕璇,而慕璇郡主刚好又是风生长老的女儿,因此跟风生长老关系暧昧,唯有白罴是旱魃收养的义子,最是忠诚于苍昀。   如此看来,苍昀也处在一个尴尬的局面。   晚间的时候,苍昀又去看了珈蓝,她还没有醒来,一双幽蓝的剪水双瞳紧紧地闭着,苍昀握着她的手,坐了半晌,却没有说话。   千蕊拿了些膳食上来:“陛下,娘娘白天醒来过一次,但……”   “如何?”   “她似乎很着急离开,奴婢们拦不住,只是身子虚弱,这会儿又昏迷了!”   苍昀颔首,轻声道:“没有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千蕊将盘子放下,犹豫了一会儿,却道:“陛下,白日里慕华阁那边派了丫鬟过来,说是郡主的病还没好,希望你过去看看!”   苍昀摆摆手,道:“知道了!”   千蕊慢慢退出去,看着苍昀在等下拉长的影子,仿佛有无限的孤独萦绕着他,唯有他的目光深沉而多情地注视着沉睡的女子。   也只能这样注视着她了吧!千蕊想着,如果眼前的这位娘娘醒过来,恐怕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那天,苍昀急匆匆地将珈蓝抱回了自己的子阑殿中,辞了所有的大臣,把自己关在寝殿中三天三夜,施法救人。   她从没有苍昀陛下如此疯狂。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亲,三位长老对他的要求十分严苛,族人们更是将他当做魔族的救世主。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关进魔窟试炼,每一次都带着血出来,渐渐的,他那双哭泣的眼睛不再害怕流泪,因为没有人安慰他,他不在同身边的人玩耍,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他是魔帝,每一个魔族人的希望。在这期望背后,他从小就必须承受着压力。也正是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管是愤怒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他都能保持那份淡定从容的气度。   可是,昨日,她看见魔帝竟然为一个女子疯狂了,甚至红了眼睛,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璞邺城的黑夜,空灵静美,华灯初上,浮游鸟煽动着翅膀在八角宫灯旁飞舞着,突然,啪嗒一声,停留在了窗台上,慕璇连人带着被子从床上起来,激动道:“怎么样?怎么样?苍昀来看我了吗?”   “没有,没有,他在看另一个姑娘!”浮游鸟张大嘴巴说道,慕璇热切的眼神徒然变冷,突然唤出一道火光,将那浮游鸟烧成了灰烬,黑色的灵魂痛苦地呻吟求饶,慕璇却一手按着桌子,蹙眉不说话,独自生着闷气。   她突然大叫道:“结香,我父亲什么时候出关?”这个名叫结香的侍女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动外面飞奔进来,急匆匆道:“回禀郡主,三日后举行庆功宴,长老说,届时他会出席!”   “三天,怎么还有三天?我现在就要让那个贱人死!”   “郡主,您还是忍忍吧,毕竟她是魔帝的人!据说魔帝已经命人拟诏书,要封她为妃了!”   慕璇心中一滞,手下的桌案一下子化为灰烬,目光中的怒火已经快溢了出来,结香不敢再说一句话,默默守在一边。 ☆、往事不可追   连日来,珈蓝时醒时睡,其实她很想要醒来,却挡不住困意袭来,将她困在深深的梦境里。   “你叫什么名字?”她记起了与苍昀的初遇,那时她还是芜芳岛上那个无忧无虑的神仙,整日里不过是修炼罢了。   以前她还喜欢出门拜访一些仙友,比如弱水河的子献,神宫里的师尊,黎镜师兄,紫枫师兄,雪巘师姐,但渐渐地,无数的神族陨落,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淡,再加上魔族封印不断遭受着冲击,她也不得不全力弥补,日夜不停地守着。   她记得,那一次是封印动荡最为严重的一次,她在蓝泽湾守了整整五日,海水激荡,风不断地刮来,掀起滔天巨浪,不断地拍打着礁石,她手执流水断纹箫,以通身神力镇压,折腾数日,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昏倒在海岸上。   那天醒来,风和日丽,珈蓝挣开双眼,透亮的日光照射在脸上,暖融融地,海水亲切地拍打着她的脸,她坐起来,转过头去一看,有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晕倒在不远处,出于善意,珈蓝走过去将他救起。   少年生得俊美,面色瓷白,睡颜安详,她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心中隐隐有些疼痛,少年昏睡时都放不下的轻愁令她感到酸涩。罢了,身为神族,本因济世救人,所以她救了他,破例将他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倾风小筑里。   珈蓝喜欢清静,这里除了她的师兄师姐们会来之外,基本不会有其他人来的。苍昀是第一个踏足这里的外人。   珈蓝细心的照看着他,只以为他是遇上了海难流落到这里的凡人罢了,她却不知,魔族倾注黑暗之心的灵力才冲破封印,将苍昀送了出来,为的不过是破除封印,重临人世罢了。后来苍昀醒了,他那一双忧郁的眼睛好似黑曜石一般明亮,灼灼地望着珈蓝,问她:“这是哪里?”   珈蓝怕吓到了他,谎称自己是世代居住在芜芳岛上的渔民,打渔为生,那日正好在海滩上散步,看到他晕倒在那里,便给救了回来。   少年呆呆地看着珈蓝,似乎是看痴了,许久都没有回话,吞吞吐吐地,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谢谢。   珈蓝噗呲一下就笑了,想不到凡人竟是这样的腼腆,这是她对苍昀的第一印象。   因为苍昀的到来,珈蓝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以她的修为早已经不需要进食,每日只不过饮一些仙露,但是苍昀不同,看他那虚弱的身子,珈蓝忙上忙下的,又是给他抓鱼做饭,又是满山地寻找灵芝药草给他调理身子。   那些日子,她忙得焦头烂额,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了满手都是鱼腥味的庖厨,从一个伸手便能要来无数灵丹妙药的洪荒神族,变成了一个围着药罐子无计可施的药童。   明媚的晨光里,苍昀半躺在床榻上,一手捧着珈蓝无聊时看的话本,一边瞄着忙上忙下的珈蓝,见她满脸黑灰地在拯救即将熄灭的炉火,懒懒地道:“你真的是一个人住的吗?你这样也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吗?”   珈蓝气得把蒲扇一扔,真想暴怒地反驳:“本神君本来就不会做饭,本神君也不需要吃饭!”她按了按疾驰着的眉心,才勉强压抑下怒火来。   苍昀憋着笑,用那人间掏来的情爱话本半掩着面,幽幽说道:“药汁溢出来了!”   珈蓝低头一看,那被她堆得满满当当的柴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烧起来,火势很旺,药汤开了以后纷纷从罐子里面溢出来,黑色的药汁在米黄的陶罐上流出几条丑如蚯蚓般的痕迹。   “啊!”珈蓝大叫一声,慌忙去掀盖子,猛地被烫了一下,手闪电般地缩了回来,苍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榻上冲到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将那烫伤的手指温柔地含在嘴里。   珈蓝的脸刷地就红了,原本并没怎么疼的手指突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苍昀含了一会儿,认真地吹着气。   温柔的气息将珈蓝包裹起来,她那颗平静如水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的脑袋似乎也烧坏了,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说:“我,我还没洗手呢!”   苍昀愣了一下,抬头看她,面白如玉,眸光似水,他的个头比珈蓝稍微高了一些,珈蓝微微仰头,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他略有些尖的下巴上,有一层轻轻的胡茬似乎要冒出来,让珈蓝想起来一句叫做“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句来。   她的脸又红了红,这会,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   “我不嫌弃你!”   一个清新的怀抱将她收拢进去,珈蓝这才意识到他们站得有多近,苍昀的手一拢,就把她捞进了怀中,陌生的气息铺面而来,像二月里空谷的幽兰香,一阵一阵地袭上脑海来,那隐约的胡茬蹭着珈蓝的脖子,酥酥痒痒的,还有那温热的气息,微微打落在珈蓝的耳畔。   她从没有落入过这样的一个怀抱,以前师父抱过她,在她大战饕餮凶兽身受重伤的时候,但是,师父的怀抱是冰冷的,没有感情,她在昏迷之际依然害怕地直打着哆嗦。师姐也抱过她,雪巘师姐的怀抱是温馨的,有着淡淡的冷梅香。   隔着两层单衣,火热的心跳传达过来。她从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拥抱,明明是冷淡清香的气息,偏偏碰到哪里都像烧了起来,灼烧着她的神经,令她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苍昀微微推开了她,突然俯身下来,珈蓝蓦然睁大眼睛,登时推开了他,小跑着出去。   呼呼的海风刮过她的脸颊,暂时缓解了那种灼热感,但她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一想起苍昀,她的脸就灼烧起来。   珈蓝,珈蓝,你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对一个凡人动心,师父对你几万年的谆谆教诲你都喂了野狗吗?人神殊途,怎可一时糊涂,中了他的迷魂计呢?   后来,他们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苍昀似乎变得沉默了起来,也不再经常同珈蓝说话。珈蓝的心却一点点忐忑起来,一方面她庆幸那种感情没有继续发展下去,另一方面,她又隐隐失落,好似有极其诱人的东西就放在她面前,她半撕开了封面,却又突然盖了回去,总有一只手在抓挠着她的好奇心,令她整日里揣度着,苍昀是喜欢她吗?那天为什么抱她?   在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苍昀却要告辞离开了。   他说,他是凉州城的商户,出海的时候遇到了大风暴,商船翻了,他被海水席卷,也不知怎么地就飘到了这里。   珈蓝没有生疑,这基本跟她猜测的一样。   “就此别过吧!”他还要回去看看家中年迈的父母亲。直到那一刻,珈蓝才知道,自己对苍昀的感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因为他可能离开,珈蓝的心隐隐作痛,这些日子她早已经习惯做饭熬药洗衣,习惯有个人陪她说话,习惯苍昀身上温柔而忧郁的气息!他也许是在为家人担心吧!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她九万年的矜持竟败给了这种习惯。苍昀的身子调理地差不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看上去比初见时更加阳光帅气,竟让人移不开眼。   “你真的要走吗?”   苍昀低垂着眼帘,轻轻地应了一声。   “还会回来吗?”   苍昀说,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珈蓝的心又是一痛,拼命地安慰自己,离开便离开了吧,对于她们这样的神来说,孤独才是常态,就算他留下,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光景,到时候他容颜老去,两个人又该如何相处?   放弃吧!她要做回那个无欲无求的珈蓝神君。   可是,看到苍昀转身,她还是忍不住大喊起来:“苍昀,我在这里等你,不管多久,都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生平第一次因为离别而哭出眼泪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绝望,仿佛周围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偌大一个芜芳岛,无边的孤寂,冷冷地包围着她。   原来,寂寞这种感情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因为心里住进了一个人,才会因为见不到他而觉得百无聊赖起来,生命也变得漫长而难熬。   珈蓝放肆地痛哭起来,蓝泽湾的海水因为她的哭泣而汹涌起来,白色浪花像是发狂的猛兽一层一层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哗哗地冲过来,浪头一个比一个高,敲打着黑色的教室,月白的沙滩……   突然,一件白色的外衣披在了珈蓝的肩头上,高大的黑影朝她压了下来,这一回,苍昀的拥抱不再那么平静,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珈蓝,他可能是小跑过来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有些濡湿地贴在珈蓝淡薄的裙子上,竟似浸透了一般,急促的呼吸依然落在珈蓝耳畔,一双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在珈蓝身后交叠着。   他抱得十分用力,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失去她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回忆篇,不知道好不好,就这样吧! ☆、往事不可追2      珈蓝愣住了,呆呆地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这样哭下去,芜芳岛都要被淹没了!”苍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珈蓝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去。作为一个神,在凡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总归是有失风度吧!   “刚才怎么不觉得脸红?这会儿却没法见人了?”   珈蓝有些嗔怒,刚刚的感动一扫而空,狠狠地瞪了一眼苍昀。苍昀猛地又将她拉回了怀中。   “珈蓝,你嫁给我吧!”他很认真地说。   珈蓝看不到他的表情,这深情的话语像一泓清泉流过她的心底,浑身舒畅欣喜的同时,又免不了有些怅然伤怀。   其实她有想过,可嫁给一个凡人,总归需要勇气。而这种勇气,因为爱而变得坚定。她自私地想,她只要这一世的爱情,她当了几万年的神,她想当一世的凡人,过一回凡人的生活。   他们理所应当地在一起了,谁也没有提自己的过去,珈蓝每日里打理着家里的菜圃,苍昀每隔一段时间出海去打鱼回来,日子过得怡然自得。   那一天,蓝泽湾的魔族封印又出现的松动,彼时珈蓝已经怀上了苍昀的孩子,即将临盆。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神力很大一部分用来供养了孩子,当时她也觉得奇怪,若是凡人的孩子,本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怀的是神魔之子,传说神与魔是绝对对立的两端,神魔之间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更何况是孕育生灵呢?   珈蓝她并不想要孩子,可不知怎么的,就怀上了,想过打掉,却最终也没有硬得下心来,她只是想等苍昀百年之后,还能有个牵挂,有个念想。   而这念想正是真正灾祸的源头。   因为神力被孩子吸收,封印里的魔气开始蠢蠢欲动,那天,她辞了苍昀,孤身一人去蓝泽湾修复封印,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才将魔气镇压下来,她不知道狼狈地在海滩上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阴雨绵绵,雨水跟海水将她整个人都浸透了,衣裳湿漉漉地搭在身上,头发凌乱,一缕缕贴在面颊上、后背上……   她只是轻轻地动一动,身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珈蓝忘了那一天是怎么回到倾风小筑的,她只记得那天她站在倾风小筑的门口,看到苍昀小心翼翼给另一个女子上药,目光温柔,神情专注。   她的脑袋一下子就轰炸开来,心里无限的酸涩,她怀着孩子,在外面拼尽全力,而他却可以这么温柔地对待另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长得很漂亮,火红色的衣服衬得整个人妖冶美丽,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灼灼地看着苍昀。   珈蓝心中郁气堆积,甩袖离去,苍昀似乎瞥到了她,慌忙追了出来,珈蓝因为身上的伤跑不快,被他一把拉住。   她觉得窘迫急了,又是生气又是郁闷,根本不想理苍昀,冷着脸不说话。   那个姑娘也追了出来,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是苍昀的表妹,孤身一人出海来找他,前几日被海风刮到了这里,幸亏表哥及时相救,要不然慕璇这一条命怕是要丢在大海里了!”   珈蓝的脑子嗡嗡地响着,心里还是郁结着一口气出不来,她总觉得慕璇看苍昀的目光过于火热,而苍昀却浑然不觉。   慕璇也在倾风小筑里住了下来,珈蓝的身子越发疲累,将养了好多天才把身上的伤势养好,临盆的日子却越发近了。   苍昀没有问她的伤势从何而来,只是日复一日单调地给她上着药,珈蓝明显地感觉到,自从慕璇来了以后,苍昀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以前还能同她说上几句情话,现在,就连一些关心的话也没有,整日里便是沉着一张脸。   珈蓝心里的那口气非但没有出出去,反而是一天比一天郁闷了。慕璇总在苍昀面前晃来晃去,帮他提水、帮他擦汗、帮他浇花……原本属于他俩的一切,现在换了一个女主角,因为慕璇的到来,珈蓝的心情跌落谷底。   一日清晨,珈蓝正在房中小睡,慕璇把苍昀叫了出去,就在门口说着话:“苍昀哥哥,你我可是有婚约的,你怎么能擅自娶妻呢?”   珈蓝因为怀了孕,睡眠浅,苍昀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装着没有睁眼罢了。她没有听到苍昀的声音,只听到慕璇继续说:“我不管,等她生下孩子,你就亲手杀了她!”   苍昀依旧没有说话,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珈蓝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这般残忍。   苍昀进门的时候,珈蓝便死死地盯着他,他的神色一僵,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解释什么!   凡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已经当了两年的夫妻,马上,连孩子都降生了,就算他要移情别恋,那也不至于狠心到杀人吧!   珈蓝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捆绑着,揪得生疼,悲伤似决堤地水蔓延开来。   她神情恹恹,好几日都不曾吃下什么东西,眼看着日渐消瘦下去,这时,苍昀断了饭食进来,用那冰冷地语气开口道:“吃点东西吧!”   珈蓝的小脸惨白一片,嘴唇发白干裂,眼睛却是涩涩的,红了一圈,看上去憔悴极了,她看到苍昀,厌恶似地偏过头去。   “你不想吃,孩子也饿不得!”   “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又在意我的孩子?”珈蓝呕着气,话一出口,眼泪已经哗哗地落下来,此刻地她也不过是平凡的人间少妇,面对自己无情的丈夫发出控诉。   “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苍昀扳过她的身子,一字一句毫无温度地从嘴里吐露出来。   “那我呢?我是你的妻子吗?”珈蓝问道。   苍昀的神情一紧,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光芒,又迅速暗淡下来,他目光里的漩涡也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他竟什么也没说。   珈蓝等不到答案,心中的悲伤更甚,紧咬着唇,眼眶里充盈着泪光,却始终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你什么都不是,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苍昀,请你告诉她,她不过是一枚棋子,生下了孩子以后便毫无用处的棋子!”慕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盛气凌人地站着,她突然一把掀翻了饭菜,不屑地看了珈蓝一眼,不以为然地道:“不吃就不吃,饿死正好!”她拽着苍昀便往外走。   苍昀拧着没动,目光里一会儿风起云涌,一会儿又平静如井,他终于没动,似乎挣扎了很久,才轻轻地推开了慕璇,无力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照顾她!”   珈蓝终于有一些安慰,但这并不足与抚平她的伤痛,想她堂堂远古神族,走到哪里不是万人敬仰,何时被凡人欺负到这样的份上,只可惜她现在浑身无力,连下床都困难!   慕璇是个任性的人,见苍昀下了她的面子,怎么忍得?挣开他的手就骂道:“你做什么?你爹娘亲口许下的婚约,你难道要跟这个贱人双宿双栖吗?”   “慕璇!”苍昀大喝一声,一闪而逝的怒火却迅速被压抑了下来,最后只淡淡地道:“她还怀着孩子!”   孩子,仿佛是个很好用的杀手锏,慕璇很快就败下阵来,负气而去。   那个时候,珈蓝确确实实因为这一个孩子而欣喜,她以为苍昀多少会对孩子眷恋几分。只是,她那是并不明白,这个孩子只不过是打开封印的关键罢了,传说中,神魔之子拥有无限的先天之力,用它的元神来祭天,便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依靠着这种力量,魔族便能打开万年的枷锁,重获自由。   因为这种渴望,才能使慕璇这样任性的人也忍气吞声,只静静地等待珈蓝的孩子降生。   几日后,珈蓝的肚子突然剧痛起来,羊水破了,孩子很快就要降临人世,苍昀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乱,亲自给珈蓝接生,双手却是颤抖的。   珈蓝用仅剩的力气将他推开,大吼道:“滚!”她满眼都是泪水,目光怨毒,坚决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靠近,悲痛与身体的疼痛交织在一处,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双手猛地抓住床沿,用尽全力。   苍昀还是冲了过去,用灵力为珈蓝续力。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从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相识许久,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深厚的灵力像是清泉般流淌过珈蓝几近干涸的身体,一阵舒畅蔓延开来,她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中,一个全新的生命从她的身体里剥离下来。   而她也终于精疲力竭地晕倒了过去。   在模糊的意思里,她似乎听到了一片争吵声。   “苍昀,为什么还不动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她,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们魔族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闭嘴!”   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疲惫的双眸却怎么也睁不开来,死亡的气息离她那么近……    ☆、错认   唰——   天光在眼前明亮起来,眼泪濡湿了玉枕,贴在脸颊上黏糊糊的,珈蓝的眼睛血红血红的,目光怔然望向头顶那一片雕龙画凤的藻井,又到了清晨吧,天光极好,周围静悄悄的,殿中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安静而悲伤的气息在周围萦绕流动着,暖风打在脸颊上,吹干了泪痕,她的脑袋很沉,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苍昀那张冷漠绝情的脸。   心,一点点冷下去,一股强烈的恨意爆发出来,令她狠狠地咬咬牙。   “娘娘,您醒了?”千蕊推开屏风进来,一时间,明亮的金光把珈蓝玉瓷般的容颜照亮,她伸手挡了挡阳光,不太适应地眨眨眼。   千蕊放下托盘,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了过来。“这是陛下亲自吩咐要给您服用的药汁!娘娘您快些喝了吧,喝了以后,您的病才会好得快一些!”   珈蓝接过药汁,黑乎乎一团,还没有喝进去,苦涩难闻的味道就已经逸了出来,珈蓝皱起眉头,露出嫌弃的表情。她从不吃药的,一则是不怎么生病,二则是怕苦,宁愿多吃些珍贵的仙丹,也不会喝这种药汁的。   魔族人是不善于炼丹的。而这碗药汁更是苍昀从人间抓来的一个神医开的方子,据说有奇效。   果然还是把她当成了凡人来照顾,不过她的身子确实需要调理,珈蓝眼睛一闭,强忍着苦涩,一股脑儿地喝完了。   千蕊大概是没有想到珈蓝那么干脆,先前死命挣扎,现在又安静地不像话,她大概还在疑惑珈蓝的转变吧!   很快,她便想通了这一茬,她家陛下那么优秀,哪里会有人真的不喜欢呢?这位娘娘之前怕是做做样子的。   她欣慰道:“娘娘您能这样就好了,晚上陛下在宫中设庆功宴,娘娘休息好了,晚上出席必定眼压全场,到时候定能压倒那个嚣张跋扈的慕璇郡主!”   “庆功宴?”   “恩恩,早些时候陛下送来了服饰,应该是算到娘娘您快醒了吧!”   珈蓝不置可否,转而道:“我叫珈蓝,娘娘一称,担当不起!”   千蕊一僵,以为珈蓝是在跟苍昀怄气,所以讨好道:“娘娘快别说这些话了,陛下说您是他当年流落人间的时候娶的妻子,本来魔后一职也是当得的,只是风生长老势大,陛下与慕璇郡主又早有婚约,才免不了委屈了娘娘。娘娘莫要介怀,奴婢看得出来,陛下的心还是向着你的!”   珈蓝心中冷笑,却不愿与一个丫头多话,只问道:“他何时过来?”   “酉时三刻,陛下会来这里接您!”   “他现在在做什么?”珈蓝又问。   “陛下他现在正与大臣们商议战策。”千蕊道,其实苍昀此刻正在安排大长老风生出关的事宜。   魔族大长老风生,在老魔君跫婪时期就是股肱之臣,德高望重。更重要的是,现在魔族内只有他一人能驱动魔族至宝黑暗之心,虽然只能发挥它三成的力量,但也借助于此,打开了封印,他也因为这封印,受到反噬,闭关修养了许久,到今日才算是正式出关!   魔族大部分的权柄都落在风生手上,此番他出关来,苍昀必定会隆重设宴庆祝。今晚,说是庆功,不如说是为讨好风生长老而设的一个接风宴。   千蕊絮絮叨叨地给珈蓝分析了魔族现在的局势,认真地叮嘱她,千万别得罪大长老一脉的人,珈蓝心中冷笑,她与慕璇早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从没有得罪不得罪一说。   慕华阁中,慕璇一把掀开被子要下床来,大喊道:“结香,结香……”   结香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冲进来,“郡主有何吩咐?”   慕璇极为嫌弃道:“怎么老是慌慌张张的,又上哪去偷懒了?”结香一脸委屈,早上郡主才叫她去给桂花林施点花肥,她忙活了一早上,才找到一些新鲜的尸体,埋在花树下,到现在,一点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她开口想要解释,慕璇却打断了她道:“我都装了三天的病了,苍昀有没有来过?”   结香咬着唇,目光委屈,却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慕璇拿起床边的玉枕就砸了过去,怒骂道:“废物,养你们有何用?桂花林里有的是你们的去处!”   结香害怕得瑟瑟发抖,桂花林里的去处,她最清楚不过了,主子爱桂花香,先帝为她种了满园的桂花,而她却嫌味道不够,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法子,竟用新鲜的尸体来喂养花树,花树确实是长得更好了一些,花香浓郁。而她在晚上经过那里的时候,却似乎总听到了无数的哭泣声,浓重的阴气冷飕飕地吹过脖颈,就连她魔气都抵挡不住。   “主子,不要啊,奴婢不想当花肥!”   慕璇并没有搭理她,却在梳妆镜前面坐下,小心地打理着她火红色的长发。   苍昀从议政厅里出来,沉默的面容忽而闪过一丝疲惫,在前簇后拥之下,他沉稳地迈着步子走下廊柱来,一路向东而去。   铮——   一道空灵的琴声响起,悠悠然回响在白玉搭建的门墙上之间,冰蓝色的身影随着那琴声起舞,舞姿曼妙,水袖舒张出一片蓝色的云彩,悠然飘向远处,忽地往后收,一个回旋间,身子如蝶翅般展开,轻盈地跃起……   曲声淙淙,忽而如流水,忽而似雷鸣,急缓之间,似侠骨柔肠。   苍昀刹那失神,痴痴望着翩然起舞的蓝色身影,忽而,刮过一道风,底下人都还未觉察到什么,苍昀已经在他们眼底消失了,一抹黑色的人影儿冲进了舞池中,牵着那皓腕舞动起来,曲声更加高亢,舞池里的人牵着手不断旋转起来,只见一片蓝色云彩快速地流动着,旋转着,舒展着,似一朵盛开的莲花,慢慢地落入水中,终于平静,平静成一片轻纱倒在苍昀的怀中。   苍昀有些怔然,目光无神,似乎陷在一段回忆里,痴痴地叫了声:“珈蓝!”   怀中人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猛地推开了苍昀,先前的柔美瞬间崩裂,怒吼道:“苍昀,你还是忘不了她!”   苍昀眸色暗了暗,立马松开手,退后了几步,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你是不是忘不了她?你别忘了,你马上就要娶我了!”慕璇怒喝道。   “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来人,把慕璇郡主给我带回慕华阁!”   “我爹已经出关了,你就这样对我?”慕璇怒不可遏,极力忍者怒火,她是特意经过打扮,在这里等了苍昀两个时辰,才将他盼来的。一切却因为珈蓝那个女人被破坏了!   苍昀面对她的怒火却始终神色淡淡,最后只道:“这舞蹈不适合你,以后还是不要跳了!”   此话一出,慕璇更加气愤,狠狠地咬咬牙道:“苍昀,你给我记住今天给我带来的屈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上前来的侍卫不敢真碰慕璇,慕璇怒视了他们一眼,气愤地离开。   “璇姐姐,璇姐姐!”从水月汀岸的假山上绕过去时,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慕璇转身一看,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追了过来。   “白罗?”慕璇有些诧异,身边的侍卫已经齐齐低头见礼,“见过白罗小姐!”   慕璇还没发问,白罗已经自己解释起来了,“璇姐姐,离开快两百年了,你可想死妹妹了!”   “你不是到灵窟巫女那学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慕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心里却冷笑着。这位白罗是三长老旱魃收养的义女,虽是义女,野心倒是不小,处处要跟慕璇比较。慕璇可是老魔帝跫婪亲封的郡主,而她,不过是个捡了狗屎运的贱民罢了,慕璇可不喜欢跟她打交道。   “璇姐姐,我也是刚回来,晚上陪母亲参加庆功宴,因为心里想着姐姐,就提早进宫来了,苍昀哥哥呢?”她无邪地眨着眼睛,脸上天真一片。   但慕璇可不觉得她天真,灵窟巫女是魔族最邪恶阴毒的老太婆,她手下驯养的毒物,连神族也畏惧三分,白罗又是她唯一的弟子,学了几百年,怕是也尽得真传了吧!   “璇姐姐,这几位是?”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押送慕璇的侍卫。   慕璇笑了笑,接道:“最近魔宫不太平,苍昀给我多配了几个侍卫,正护送我回慕华阁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真羡慕姐姐,苍昀哥哥也真偏心,待会见着他,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慕璇笑得有些尴尬,心里气得要命,这白罗显然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上来羞辱她的吧!她淡淡道:“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啊,我陪姐姐一起回去呀!”她挽着慕璇就往前走。慕璇不着神色地挣扎了几下,并没有挣得开。   白罗就像是个话篓子似地说个不停,不过,她最为好奇的还是魔宫里突然住进来的人间女子,旁敲侧击地在慕璇这里打听。慕璇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要不是她有些事情还需要旱魃长老的支持,她才不要跟白罗走在一起。   苍昀,你就准备接招吧!    ☆、言语相机   这安静的夜被透明的黑色笼罩着,静静沉睡,云气湿润地落在院子里,在叶片上轻轻结起一颗颗露珠,珈蓝站在窗前凝望,未来就像这无边的夜色,看不到尽头,唯有眼前的一片黑,以及那些模糊的暗影。   “陛下!”   苍昀进来的时候,珈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醒了!”苍昀道,这不是问句,而是没话找话的说辞。   珈蓝心中冷笑,是啊,她醒了又怎么样呢?某人怕是巴不得自己永远都醒不过来吧!   “珈蓝,你是我的妻,难道一句话都不愿意同我说吗?”苍昀走上前了几步,神色安静。珈蓝从窗外那颗梧桐树上移开了视线,转过头来,一个颀长俊挺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碧蓝色的眸瞳里。   他比之前清瘦了许多,似乎是没睡好,眼圈边泛着青色,精神头看上去却是极好的,目光如距,远远地就让人觉得有压力。   不愧是当了魔帝的人,身上的威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你可有当过我是你的妻?”珈蓝冷嘲道。   妻子,她早已经不奢望了。   苍昀沉默了,此时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轻轻道:“你消瘦了很多!”明明是心疼的话,在珈蓝听来却像是讽刺。   珈蓝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抬眸看他,“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珈蓝察觉到他有些微微动怒了,恐怕极少有人会这样忤逆他的吧,想必在芜芳岛的日子真是委屈了他。   “苍昀,我就问你一句,我的孩子在哪?”珈蓝挣脱了他的怀抱,离他一步之远,目光笔直地望进他眸瞳里,苍昀眼底的痛苦一闪而过,面色僵硬了起来。   忽而,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珈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鼻子一酸,眼眶红了红。好好好,现在连最后一丝牵挂都没有了,苍昀,我们之间完了,早就应该完了。   她暗暗发誓,这辈子,同他之间除了仇恨,便再没有其他了!   苍昀看到她这样,又轻轻地想将她揽进怀里,这一回,珈蓝直接避过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苍昀只稍微怔了一下,立马强横地抱住了她,任凭珈蓝再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苍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是讨厌,是恨,你连讨厌的资格都没有!   珈蓝早就厌恶到连话都不想同他多说,重重地咬在苍昀的手臂上,腥甜味瞬间流进喉咙里。   苍昀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珈蓝便趁着这个时机,挣脱了拥抱,快速地跑了出去,苍昀急忙想去追,刚出月洞门,就被随从们截住了。   “陛下,晚宴开始了,大长老已经到了宫门口,您再不去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苍昀顿住了脚步,嘱咐子阑殿中的侍女去寻找珈蓝,自己却跟着侍从走了。   ————————————   对于魔族来说,今日算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他们在地底被困了数万年,见不到阳光,没有美味的食物,忍受了数万年枯燥乏味孤独的生活。前不久终于突破了封印,能在这沐浴着阳光,美美地享受一番自由的味道了。   先前因为三位长老相继闭关,所以宴会一直拖着没办,如今正好聚在一块热闹热闹。   白罗跟着慕璇早早地就到了,接着,九阴、血鹘、白猿走了进来。   白罗欣喜道:“璇姐姐,你看,九阴过来了。他就是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家伙?他想追求你的事情我远在灵窟都听说了呢!要是你跟苍昀哥哥没婚约的话,跟他倒是挺配的!”   慕璇瞪了她一眼,跟他配?本郡主跟九阴这种阴险小人哪有一点儿相配?   “你若再敢胡说,我今日就禀明旱魃长老,让她把你嫁给九阴,反正你还未曾婚配!”   白罗听到这里,脸色发白,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怜兮兮地道:“璇姐姐,我只是一时口快,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管好你的嘴巴!”   慕璇转身,不屑于继续跟她说话,白罗嘴巴一扁,瞪了瞪她的背影。九阴本来是径直过来跟慕璇打招呼的,这么一来,只得有些尴尬叫了声“慕璇”   慕璇头也不回,将他们甩在后面。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苍昀带人迈步进了宴会厅,他一进来,立马吸引了所有贵女的目光,他们魔族的这位魔帝,生得玉树临风、俊美不凡,再加上高贵的身份,冷峻的气质,向来是魔女们追逐的对象。想当年,禁欲了几万年的珈蓝神君都被他的魅力所吸引,可见一斑。   苍昀却不顾周围炙热的眼神,径直走上主位坐下,众人纷纷跪下,高呼:“参见魔帝陛下!”   苍昀摆了摆手,身边有人会意道:“诸位请起!”   苍昀一来,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也只有白罗舔着脸上去打招呼道:“苍昀哥哥,好久不见!”   苍昀的母亲与白罗的义母旱魃是亲姐妹,按照这么算来,苍昀跟白罗也算是表兄妹,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也就亲近了一些。   对此,苍昀只是微微颔首,他这人本来就沉默地像个冰块,今晚更加冷漠了几分,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他这冰块脸往那一放,吓得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陛下不带你的佳人一起赴约么?”慕璇冷嘲道,她喝了几口酒,脸蛋上浮起了淡淡的红云,倒是别有一番妖媚。   苍昀瞪了她一眼,身上瞬间释放出冷气来,吓得白罗脸上的笑意都僵了僵。   “慕璇,请你注意言辞!”他毫无感情地道。   这般态度使得底下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慕璇与苍昀本是魔族公认的一对,今晚这一闹,明日里恐怕就要传出他俩不合的谣言来。   慕璇哼了一声,很是生气,这时九阴走了过来,“郡主息怒,保重身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慕璇此时一点就炸,说得九阴脸色一白,阴鸷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两周轮空了,本书一次都没有上过榜,数据惨淡,所以最近控制字数,更新少了点,很抱歉! ☆、夜宴   “放肆!”   中气十足的怒喝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风生长老与旱魃长老正结伴走来。   风生长老容颜有些显老,脸色阴沉,看上去却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并不大,是暗沉的红色,好似酝酿着无数的情绪,却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他是那种第一眼看不到底,第二眼让人更加迷惑的人,就是他这句对慕璇的谩骂,也看不出来几分真心。   走在他身旁的旱魃长老就平易近人多了,她的容颜倒也不似传闻中那么恐怖,只是面色有些发黄,看上去像个普通的中年女子,只有那双沉着的眼睛有几分威势,据说她当年也是个彪悍的人物,只是自从老魔帝被封印以后,变得沉默了许多,人也苍老了,现在看去,全无年轻时的盛气,打磨地像块乌黑发亮的石头。   “大长老,三长老!”苍昀点头见礼,其余人全数低头俯身,恭敬道:“见过大长老,三长老!”   “恩!”风生颔首,目光对上苍昀,“老臣见过陛下!”   “陛下此番算是为我们魔族扬眉吐气了,跫婪陛下必定会为您感到自豪的!”旱魃朝他微微笑了。   风生转头怒视慕璇,大喝道:“璇儿,你是怎么跟陛下说话的?这是为父教你的礼仪?”   “我!”慕璇颇为不服气地怒视风生。   风生道:“快给陛下,还有九阴将军道歉!”   九阴忙道:“郡主无心之失,还请大长老不要见怪才好!”   风生转头像苍昀请罪:“老夫教女无方,惊扰了陛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到了这个份上,苍昀也不好再继续冷着脸,只得应付道:“大长老说得哪里话,父皇去得早,孤心中早已将您视作父亲,您若管教无方,孤实在无颜面对天下!”   话及此,风生顿时老泪纵横,“谢陛下体谅。小女自幼丧母,个性乖张了一些,跫婪陛下在时,体恤老臣,亲赐郡主称号,老臣感恩戴德,一日不敢相忘!”   苍昀点了点头,不好再说什么。   慕璇比他长一年,她母亲怀她时,正值神魔交战,风生带着妻子与神族对上,征战数月。慕璇的母亲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留下病根,生下慕璇以后便撒手人寰。跫婪陛下感念他们一家,慕璇一生下来便赐予了郡主尊号,便内定为下一任魔后。   “孤也必不忘长老护国之恩。”苍昀回道。   他们这一来一往,君臣情深的戏码看得周围朝臣们一愣一愣的,谁说风生长老有意谋反,看来是空穴来风。   此时,旱魃上前提议道:“陛下,您已到了娶亲的年纪,不如早些迎魔后入宫吧!璇儿的性子是乖张了一些,当了魔后,自然会学着稳重!”   苍昀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而慕璇的眼神却瞬间亮了起来,白罗狠狠地绞着手帕,九阴低着头,目光更加阴鸷了几分。   本来苍昀娶慕璇是必然的事情,但是他们俩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忍不住令人揣度起来。先前风生长老曾为这件事上过折子,却被苍昀魔帝一口回绝,他用了大业未成,何以成家的借口来搪塞风生长老。这也一度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糟糕,才过了半年不到,这话从旱魃长老的口中说出来,少不得令人怀疑起来。   苍昀动了动喉咙,有话要说,可他还没说出口,旱魃已经打断了他:“陛下,听说您带回来一个人族姑娘!”   苍昀的脸色瞬间又沉重了下来,他看懂了旱魃的意思,这是为了堵住魔族的悠悠众口啊,他也想过,自己带珈蓝回来的消息必然会造成轰动,至少风生这里就很难过得去,他之前为了婚事驳了风生的面子,眼下把珈蓝带回来显然是打他的脸,他这只老狐狸这么爱惜脸面,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呢?   旱魃一向希望魔族内部和平,此番突然提出让他们完婚,想来是以此揭过先前他带回珈蓝的事情。   但是,旱魃的这一番好意,苍昀注定是要错过了!   ————————————   珈蓝在这魔都冰凉的夜色里走着,四周一片片暗影,假山、树木、红花……此刻都变成黑色的影子,在昏暗的地上投下斑驳,她因为先前那一番狂奔,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身子却是冷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以后该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苍昀?她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一切都是迷茫的,她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的知觉,被人扔在一片迷雾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她心中难受,眼睛也肿胀着,四周一片重重叠叠、参差不齐的影子,一直蔓延到极远的远方,那里偶尔还露出几片翻飞的檐角,黑色的宫铃微微被风吹起。   她迷路了,也不想回子阑殿去,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一脸泄气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托着腮沉思。   突然,传来一片萧声,声音低沉呜咽,好像从密闭的黑屋子里发出来似的,她能体会到吹奏着的孤独,那种情绪通过萧声的渲染,像一阵无形的气流在空气中流动着,那是带着泪光似的气息,紧紧地围绕在珈蓝身边,她能想到的是一种思念,曲声里传达的是一种思念。   他在思念着谁呢?   循着声音,珈蓝透过假山间的缝隙,看到远处水榭上,有个颀长的人影在把萧吹奏着,若是珈蓝今日带了短笛,她一定会合奏一曲的,这调子实在是太符合她此刻的心境了。   奈何,她今日没有带任何的乐器,实在是手痒地紧,拔了片树叶应和起来。   树叶的声音很自然,空灵婉转,但自是比不上萧笛之类的乐器,中间有些破音,外行听起来尚可接受,内行怕是会觉得粗陋了。   吹奏者听到了珈蓝的声音,好像往这看过来一眼,珈蓝吓得立马丢了树叶子,转身就跑。   她这是怎么了?在璞邺城这座狼窝里,难不成还要期待认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物?   不,神魔之间,不共戴天。   她踉跄着往前跑去,那人没有追来,萧声也停止了,四周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拒婚   “父皇还在无妄海底受苦,此时大业未成,孤恐怕还不适合娶妻!”   苍昀拒绝的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所有人都紧绷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尤其是风生长老,他那张笑呵呵的脸顿时就铁青了下来,众人狐疑着,都在品味魔帝与大长老之间微妙的关系。   “呵呵呵……”最后是风生长老先笑了起来,“陛下几次三番推脱,可是觉得小女配不上您?若真如此,老臣也必不强求!”   苍昀不答。   倒是旱魃忙出言调解道:“风生大哥这是哪里的话?璇儿在小辈中模样、修为、身份地位都是拔尖的,跫婪陛下看好的儿媳妇必定是好的。”   风生长老也冷着脸不接话,倒是弄得旱魃也有些尴尬。一众人都在看苍昀的态度,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魔帝陛下愿意出来认个错,接受了新魔后,这事还能揭过了,若是他死撑着,魔帝与风生怕是要谈崩。   魔族好不容易突破封印重获自由,眼下六界虎视眈眈,可不能再内乱了。大家各有各的担忧,纷纷目光殷切地看着苍昀,看他如何选择。   “哈哈哈……谈什么这么热闹?”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循声望去,一袭白衣仿佛被月光浸染过,纤秾合度地披在那一抹颀长的人影上,不同于在场所有人的红发,那人修长的白发在夜风中飘舞着,他就那样洒脱地不着任何装饰,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翩翩然走了进来。   好一个霁月清风般的公子!   “见过白泽长老!”一声问候之后,纷纷议论声起。   “是白泽长老?他怎么还这么年轻?跟陛下站在一块也丝毫不逊色啊!”   “是啊是啊,听说他已经数万年不曾出面了,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就只有他,明明是跟风生长老齐名的人物,却始终孑然一身!”   “……”   他好像听到了那些低声议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转头对苍昀跟慕璇道:“几年不见,昀儿跟璇儿都长那么大了,我这是真的老了啊!”   “从你嘴里听出一个老字,真是难得!”这时,旱魃接上话来,白泽的到来缓和了紧张的气氛。旱魃自然不会错过这般机会。   风生也礼貌性地问候道:“白泽二弟,闭关多年,怎么今日有兴致出来?”他的目光虽然平静,但在场的人却听出了其中的不悦,白泽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回应道:“闷了几万年了,出来透透气!”   他那双仿佛流转这光芒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却看向苍昀,笑着问道:“陛下,听说你带了一个人族姑娘回来?”他的眼里满含着笑意,看上去温文尔雅,似乎极好相处的样子,看得姑娘们春心萌动起来。   相比于苍昀,白泽看似更好亲近一些,在英俊的冰块人跟优雅的公子哥之间,大家似乎很有默契地选了白泽,于是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盯出个洞来。白泽却也不恼,似乎极为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苍昀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极少谋面的二长老白泽,他本能般戒备了起来。   就在此时,千蕊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   “放肆!”慕璇大喝。她先前就不喜欢这个叫千蕊的侍女,这种场合少不得为难一番。   苍昀扫了慕璇一眼,看得她心里发凉。千蕊不顾慕璇的呵斥,上前跪下,哭泣道:“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娘娘她……”   “娘娘?莫不是陛下从人族带回来的姑娘?”白罗先是扫了一眼慕璇,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真是荒唐,一个卑贱的人族女子,怎么当得起娘娘的称号?”这下大家都小声嘀咕了起来。   苍昀终于沉怒道:“你们这是说孤荒唐吗?”   苍昀一动怒,他们立马噤声,白泽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人,独自喝起酒来,风生攥紧了手心,目光阴郁地看着地面。而旱魃一脸紧张,使劲给白罗使眼色,让她别火上浇油。   ——————————————   珈蓝在夜色里走着,鬼魅般的身影悄然靠近,一阵冷风倏忽刮过耳畔,她凭着敏锐的知觉在黑影接近她的刹那身子偏过几寸,堪堪避过了。   “你是谁?”面前的黑影刻意隐藏了形貌,她失去了法力之后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是谁要杀她?必然不是苍昀,他若想杀人,直截了当地下手就好了,对方不敢暴露身份,那么必然是不想被苍昀知晓!   珈蓝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躲过这袭击。   她本可以仗着灵活的身体巧妙躲过,但是奈何先前受伤太重,目前身体还很虚弱,每次动作堪堪避过要害,却在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对方很谨慎,用的是气流凝聚而成的气刃,杀伤力不大,因为是下等法术,就连最末等的神魔或者修炼者都可以使用,自然也就无从查起,可就是这样末等耳朵法术,对付现在的珈蓝也是绰绰有余啊!   她忍不住悲乎起来,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对方自然不会在意珈蓝此刻绝望愤恨的情感,看她动作越来越慢,便想快些结束,猛地凝神结印,倏忽之间,数百道剑刃嗖的一下朝她奇袭过来,她避无可避,猛然撞在背后的假山上,虚弱地晕倒过去。晕倒之前,感受到身体里猛然发出一道灿烈的白光,霎时将那些剑刃化作虚无,连同着那黑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珈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累得撑不起两片快要打架的眼皮,终于沉沉地在黑暗中睡去。   苍昀带人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就倒在了血泊里,浑身上下都是血。苍昀铁青着脸轻轻把她抱起来,动作轻得像在抱一个刚出生的脆弱的婴儿。   “阿蓝,你怎么了?”   众人恍惚中觉得,魔帝说话的气息有些悲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颤。    ☆、失忆?      在泛着黑色玉石般光芒的宫殿里,初晨的金光沿着天窗透进来。   九阴俯首道:“陛下,近日里,有极强的法器在试图窥探我璞邺城。看方向,似乎来自于昆仑山一带!”   “昆仑山?那是道门的地盘!”猰貐将军道。   在数万年前,神尊帝将一些修炼法门传给人族,人族中涌现出一大批资质良好的修炼者,这类修炼者源源不断地度化成仙,使得神族力量大增,而道门就是修仙门发展地最好的一支,如今仙族中很大一部分的上仙都是从道门中羽化升天的。从一定意义来说,道门是仙族在人间的门户。   “昆仑山?”苍昀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昆仑乃是天阙之地,两道天柱从山之西北高高耸立,直入云峰,天阙之间,一泓白色天泉倾泻而下,在昆仑山顶冲出一片天池来。   昆仑,是去往天界的必经之路,唯有打开天阙之门,方能入第一重天,那是仙族的居住地。之后不断打开剩下八重天的大门,方有可能到达神族的地盘,九重天圣境神宫之所在。   昆仑是他们的下一站。   他们还没有讨论出个结果,苍昀一听珈蓝醒了,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散了朝会,直奔子阑殿中去。   “陛下,娘娘虽然醒了,但是好像这里出了些问题!”千蕊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昨日那个人间来的神医说,珈蓝身上的伤看似恐怖,其实却并不至要害,唯有后脑的撞击比较严重,可能会造成一些后遗症。   苍昀为珈蓝运功疗伤之后,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却迟迟不肯醒来。   苍昀没有听千蕊的话,径直走进内室中。等他双脚一站定,床上的女子刷地抬眸看他,目光里流露出了疑惑的味道。不管什么时候,珈蓝的目光总是沉静如古井般,那是她修炼万年所沉淀下来的淡定沉着,可是今日,她的眼里竟然闪现出如孩童般的迷茫。   “你是谁?”珈蓝轻轻地问道,看见苍昀不断地向她走来,她甚至害怕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阿蓝!”   “你别过来!我害怕,千蕊,千蕊……”千蕊慌忙从外面跑进来,珈蓝慌张地躲进她的怀中,低着头,指着苍昀道:“他……他是谁?”   “娘娘,他是陛下啊,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她失忆了?”苍昀的目光直逼千蕊。千蕊战战兢兢道:“昨日神医说,娘娘她伤到了脑部,记忆受损,很多事情可能都不记得了!”   苍昀倒是没有因为动怒,目光转了转,脸色沉静地很。“你先出去吧!”   “不,不要!”珈蓝抱着千蕊的胳膊不撒手。看她那样子,像是真失忆了,这种形态,她平时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娘娘,陛下他不是坏人,昨日还是陛下给您疗伤的,您忘了吗?”千蕊耐心地道。看着陛下黑沉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珈蓝抬头,无辜地问:“是吗?可是……他很凶!”   苍昀的脸更沉了,吓得千蕊都瑟瑟发抖起来。珈蓝小声道:“你看,你也怕他!”   某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来。   “他笑起来更可怕!”珈蓝低下头不敢看他,说得煞有介事。千蕊强憋着笑,脸色通红。   “还不快退下!”苍昀忍不住动怒,千蕊委屈地指了指自己被珈蓝紧紧抱住的胳膊。苍昀突然使了诀,千蕊竟凭空消失了。   “啊!千蕊呢?”珈蓝反应过来,怒视着苍昀。   “被我变走了!”   珈蓝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想看他。   苍昀走到床边坐下,按着她的两肩,令她转过身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直逼着珈蓝的目光,双目相对,珈蓝本能地低下头去,苍昀的眼睛就像是一眼漩涡,看一会儿就忍不住深陷,那妖冶的红色,深沉而瑰丽,令人心颤。   “我们很熟吗?”珈蓝低着头小声嘀咕。   “很熟,肌肤相亲不算熟?”   听某人一本正经耍流氓,珈蓝羞红了脸。   “我们是夫妻,这种事情早晚都要经历的!”苍昀淡定如斯,而珈蓝却推开他道:“我不记得了,你怎么说都没人反驳你!”   “你……”苍昀按着她认真地说:“珈蓝你给我听着,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彻底忘了我!”   珈蓝抬眸,茫然望他,见他目光如火,似酝酿着千丝万缕的情绪,交织着沉痛与悲伤,她也似有一瞬的触动,却又立马摇头道:“我不记得你!你放开我!”   “那你记得谁?”苍昀怒问。   “紫……紫枫,紫枫师兄……你快来救小五,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她突然捂着双耳,情绪激动起来。   紫枫,紫枫神君,很好。你不记得我,却记得你的好师兄!苍昀的怒火再也隐藏不住,气氛为之一滞,如寒冬飘雪般冷冽下来。   你一定要这样伤我,才会觉得开心?珈蓝,你很好。   ——————————————   雾州失陷后的第十五天,苍昀纳珈蓝为帝妃,昭告天下,同时参奏魔帝早日迎娶魔后的折子如纸片般传来,叠满了苍昀的桌案。侍者望着苍昀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   啪——   他把折子一盖,压在桌案上。   “他们都是闲的吗?大业未成,都操心起孤的家务事来了!”   其实本来这事也没有这么着急,只是苍昀突然将珈蓝纳进自己的后宫里,使得朝臣们活络了起来,无非是想在风生面前露上一脸,不惜得罪新君。   “陛下喜怒,他们也是为您着想!”侍者战战兢兢地开口。   苍昀怒道:“你也想来但说客?”   吓得那侍者扑通跪倒,再不敢多说一言。   月明星稀的夜晚,凉风习习吹过,珈蓝安静地听着风吹梧桐的簌簌声,安静地像个瓷器娃娃,手上紧紧捏着一枚戒指,不断地打量着。   “娘娘,您都坐了一晚了,别着凉了!陛下说今晚会过来!”   珈蓝诧异地抬眸,苍昀自从上一次被她气走以后,很少来了,她的抗拒也使得苍昀失了在这里过夜的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如愿以偿地失忆,突然发现还是失忆了比较可爱,冷冰冰地一点不有爱! ☆、静夜   “我不想见他!”珈蓝任性道,突然起身往外走!   “娘娘,您要去哪里?很晚了!”珈蓝头也不回,像个小孩子负气一般,径直地离开大殿走了出来。   一想到苍昀,她的心里就闷闷的,想要出去透口气,从子阑殿的鹅卵石小径走出来,清风拂面,总算是吹去了一些烦躁。倏忽一道黑影从面前飘过,快得肉眼都捕捉不到。   珈蓝被猛地一吓,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谁?”   四野空旷无人,唯有花树随风舞动,一阵泠泠的响声,身后千蕊追了过来,焦急道:“娘娘,陛下很快就到了,您还是不要出去了!”   珈蓝愣愣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有些痴痴的。   “是我看花眼了吗?怎么好像有人?”她小声嘀咕着,任凭千蕊搀着她往回走。   苍昀处理完政务走出大殿时,已是月上中天。绕过廊柱,从画廊一路向北而去。他今日摒退了左右,一个人悠然漫步,此刻若是能牵着珈蓝的手一起走过这条沉浸在夜色中的画廊,应该是很幸福的事,只可惜,他的佳人已不记得前尘往事,彻底将他遗忘。   他这才觉得世间最残忍的不是恨,而是遗忘。   “苍昀哥哥!”苍昀正走着,白罗突然从前面冒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白罗?你怎么在这里?”苍昀诧异。   “苍昀哥哥,你娶嫂子这么大的事情,我难道不该来祝贺一下吗?”白罗面色绯红一片,似乎饮了些酒。   苍昀点头道:“你的心意孤收到了,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旱魃长老担心!”   “苍昀哥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我们都是从小失去父母,在孤单中一起长大,你是关心我这个妹妹的对不对?”白罗并没有立刻退下,却是煽情了起来。   苍昀道:“你想说什么?”   只见她一把就扑了过来,紧紧抱着苍昀,小声哭泣道:“苍昀哥哥,这么多年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我对你的情谊吗?我喜欢你,喜欢了几万年了!可你属于璇姐姐!”   “你放开!”苍昀有些动怒。   “本来你娶了璇姐姐,我也是服气的,可是,那个凡人……”   这下苍昀是真的动怒了,浑身黑芒大盛,霎时将她推了出去,白罗踉跄倒退几步,看到眼前一片黑幕挡住去路,怎么也推动不开。   “苍昀哥哥,你就真的那么狠心吗?我喜欢你!”   “孤只当你是妹妹,有些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为好!”苍昀大步离去。   白罗见他离去,霎时止住了眼泪,恨恨低语:“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娶我的,我必定会成为下一任的魔后,成为魔族最高贵的女子!”   ————————   苍昀进门的时候,珈蓝闭着眼睛睡着了,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琉璃宫灯隐约地闪着光芒。   千蕊悄悄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息安静而唯美。   苍昀在床边坐下,并没有立即脱下鞋袜就寝,而是借着那昏暗的灯光静静看着珈蓝的容颜。   珈蓝玉瓷一样的脸颊十分沉静,像一朵安然睡去的莲花,两眉弯弯似月牙儿般秀美,还有那修长的睫毛,像蝶翅般完美地合拢在一处,玲珑琼鼻,小巧樱唇,看上去像甜美静谧的少女。只有他记得,当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睁开时是怎样的瑰丽,只有一段安然静雅的气质萦绕着她。她就像是一片湛蓝纯净的天空,美丽,澄澈……   那明明是神女的气息,却偏偏这样致命地吸引着他的关注。   他想过不能爱上她,可是,当那日得知她是珈蓝女神去而复返的时候,他心里既有着万分喜悦,也掺杂着别样的悲伤。   看到珈蓝脆弱地哭泣时,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女子,尽管对方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轻轻地掀开被角,躺了进去,珈蓝不安地动了动,背过身子去。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苍昀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大有一路往下,捏她脸颊的意图。   珈蓝顿时像只炸毛了的小猫一样坐起来,怒视他道:“臭流氓!”   “与自己的妻子亲近,也算是耍流氓吗?”   “谁是你的妻子?你把我拐来,还打算关我多久?”   “一辈子!”   珈蓝在被子底下愤怒地踹了他两脚,尤不解恨,伸手要将他推下床去。苍昀反身而上,压着她的双肩,顿时将她扑倒,两人暧昧地交缠着,四周昏暗的灯火突然恍惚迷蒙了起来。   此刻的苍昀靠得那么近,他身上满是香草的味道,避无可避地钻进珈蓝的鼻端,那气息似乎还带着温度,微微地烧了起来,珈蓝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愣愣的,像是惊吓过度的兔子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脑中只是不断地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地画面,脸刷的就红了起来。怎么办,看着苍昀炙热而专注的眼神,珈蓝似乎本能地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心头害怕地颤了颤。   “阿蓝,再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苍昀望着她,目光沉了又沉,终于俯身下来,热烈地吻住芳唇。他似乎极为克制,温柔地吮吸着,整个人压了下来,灼热的气息霎时弥散开来,将珈蓝团团围住。   她开始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但这丝毫不影响苍昀激烈的拥吻,苍昀的身子沉沉地压着她,似乎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流氓啊,你放开!”珈蓝对他拳打脚踢。苍昀的身体绷直着,浓烈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双手轻轻地抚摸着珈蓝单薄的身体,一路向下。   他就像着了魔似的,双眼比平常更加火红,里面似乎压抑着强烈的浴火,熊熊燃烧起来,身体更是灼热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引爆了一般。   珈蓝紧张到了极点,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种陌生的气息令她一边悸动着,一边强烈地抗拒着,她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一片茫然中,十分害怕,绝望……   “陛下,陛下!”就在此刻有个侍女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看到珈蓝与苍昀衣裳半褪,顿时捂住双眼,惨叫一声。   “滚出去!”苍昀被扰到了兴致,顿时大怒。珈蓝得空,一把推开了苍昀,抱着衣服,瑟瑟地缩在墙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这么久,数据惨淡,表示有点小心塞,求评论,求收藏啊!!!跪哭! ☆、落水   “启禀陛下,慕璇郡主说有急事要您去一趟!”那名侍女闭着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闯进来,不得不说慕璇很会挑时间。这也成功惹得苍昀顿时化身冰块脸,冻地方圆百里的花草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快去吧!”珈蓝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苍昀刚才那化身魔兽的样子仿佛历历在目,吓得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苍昀瞥了一眼珈蓝,终于慢慢起身,珈蓝愣愣地盯着他胸前一起一伏的,目光很无辜。苍昀被她看着,心里那股子无名火霎时就起来了,攥了攥手心,最终没再扑上去,优雅地脱下褶皱了的衣服,捡起另一件,自行穿戴起来,那侍女本想上来帮忙,被他一个眼神杀过去,吓得再也不敢抬头。   珈蓝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他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是个流氓。   苍昀穿好了衣服却并没有立马离开,望了望珈蓝,珈蓝又用无辜的眼神看他。   “穿上衣服,你跟我一起去!”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克制语气了。   “啊?我不去,困了!”珈蓝背过身去,装死。   “要我帮你换衣服?”   看上去他是铁定了心思也不让珈蓝睡个好觉了。为了避免再一次被流氓揩油,珈蓝只得极不情愿地穿好衣服,被苍昀一把抱着,走出了子阑殿。   “喂,你这样不好吧!放我下来。”   “你确定能走?”   “当然!”我又不是废人。   珈蓝挣扎着想要下来,目之所及,地上立马长出无数的尖刀来,冷光凛冽,珈蓝霎时吓得抱住了苍昀,死也不撒手!   “算了,你愿意抱就抱吧!”她小声哼唧着,嘟着嘴,其实是极为鄙视苍昀这种做法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如果是以前的珈蓝,一定会被她气死的,她们神族不是宁死不屈的么?   当慕璇看到苍昀抱着珈蓝赶来的时候,一肚子的火气都被引燃了,快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还是白罗轻轻地扯住她,才没有让她把火气撒出来。   珈蓝好像有些怕生,一落地便小步跟在苍昀身后。   “大晚上发什么疯,找孤有何事?”慕璇这次找苍昀,却不是在慕华阁,而是在御花园一处隐秘的水池边,几十名侍卫站在外围把守着。   慕璇耐着性子,把苍昀引到了池边,指着一具魔族的尸体说道:“今天有侍女经过这里,发现了这具尸体。经过查看,可以确定是被神族水系法术所杀。”   苍昀沉着脸不说话,紧紧攥着珈蓝的手。   慕璇的双眼充火,大步走过来,直接推开了珈蓝,好在苍昀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要不然她铁定要摔个大跟头。   “是不是你?你就是混入我魔族的奸细!”   苍昀挡在珈蓝面前,怒问:“你闹够了没有?一具尸体而已,怎么就确定是她?”   “苍昀,你闹够了没有?你跟她的婚姻本来只是为了突破封印的无奈之举,你不要入戏太深!”慕璇直面苍昀,厉声控诉。   “孤没有!”苍昀反驳道。   “那你为何……”   “孤从没有把婚姻当做过儿戏!”苍昀毫不留情地道出,慕璇的脸色霎时惨白了下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白罗及时拽住了她,才没有让她落进水里。   “没有?没有吗?哈哈哈……”慕璇冷笑了出来,顿时目光冷如冰剑直视珈蓝,阴狠地道:“你听见了,开心了?呵呵,看你能在我魔界嚣张多久。”   “我认识她吗?跟她有仇?”珈蓝拽着苍昀小声问道。   苍昀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她疯了,别理她!”   “哦,原来是个疯子!”珈蓝乖巧地点点头。   “苍昀,你很好!”慕璇简直气炸了,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歇斯底里地在情敌面前表演着。   “璇姐姐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白罗扯了扯她的衣角,慕璇一把推开她,怒道:“不用你假好心!”话音未落,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白罗扑通落下水去!   “还不快下去救人,白罗她怕水!”苍昀命令道,身后那群侍卫一个个跳下水去。   “你不下去救人?”珈蓝问他,她看到苍昀目光里露出隐隐的担忧。   苍昀紧紧地搂着她,深怕她也掉下去似的,深情道:“如果是你掉下去的话,我一定第一个跳下去!”   珈蓝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早知道就不问了。   白罗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沉了下去,慕璇此时也有些慌了,旱魃平日里很重视这个义女,不知道这番举动会不会让父亲跟旱魃长老生了嫌隙,慌乱之中,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施力的方向根本不足以使人落下水去!   几个侍卫合力将白罗救了上来,此刻她喝了几口水,已经晕厥了过去,苍昀摆摆手,让人将她送回旱魃长老府上修养。   慕璇目光呆滞地看着白罗被抬走,越想越是气愤,要不是珈蓝这个贱人横插一杠,自己恐怕早就成为魔后,与苍昀双宿双栖了,哪里用得着受这样的窝囊气!   被这么一闹,苍昀显得更加不耐烦起来,吩咐道:“把这里围起来,明日请白泽长老过来看看,封锁宫门,严禁可疑人等出没。”   “你就这样放过珈蓝?苍昀,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吗?”慕璇死死盯着他。   苍昀本已决议离去,此刻又顿住了脚步,“慕璇,你还是原来那个你吗?我魔族的慕璇郡主可不是骂街的泼妇。今日之事,还是自己去旱魃长老那里请罪吧!”   “让我去找那个老女人请罪?没门!”她小声地说,但声音依然传进了苍昀的耳朵里,令他脚步又是一滞,但他最终没转过身再说什么。   珈蓝看了看他,脸色有些铁青的样子,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要是她家里人这么闹腾的话,她的心情估计也不会好!珈蓝这么想着,突然有点同情苍昀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做什么?”   苍昀一开口,她立马缩回了手,直摇头。   “你也觉得很烦心是吗?你倒是好,说忘就能忘了!连着烦恼、痛苦、悲伤都忘了……”   珈蓝突然觉得身边的人有些落寞,隐藏在那双红色双眸下的灵魂似乎被压抑着,得不到自由与解脱。   他应该是孤独的吧,就像这寂寞的夜,没有人理解他那些沉静在黑暗里的激流,也没有人知道,埋葬在夜色深处冰冷的寒风。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很抱歉,因为清明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怎么看,突然悲催地发现定时发布出了问题,最近两天竟然一直没有更新,表示非常抱歉! ☆、花语   “娘娘,你听说了吗?宫里昨天又死了人!”千蕊在珈蓝面前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据说死相跟那天的一样,都几乎是被一种奇异的水系法术一击毙命的,这种级别的法术,在水属性的神仙中,也就只有四海八荒的司水之神珈蓝能做到吧!   珈蓝不语,小心翼翼地给园子里的蝴蝶兰浇水,自从失忆以后,她整个人变得活泼明快了起来,不久前竟然对园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苍昀为了满足她的玩心,命人去搜罗了各式各样的名花,摆了满满的一院子,她最喜欢蓝紫色的蝴蝶兰,像一簇即将要翻飞而去的蝴蝶一样立在绿色的叶茎上。   “多自由啊!什么时候可以化蝶而去呢!”她自言自语着,却对千蕊的话置若罔闻!   “娘娘,您别再玩了!外面都已经传遍了!”   “传遍了什么?”珈蓝忽而抬头,好奇地问道。   “外面说您是神族派来的卧底,真实身份是远古神君珈蓝。反正我是不信的,娘娘您这么柔弱美丽,怎么可能会是丑陋可怕的神族呢?”千蕊表了表忠心。   珈蓝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问道:“神族很丑陋吗?你见过珈蓝女神?”   千蕊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出生的时候,魔族就已经被封印在无妄海底很多年了,听我的父母亲讲,神是最丑陋而可怕的族类,他们因为妒忌我们魔族,竟不惜把璞邺城从四海八荒的版图中切割下来,亲手封入海底,令我们魔族饱受万年不见天日的凄苦。他们一定是丑陋肮脏的,我们魔族复出,便要与神族不共戴天!”她突然慷慨激昂了起来,眼神坚定执着,仿佛眼前要是出现一个神族,就要将他生生撕碎似的。   “那倘若我真的是神呢?”珈蓝好奇地问她。   她蓦地瞪大眼睛,“娘娘,您别吓我,您怎么可能会是神呢?陛下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的!”   愚蠢?他是挺愚蠢的。   珈蓝不语,又开始认真地打理她的花花草草了。牡丹高贵、玉兰纯洁、海棠娇艳、昙花惊世……如果像花一样生活,是不是就没有烦恼,只要负责绽放美丽的容颜来取悦她的主人就好了。可她最想当一朵的罂粟,被取悦的也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   杨柳湖畔,微风拂面,白泽的白袍衬着白发,俨然成了个雪色的人儿,优雅如斯。   “长老,这已经是第五个了!”侍卫长指着尸体战战兢兢道。白泽忽而捏了个诀,尸体上立马闪现出冰蓝色的光芒来,他勾唇笑了笑,仿佛心中已经了然。   “长老,您是否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白泽号称六界的百科全书,什么样的东西真能逃过他的眼睛啊。他摇摇头,这么好玩的戏码,拆穿了岂不是太无趣?   他又勾唇,摇了摇手上的折扇,风姿绰约的模样,“今夜,往西边寻去,必有所获!”他笑言道。   “西边?”侍卫长挠了挠头,西边离这最近的可不就是子阑殿吗?难道真是那位新纳的帝妃娘娘?可是陛下天天往子阑殿里跑,这位娘娘正得宠呢?冒然过去,恐怕不妥!他面露难色。   白泽笑了,摇着扇子离开了。剩下一众侍卫原地凌乱。   慕华阁中,慕璇又怒摔了一只茶盏,结香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忽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慕璇正要怒视过去,却见到风生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爹爹,您怎么来了?”她委屈地撅着嘴,这般模样被父亲看见,真是有些丢脸。   “还不是因为你?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让你如今这么目中无人?”风生盛怒道。   慕璇委屈着不说话,眼泪汪汪地,看得风生又有些心软。   “明天,跟我去旱魃长老那里致歉吧!好好跟白罗道个歉,这事我就当没发生!”风生耐着性子说,对着这个唯一的女儿,他总是没什么脾气。   “我不去!”慕璇的眼睛霎时就红了,让她给白罗道歉,怎么可能。“你们就是欺负我从小没有娘是不是?要是娘亲在,才不会这样对我!”她大吼道。风生似乎被戳中痛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璇儿,听话!”他走过去,拍了拍自己唯一的女儿,目光中流露出父亲的关怀。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女儿去给人道歉,他的女儿本就是天之骄女,永远不必低下高傲的头颅。   可是,眼下,他必须要笼络旱魃这一脉的人,此时绝不能生出嫌隙来。   “璇儿,你真不想嫁给魔帝了吗?”风生不得已也使出了杀手锏。   “想,怎么会不想?可是他……”慕璇委屈地说,苍昀并不像娶她,这几乎已经是魔界众所周知的了,那么多人联名上书,苍昀竟然看也不看就给回绝了,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风生背着手,把殿中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安抚道:“璇儿啊,如今陛下羽翼渐丰,以不再是当年可以任我们随意拿捏的了,如今唯有联合旱魃长老,才能够胁迫陛下娶你。你若是不去给白罗道个歉,为父也帮不了你!”   “一定要给她道歉吗?”   “恩”风生点头道。“你只要低这一次头,以后自可以千倍万倍地讨回来。我们家的女子,都是能屈能伸的巾帼,绝不做小女儿情态!想想你的母亲,年纪轻轻,就是魔族第一的女将军,你身为我们的女儿,我决不允许你懦弱!”   慕璇点点头,勉强算是答应了。   “乖女儿,这就对了!”风生欣慰道,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当年的妻子,那样骄傲夺目,令人望之倾心,不敢相忘。   这是他最骄傲的女儿,要配上魔族最尊贵的男子方不负这绝美年华。   “父亲,他会娶我的对吗?”慕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看着骄傲的女儿也变得不自信起来,风生的心里突然刺痛起来,伴随着强烈的怒火,恨恨道:“他不娶也得娶!”   他的女儿不是谁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就是魔帝也不行。风生捏了捏拳头,安抚着慕璇。    ☆、夜袭   月上中天,华灯初上。珈蓝站在庭院里修剪花枝,千蕊提着灯在边上伺候着。   “娘娘,今晚陛下他不过来了!”   “恩,我知道!”   看着珈蓝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千蕊着急了起来。其实她不知道,就算苍昀过来,珈蓝也不会留他在这里的。   “娘娘,您……”她欲言又止。在这个小丫鬟的眼中,苍昀从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过,而珈蓝却不知珍惜,这无疑使她感到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珈蓝慢条斯理地看着手上青翠欲滴的兰花,满意地点点头。   “娘娘,您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陛下吗?”千蕊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他?”珈蓝反问道,目光如流转,看不出情绪。   “你……”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您之前受伤的时候,陛下为了您伤心欲绝,现在又忙前忙后地为您打点,顶着大长老的压迫,拒绝与慕璇郡主成婚,您就真的一点也不感动吗?”   “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珈蓝面无表情地说道。   “娘娘你……真的很无情!”千蕊气愤道。   珈蓝微不可闻地笑了笑,“你这样跟我说话真的合适吗?”话落,跨步走进了室内,眼前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千蕊一时愣住了,没有跟上来,珈蓝转身进入内殿。忽而眼前一黑,一个黑影刮了过去,迅速隐匿在帷幔之后。   “谁?”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那人似乎极为惊慌,立马将珈蓝扣在身前。   千蕊似乎听到了动静,呼喊道:“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你去问问陛下今晚到底过不过来,不过来的话我要睡了!”珈蓝本想叫出声的,忽然感受到身后的人捏诀的动作,立马又改了口。   千蕊自然喜不自禁,以为珈蓝终于开了窍,立马便跑了出去。而身后的人则是一怔,绷直的身子忽而放松下来。   “放开我!”珈蓝冷声道。   身后的人只是微微僵了僵,顿了一会儿道:“为什么不揭穿我?”   “阁下法力高强,若是逼急了,我跟门外婢子恐怕性命不保。你我并无宿仇,今日我就当没有看见你,不如早早离去!”   “呵呵,据说你是魔帝宠妃?”身后人却是换了个话题。   “据说有误,如你所见,我这里空空荡荡,并不像受宠的样子!”珈蓝沉静应对着。   身后人好似呢喃一般道:“你这人倒也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关你何事!”珈蓝不耐。   身后人却道:“我是误闯此处,打扰姑娘也是冒昧!但魔帝在璞邺城设置了极强的结界,我目前出不去,能否借宝地将就几日?”   脸皮倒是极厚,不但不赔礼道歉,还想在这里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不怕我出卖你?”   那人倒是思量了一番,却急速掏出一颗药丸塞进珈蓝的口中,入口即化,他道:“得罪了,这种药丸只有我能配出解药,你若出卖我,自己也不能独活!”   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珈蓝摇摇头。欺负她一个失忆的人算什么本事。   这边,珈蓝还没有考虑好,外头已经闹哄哄地闹腾起来了。   珈蓝皱了皱眉,却听见有人大声道:“末将奉命搜查奸细,还请娘娘开门配合!”   大晚上地搜查奸细?珈蓝心中更加不悦,瞥了眼身后的人道:“你还不放开?”那人见珈蓝服下了丹药,放松了警惕,便也放开了她。   珈蓝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只见一队魔兵已经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敢问将军奉谁的命?”珈蓝反问道。那位小将第一次见珈蓝,本以为宫里受宠的娘娘必定盛气凌人,不将他放在眼里,但此时一看,却发现眼前的素衣女子,全无凌人之气,一身纯净的气度,带着淡淡的冷漠疏离,远远地站着,似乎给人一种胁迫感,使得他不敢抬起头来。   “白泽长老命我等来此捉拿今日来在魔宫杀人的凶手!”那位小将正心中叫苦呢,本来他就极不情愿被派到这里来,他不过是一个末等的小将,怎么敢得罪上层人物,夜深人静的,要是惹怒了魔帝陛下,自己的前程怕是尽毁了吧!   而珈蓝心中忖度着: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杀人凶手?还是……   她突然闪过殿中的那个身影,难不成是他?半夜三更逃到自己的住所,也许就是要避免被魔族人搜到?   “虽然你们却有公事要办,但这里是我私人住所,深更半夜,你们进去恐怕不妥!”珈蓝应对道。   那小将露出难色,他当然知道不妥,可是自己要是连搜都不进去搜,明日肯定没法跟长老交代。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不过一个凡人贱民,端什么架子!客气什么,进去搜!”众人目光往外看去,却是慕璇,在数人簇拥下,大步走来。   怎么哪里都有她!珈蓝心中也免不了厌恶起来。   慕璇是不久前才听到浮游鸟禀报给自己的消息的,火急火燎地就赶了过来,这种场合她当然是要来助阵的,要是便宜了珈蓝那个贱人,心中总是不爽。   “你极力阻拦,不会是怕被发现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慕璇嘲讽道。有个父亲给她的保证,她越发盛气凌人,反正明日去给白罗那个小丫头道个歉,拉拢了旱魃长老过来,魔后的位置依旧是她的,而珈蓝,她只要揭露了她神族的身份,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珈蓝瞥了她一眼,看慕璇依旧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忍不住皱紧眉头,有些厌恶。“我们不过才见第二面,姑娘何必逼得那么紧?自己留不住想留的人,又何必怨恨别人?”   慕璇最恨别人强她的东西,从小到大谁敢跟她抢东西,看到珈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进去,这个贱人分明就是神族的珈蓝女神,你们进去搜出她的法器流水断纹箫来,那可是上古神器,绝非她一介凡人可有!”   那小将一听珈蓝跟慕璇吵了起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随便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啊。只是一听到慕璇说珈蓝是神族,顿时坚定了起来,带着属下冲上去。   他们魔族哪一个不恨神?尤其是军人,更是对神这一族类恨到了骨子里,一听到神,就想上去将他们撕碎。因为想到这层可能,他看珈蓝的眼神顿时就不友善起来。   珈蓝一动不动地挡在那小将面前。   “娘娘,请配合搜查!”   珈蓝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流水断纹箫,我这没有,这里也绝不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地方。”   “请配合我们搜查!”那小将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强硬冷冽。   慕璇看到这一幕,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珈蓝,你身为神族,又怎么跟我抢?   而珈蓝也不可能退让,就冲着眼下的局势,她就不可能让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等到了处女榜,保持日更吧! ☆、挑事      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却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苍昀是打算在议政厅处理政务的,听到千蕊来问他今晚还去不去子阑殿。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珈蓝的身影,心中一动,拔腿就过来了,谁知道正赶上一出好戏。   苍昀一过来,慕璇的气势就低了下来,目光盈盈似含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苍昀,你好几天都不理我了!”她朝他撒娇,谁知道苍昀根本没停下脚步,径直往珈蓝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他怒了,他不在,就敢来欺负他的人了吗?真是太不像话,也不知道是慕璇挑唆的,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慕璇则是僵在原地,一边委屈地直咬牙,一边又暗恨着珈蓝这个贱人迷惑了苍昀。   那小将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魔兵,此刻看到魔帝,先前强硬的气势一下子垮了下来。   “回禀陛下,末将奉白泽长老的命令来此捉拿杀人凶犯!”   “那你的意思是孤的爱妃是凶犯?”   “末将不敢!”小将低下头去。他知道自己不该一时听信慕璇郡主的话,险些冲撞了贵人。   苍昀依旧沉着脸道:“那你是指孤的爱妃私藏凶犯?”   “末将不敢!”   “还不退下,自去领罚!”   那小将俯首,只停顿了一下,就退了下去。慕璇很不甘地瞪了一眼。苍昀不悦道:“你还不走?”   “你,今晚要留在这里?”慕璇之前虽然听到苍昀时常来看珈蓝,却从不留宿的。   苍昀瞥了她一眼道:“难道这你也要管?”   “你不能留在这里!”慕璇气哼哼地,大吼道。   珈蓝心中好笑,正好屋里还有尊大神,所以也没打算让苍昀留在这里过夜,不如顺水推舟。   “陛下,我听闻慕璇郡主今日身体不适,陛下不如去她那吧!”   慕璇一听,心中讶然,不可置信地望着珈蓝,珈蓝冲她笑了笑。这笑令她心中怒火突起,谁需要她的怜悯与施舍,她一边渴望苍昀能去她那里,一边又拧巴起来。   苍昀则是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冰寒的气息令珈蓝不觉打了个哆嗦。   这么容易生气,难怪没对象,珈蓝翻了个白眼。   “既然身体不适,夜天路凉,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不回去!”慕璇哪里演咽得下这口气,“苍昀,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跟她?”   “跟她又怎么了?慕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以后要收殓一些也就罢了,若是还这么不知好歹,你父亲也帮不了你!”苍昀也火了,竟不给她丝毫的面子。   “什么事?”慕璇怔怔。   结香拉着慕璇小声道:“陛下近日在查宴会那晚的事情。”慕璇的脸色霎时铁青了下来。那晚……她不过是打听好了珈蓝的去处,派了人想要吓吓她罢了。不过一个贱人,也值得苍昀这么费心费力!   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郡主,既然长老说了,您早晚都会是魔后娘娘,又何苦现在得罪了陛下。”结香规劝道。   慕璇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不过却也气冲冲地离开了!   见慕璇终于走了,苍昀拉着珈蓝拔腿进门,珈蓝挣扎了几下,小声道:“戏做够了就差不多了,你也早点走吧,我就不留你了!”   “你不是想我了吗?特意叫千蕊去请我来,这会又脸皮薄不认了?”苍昀明明说着暧昧调笑的话,语气却是冷戾的。   珈蓝暗自叫苦,她发誓,绝对没有想这个恶魔。   想到屋里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她就特别不想让苍昀进门。   “首先,我没有想你;其次,叫千蕊去问你的情况纯粹是怕你半夜过来打扰我睡觉!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珈蓝拦在屋前,不让他进门。   “原来你喜欢我半夜过来!”   “你……”珈蓝的脸霎时通红起来,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哪根筋抽地厉害。   珈蓝转身进屋,迅速把门关上道:“我困了,要睡觉了!你先回去吧!”   只是她刚转过身来,一双手顿时袭上来,将她揽入怀中。   “你,你偷袭我!”珈蓝迅速反应过来,又挣扎了起来。   苍昀将她的头按进了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幽兰般的清香扑鼻而来。   “阿蓝,不要闹了,当我的妻子好不好,唯一的妻子!”   珈蓝感觉嘴里满是苍昀的气息,怎么也挥之不去,脑海里不断闪过苍昀那张帅气妖冶的脸,乱成一团,却不想说话。   也许,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吧。   对于苍昀来说,此刻的得到多少带了些水分,现在越是幸福,以后的失望就会越大,但是他仍旧义无反顾,拼着那微小的可能性,也想拥她入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你,给了我一个平凡安稳的家,阿蓝,我就是这么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等到失去,追悔莫及。现在好不容易寻回了你,你知道失去你,我会有多害怕吗?”   今晚的魔帝有些煽情,珈蓝却径直未觉,等到苍昀说完那一番话的时候,低头一看,某人的呼吸安稳绵长,早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吗?因为先前对她的伤害,所以现在得不到原谅吗?   苍昀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在床上,又细心地盖上了被子,最终没有留下,盯着她的容颜安静地看了三四个时辰,才起身离去。   翌日清晨,珈蓝美美地醒了过来,无疑睡了个好觉,然而她一睁开眼睛,霎时看到面前放大的俊脸,顿时清醒过来,还没等她尖叫起来,那人已经将她的嘴巴捂住。   “你这女人有些吵!”声音从那个陌生人嘴里传出来,虽然他的脸确实比较好看,但是眼光实在不好,珈蓝像是吵闹的人吗?一点都不像好吗?   那人让她别叫,她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点点头。   “你是?”一得到自由,她就问了起来,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思量,这不会是昨晚那个黑衣人吧!   恭喜她,回答正确,这就是昨晚那个闯入她的住所,还恬不知耻地硬留下来的黑衣人。   “你想做什么?一大早上的偷窥我睡觉吗?”珈蓝不悦。   那人摇摇头道:“我才没有那种兴趣,不过是昨晚魔帝一直看了你大半个晚上,所以我好奇,也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过看完了以后发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煞有介事点评着,好像自己就好看到了哪里去一样。   那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五官虽生得精致,但还显得稚嫩了一些,说起话来也似孩子般傲娇。珈蓝还没想同一个孩子计较,只白了他一眼。   “别说,还是醒着的时候好看,就说这双眼睛吧,以我多年经验,绝对能入美人榜前三名,你不会是鲛人族吧!这碧蓝色,太梦幻了!”他惊喜道,先前不觉得,这珈蓝一醒来,这精致的五官立马就活了起来,蓝色的眼睛扑闪扑闪,如星星般闪耀着。   珈蓝还是不理她。   那人似乎生气了,“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不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很不礼貌啊!别人夸你至少回一句啊,别人骂你的时候也骂回去啊!装冰山一点没劲!”   “跟你这种小屁孩有什么好讲的!”珈蓝毫不犹豫毒舌回去。   “诶呀,好气!连师兄都不说我小了,你这个闷葫芦竟然说我小!”他顿时就不干了。   谁家的杀手这么傻逼,珈蓝摇摇头,开始同情起他的师兄弟了,一定被祸害地很惨。   “哼,某人不是也很幼稚?不懂得如何拒绝表白,就装睡,装得一点也不像,也就某些傻瓜回信!”他顿时又想到了毒舌的点子。   珈蓝身体一僵,心中急速回想:自己真的装得那么不像吗?   “一点不像,睫毛抖了好几下!我都数着呢!”他似乎看出了珈蓝心中所想。   珈蓝顿时有些尴尬。   说起装睡、装病、装傻,他可是行家,像不像,一眼就看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定时更新又好像不怎么好用,更新不太及时,请大家见谅!爱你们,我的小天使,么么哒! ☆、克星   被个小屁孩拆穿,珈蓝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又诧异问道:“你昨晚在这里呆了多久?”按理来说,这家伙的法力应该没有苍昀高,怎么会没有被他发现呢?   一说起这个,他的脸刷地黑了下来,一向活泼的他,竟然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是水系的修炼者,昨日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一桶水中,将形体隐匿了进去,苍昀估计是心思全花在了珈蓝身上,所以没发现。等珈蓝走了,他从那水桶里出来,才发现那是一桶洗脚水,小丫鬟进来默默地提出去倒了。   想他堂堂修仙者,竟然不小心躲在洗脚桶里,整整三个多时辰,这说出去,他就不用再混了。他当然不敢跟珈蓝说,本来就面子薄,怕被怼。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的怎么称呼啊,小屁孩!”   “不要叫我小屁孩!”他立马炸了毛,“我叫云修,是很厉害的水系修炼者!”   珈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道:“底子是不错,修为嘛,一般般!”   “你昨晚还夸我法力高强呢!”他不依了。   珈蓝笑道:“昨晚你借用了比你高出好几个等级的法器,我夸你一句也不奇怪!”   他面上一红,当然不会承认,一个劲地道:“你懂什么,一点灵力都没有,净瞎说。”   雾州城荒凉的土地上,彻骨的风一直吹着,冬天来了,天气更加寒冷,黄蒙蒙的风沙不断地从远方刮过来,刮地脸颊生疼,空气里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过了整整半月余,也未曾消散。   血色已经凝固,一条条溪流许是沾了鲜血的气息,竟吓得冻住,不敢再往低处流去。   “太血腥,太残忍了!”有人抱怨了一句,他背着手凌空落在高大的城墙顶上,望着茫茫的尸体,如山如海般堆积着,一路都是灰白与殷红的颜色。   他们是从昆仑山赶来的修道者,到这里已经有三四天了,一小部分人负责清理安葬城中的尸体,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勘察雾州被灭城的真相。   “师兄,这样下去不行啊!尸体太多了,根本清理不过来!”   萧衍目光暗了暗,眼底的悲痛之色越发明显。他是他们的带头人,昆仑山道门里掌门无相子的徒弟,是这群人的大师兄。   “查得怎么样了?”他平静地问道。   “似有妖魔的气息,虽然过了那么多天有些淡去,但依旧可以闻到。”   “也太肆无忌惮了。怎么会这样,神尊帝不是早已经将妖魔封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雾州城,这可是几十万的百姓啊!真是丝毫没有人性!”有人十分气愤,咬牙切齿。   萧衍问道:“可有发现踪迹?”   “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探查不到!”   他们正说着,突然有人惊慌地冲过来,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师弟不见了!”   “怎么回事?”萧衍面上的平静被打破,亟亟追问。   “已经失踪两天了,小师弟本来就贪玩,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没顾着回来,后来我们都忙着掩埋尸体,也就顾不上他了,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师弟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禀报!”萧衍红了眼眶,城里的人死相这么凄惨,对方必定是极难对付的妖魔,小师弟修为还很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担待地起啊!   说起昆仑山道门的小师弟云修,是掌门无相子的关门弟子,也是皇城圣城的太子殿下,梦泽大地唯一的继承人,人族未来的皇者啊。   本来考虑到他的修为,掌门并没有派他下山来,可是这位小师弟从来都喜欢跟人对着干,这不,自己偷偷溜下山来了。   萧衍无法,也只得带着他,谁知道竟然失踪了呢。   “看过他的行李没有,还在吗?”   那人答道:“他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身上还拿着掌门的灵符,应该是自己离开的!”   “这个云修!”萧衍也忍不住恼了,这胆大妄为的性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留一半人继续在这里找,另外的人跟我去找小师弟!”还好他早已经在云修身上下了追魂引,动用法力追出了几百里。   但是灵力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给隔断了,怎么也没法继续。   “怎么办?”追魂引也跟丢了!   萧衍的眉头已经挤成一团了,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忍不住担心去云修的安危来。   云修在魔都璞邺城倒是过得极好,珈蓝几乎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   能不百依百顺吗?不依他就能在你耳边念叨十遍八遍,直到整个脑子里全是无数个他在说话,珈蓝本就洗净,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折磨啊!   “我要吃云片糕!”   “千蕊,云片糕!”   “我要喝雪芽茶!”   “千蕊,雪芽茶!”   “我要……”   “你有完没完?”   “娘娘,您要的东西!”千蕊僵在原地,不知道珈蓝自言自语地再跟谁说话,她当然看不到,此刻云修变成了一根头发,就趴在珈蓝的耳边。   “哦,你先出去吧!”珈蓝道,话落又一本正经地开始练字了,在魔都的日子实在是很无聊,除了子阑殿哪里也不能出去,她也只能练练字,打发时间了。   饶是如此,耳边那个烦人的小屁孩还不肯放过她。   千蕊很是奇怪,感觉主子今日浑身上下都不正常,按理来说她并不爱吃啊,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的糕点了,香气都飘到庭院外面去了。   “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天先放过你吧!”那个烦人的家伙终于消停了,趴在美人香肩,美美地睡起觉来。   珈蓝的笔势如行云流水般变换着,水袖轻舞,墨锋顿收,恍如一气呵成,她轻轻舒了口气,白纸上轻落着一行凌厉霸气的诗句:“浮云聚且散,携手不相将”。   写罢,停笔,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面前桌案上正放着一堆稀奇古怪的糕点,珈蓝对美食毫无研究,看着花花绿绿的,也没什么食欲。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桌上那盘白色梅花形糕点突然凭空少了一块,珈蓝又认真的看了几眼,另一盘绿豆面的糕点又凭空少了一块。   怎么回事?那个叫云修的家伙明明还在睡觉,谁在偷吃糕点。   珈蓝摸了摸头发,云修顿时被扰醒了,“干什么呢?”他向来有些起床气,顿时就不爽了。   “你看那!”珈蓝小声道,云修也往那糕点桌上前去,茶杯凌空飞了起来,然后里面的茶水一滴不剩地没了。   云修见此,突然大叫起来,“小贼别跑!”这可是他费尽了心思从珈蓝那要来的东西,自己还没怎么吃呢,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贼偷吃了,他心情极度不爽,瞬间现了原形,手里掏出一张真符,瞬间金光显现,无数字符飞转,将那片空间围了起来,不多时,一个小孩现出漆黑的形体来,在金色字符交织的网里不断挣扎着。   不过是个小孩子,珈蓝有些不忍心,赶忙劝云修收手,云修嘴巴一撅,十分委屈,也像个小孩子似的。   最后她承诺给他再来十份糕点,才平息了他的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一定要收藏啊~ ☆、苍霰      “你叫什么名字?”珈蓝走过去,轻轻安慰那个小孩。那小孩转过头来,珈蓝一看,僵在了原地。   这小孩长得多像苍昀,嘴巴、鼻子、眉毛……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你……你是……”珈蓝一激动,眼眶有些湿润,还好没特别地表现出来。   “喂,不过是个小屁孩,本公子不跟他计较就是,你也不必这么激动!”云修得意道。   那小孩子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只是一片漆黑,仿佛没有眼白,看上去有些鬼里鬼气,云修不敢上前,退了两步,喃喃道:“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还好有师父给的真符在,不管是什么鬼怪都叫你现出原形。”   那小孩十分阴鸷地打开了珈蓝的手,用力很重,珈蓝的手上顿时一片红痕。   “你还饿吗?这些糕点随便吃吧!”珈蓝有些无措起来,她并不擅长安慰小孩子,端了一盘糕点过去,笨手笨脚地递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云修,刚刚似乎被那真符灼伤,小孩子记仇地望着他,被这么一双乌黑惨淡的眼睛看着,云修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干脆继续变成跟头发窝在珈蓝的肩上。   那小孩子见仇人不见了,环顾一圈,似在搜索,最后目光停在眼前的珈蓝身上,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打落了碗碟,迈开一双小短腿就往殿外跑。   “喂,你慢点!”珈蓝亟亟地追了出去,千蕊听到动静走进来,正好看到珈蓝激动地跑出去。   “娘娘,您去哪里啊?”   珈蓝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只想追上前面那个小孩,也正是有这么一个信念在,她孱弱的身体竟然支撑着她跑了很远很远,知道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而她一时躲避不及,竟然一头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道歉着,那人很高,像一座雪山似的挡在了前面。   珈蓝在等他让开,却迟迟没让,她忍不住抬头,一眼望见白泽似笑非笑的脸,“娘娘如此心急,是在追什么?”   他知道珈蓝的身份,珈蓝眼珠子转了转,被他这么一扰,显然追不上那小孩了,她索性也便不再着急。“阁下是?”   “白泽!”他只给了简短的两个字,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背在身后,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珈蓝身上。   白泽?   他好像在等着看珈蓝作何反应。可珈蓝并无其他的反应,只是收殓起了之前的慌乱,恢复冷淡的神色,疏离地道:“白泽长老!”   她行了个礼,转身而走。   “珈蓝!”他突然正声喊道。   “长老还有何时?”珈蓝顿住,问道。   白泽收殓了笑意,认真问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我与白泽长老初次见面,并无认得与不认得只说,况且众人皆知,我几日前脑部受了伤,失去了一些记忆。再者,我以前不过是一介凡人,更是高攀不起您这样的魔王。”珈蓝说一句,白泽的脸色便变了一分,最后那温雅的眉眼之间竟流露出几丝不甘来。   珈蓝最终雅步离去,白泽摇着折扇,幽幽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这一幕全数落在一双漆黑无眸的眼睛里,四五岁模样的苍霰藏在茂密的花丛里,一眨不眨地看着。   “苍霰,你还不出来?”白泽摆出一副训人的架势。别看他在珈蓝那里嚣张,在白泽面前却全无脾气,收敛了一身阴鸷诡异的气息,乖乖地站了出来。   “不是让你乖乖待着,不要出来乱跑的吗?不听话的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哦!”   他很服从地低头认错。   白泽顿时合起折扇,敲打着手心,苍霰吓得瑟瑟发抖,玉瓷般的面容变得更加惨白。   “你放心,今日我不罚你。”白泽诡异地笑了,“你自己回无底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要不然……”他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苍霰霎时意会了他的意思,点头如捣蒜。   这边的珈蓝却一直惦记着那个小孩,就连云修拍她肩膀的时候都没有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云修表示很不满。   珈蓝被吓了一跳,一眼看到云修,顿时反应过来,“喂,你不要命了,大白天跑出来!”她四下一看,好在没什么人,这里是通往魔宫后面的雨林圣境的必由之路,身后是茂密而森冷的巨大密林,珈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跑是跑到了哪里,只觉得那边阴气森森的,大老远地望过去,也忍不住一阵心悸。   “那里是什么地方?”云修一脸好奇地问道。   珈蓝痴痴地摇头,“不知道!”而她的脑海里,盘旋着无数黑沉的气息,好似无数的怨灵在撕扯着她的心,那里是什么地方?   她正想得出神,一阵脚步声却打破了她的遐思,“快躲起来!”云修嗖地一下就变作了头发,消失原地。   远处,一个着鹅黄色罗裙的女子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走。   “白罗?”珈蓝有些诧异,她只在她落水的那天晚上见过白罗,可她不是生病在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四下一看,十分偏僻,这里虽然还属于魔宫的范围,却实在已经没什么人会过来了。   白罗见到珈蓝也十分诧异,她立马收敛了神色,表现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珈蓝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珈蓝对她并无好感,回道:“我没有什么妹妹,至于为什么在这里,也不需要知会你吧!”   对于珈蓝的针锋相对,她却并没有在意,反而调皮地笑了笑,珈蓝觉得那笑容里闪现着别样的阴森恐怖,反正她觉得白罗这姑娘阴气很重,让人极不舒服。   “姐姐,前面是我魔族禁地,我这是好心想提醒你,不要被有心人利用,傻乎乎地走进那里面去。”她伸手指了指密林的方向。   珈蓝抬眼看去,只觉得庞大的黑气笼罩着幽秘的林子,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地方?”   白罗又笑了起来,这回的阴森却变得真实起来。“能让你丢了性命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读者很少,但我依然很开心,灰常感谢给我留言收藏的小天使们,我决定努力更新,天天向上~ ☆、逛街   她很快就离去了,她的话却在珈蓝脑海中久久萦绕着,那里有什么呢?   而且她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被有心人利用吗?难道是慕璇?她想把自己引到密林里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吗?   这么一想,她背后出了身冷汗,若不是白泽拦着她,她应该就会跟着那个小孩进林子里去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个小孩子会跑进那片密林里去。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珈蓝的脑海里,使得苍昀过来用晚膳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苍昀叫了几声珈蓝,见她没有反应,索性将她一把拉过来,轻轻地揽进怀中,“珈蓝,你怎么了?”   她怔了下,然后立马回神,“你,你知道魔宫后面那片密林吗?”眼下可能也只有苍昀能问了,这么多天了,珈蓝再傻也看出来了,只有苍昀才能护住她周全,在璞邺城里也只有他会护她周全。   苍昀一听密林,目光就变得沉凝起来,“那里很危险,你绝对不能靠近!”他命令似地说。“是谁跟你说那片林子的?”他继续追问,好似对这个事情十分重视。   珈蓝不敢扯那个小孩,怕他把云修给供出来,暂时也不想搅进魔族的权利漩涡里,只说自己一时好奇,路过而已。   苍昀见她表情真诚,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又叮嘱道:“那片林子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历来是魔族的禁地,进去那里的魔族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父皇早就已经封闭了它。珈蓝,你知道吗?我绝不想要失去你,所以,那里你绝不能去!”   珈蓝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   “你的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了,明天我带你去人间转转吧!”苍昀突然说道。   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想起来去人间逛逛。   珈蓝当然不会反对,而且她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云修那个倒霉家伙送走。   “什么,才一天你就想把我甩了?”云修表示很不服气!珈蓝一脸黑线,明明是个逃犯,难道不想找点逃离狼窝吗?   “如果我是你,一定烧三柱高香,谢天谢地,让我逃离这龙潭虎穴之地。”她虔诚地道。   云修白了她一眼,“你那个小情郎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一副誓死不从,打死也要离开的样子啊!我觉得他没什么欠你的啊!”   珈蓝变得沉默起来,幽幽叹息道:“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啊,女人心海底针,还不如我那群傻师兄来得可爱!”云修仰面躺着,头枕着双手,一副潇洒不羁的傻逼模样。他想他的师兄们了,在他眼里,他的师兄都是傻里傻气的,说什么都信,一脸书呆子模样,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唯有一个不同,那就是他的大师兄,大师兄总是摆着一副洞察世事的模样,说起话来跟师父一样,一板一眼的,看着就讨厌。   不过,他这回应该坑得他很惨吧。云修想到萧衍急冲冲找他的模样就觉得好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教训人了。   第二天,云修把自己附在一张隐身真符上,藏在珈蓝的袖中,虽说这里好吃好住,但终究是个狼窝啊,不能久留,不能久留,到了人间自己才能称老大,大摇大摆,招摇过市都没人敢管,哈哈,谁让他老子有钱有势呢!富二代就是这一点比较好。   珈蓝穿戴得当,苍昀脚步沉稳地走进来,啧啧,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呐!   “好了吗?”苍昀问道。   珈蓝看了看,好似没什么要带的。其实主要是看看云修有没有拉下,见那真符安然躺在袖中,也就松了一口气。   “好了!”话一落,苍昀走进,一把抱起珈蓝。   珈蓝被这架势一下,惊呼道:“你干嘛?”苍昀的眼角竟然弯了弯,这笑容如初雪融化,春暖花开,竟然让人看得有些痴。   “阿蓝~”他叫了一声,声音酥酥软软的,听得心里好似划过一道电流,麻麻的。   “你……”   接着她瞪大了眼睛,苍昀冰凉的薄唇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很快,他又站直了,嘴角似乎隐含着奸计得逞地笑意。   这少儿不宜的画面,珈蓝一想起袖中还有一个小屁孩,顿时脸刷地就红了起来。   后来,珈蓝算是知道苍昀为什么抱着她了,魔都璞邺城自从被神尊帝一剑劈开以后,就沉落无妄海底,给封印了起来,打破封印以后,风生白泽旱魃几位长老合力催动魔莲黑暗之心,作为强大的能量源,竟然使璞邺城漂浮了起来。   他们在九万里的高空之上,苍昀当然只有抱着她才能施展法力,来到凡尘啊!   但珈蓝还是觉得很不爽,一落到地面,就强烈要求自己走。   苍昀显得有些委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被我抱着不舒服吗?”他问。珈蓝摇摇头,说起来还是蛮舒服的,一点都不觉得晃,反正被人抱着这种省力的出行方式绝对完胜人间有一种叫做车的出行工具,不管是马车、还是牛车,据说都颠簸地很。   见她摇头,苍昀继续往前走。   “喂,我要下来啊!”珈蓝有些炸毛了。感觉袖子里一抽一抽的,好像某个人在憋着笑,珈蓝的双颊更是红扑扑的。   “哈哈,原来我的阿蓝是害羞了啊!”苍昀似乎心情大好。   害羞个鬼。他们总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们此行到了圣城,虽然离着不远的雾州水深火热,一夜之间被灭了城,圣城却繁华依旧,街道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到了人间,苍昀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珈蓝趁机对云修道:“找个时间自己跑!”   “阿蓝你说什么?”声音有些吵,苍昀又问了一遍。珈蓝只得打马虎眼,说道:“没什么?”而云修则是在袖子里笑得前气不接后气,根本不想这么快走,索性装聋作哑,反正他没听到,继续窝着。   苍昀似乎比珈蓝还要好奇,拽着珈蓝挤着人群一路向前去,到了个捏糖人的铺子,看到摊上卖的糖人十分有趣,竟拔不动腿。   大佬,您没见过糖人吗?   看他那一脸傻逼样,珈蓝已经无力吐槽。却听到他略带雀跃的道:“阿蓝,你看这个多可爱,要不给你捏一个?”珈蓝又翻了一个白眼,不予理睬。   那老板见一对粉雕玉瓷地公子小姐在自己摊子前流连,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贵女,自然不敢怠慢,笑脸迎人道:“这位相公娘子倒是很般配,不如捏一对?到时候夫妻生活必然甜甜美美。”   “什么是相公娘子?”苍昀面无表情地问珈蓝。   珈蓝无语。   云修暗自鄙视:就是夫妻啊,还以为是个厉害角色,原来这么傻,难怪连夫人都搞不定!此刻苍昀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一落千丈了。   殊不知苍昀在魔界天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时时都在权利的漩涡里挣扎,日日提防,夜夜不安,哪里有时间去了解这些,而且对于人间,除了他这还是第一逛呢,面对珈蓝,他才想显露出这般天真傻缺的模样。   “这位相公真爱开玩笑,看您家娘子脸都红到耳根子了!”   他大概意会了,顿时竟也舒朗地笑出声来,且丝毫不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他们如愿以偿地买了一对糖人,苍昀把自己的那一个给珈蓝吃,珈蓝的那一个自己吃。珈蓝不允,非要抢自己的那个,两个人沿街打闹起来,周围的人竟相掩面而去,似乎是在笑这对新婚夫妇。   “喂,苍昀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孩子气啊……”苍昀一本正经地仍旧绷着脸,突然趁着珈蓝说话伸手把糖人塞进她嘴里。   她话还没说完,顿时满口的甜,她就这样闭了嘴,睁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苍昀,即使做了这样的动作,他依然绷着一张冷酷的脸,好似刚刚小孩子模样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好气啊!   珈蓝不自觉地咬下一口糖,然后狠狠地嚼了起来,就好像在嚼苍昀一样,而他则是捏着小糖人,一直看着,也不吃。   过了很久才舔一口。咳咳,真的是舔一口,动作还蛮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  无耻地求收藏呀,求收藏,感觉在扑街的路上真是走得越来越远了! ☆、玉梅阁   云修捏了一把老拳,摇摇头,看来泡妹的套路多有相似之处,只是这位魔帝实在是有些蠢啊!   他正觉得十分惬意,冷不防听到耳边飘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师兄,追魂引到这里就断了!师弟可能在附近,我们分头找找!”   他没有听到大师兄恶魔一般的声音,但心却已经揪成一团了,这个时候被发现,结局应该会很惨的吧!   苍昀携着珈蓝从小巷里探出头去,看到萧衍一行人从眼前走过去。   “怎么了?”珈蓝好奇地问道,刚刚苍昀突然转变了画风,拉着她嗖地一声就消失了。   苍昀怕珈蓝担心,摇摇头,只说没事。其实也怪他大意,自己第一次下凡间,以为并无人关注,知道刚才才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力一直跟随着他,现在也可以确定,就是前面的一行人。   “他们是修仙者!”苍昀淡淡地说。“不过实力还很弱,不用担心!”   “那你为什么要躲?”珈蓝觉得奇怪,以他魔帝五万年的修为,对付几个还没有飞升的修仙者显然是毫无难度的事情,而他却选择躲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苍昀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亲昵。   云修吐槽道:废话,好好的泡着妞,突然遇上一群人搅局,能乐意吗?当然能躲就躲了!   “没事,我们继续逛吧!”苍昀笑了笑,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珈蓝有些眩晕,只觉得眼前的苍昀哪里都不正常。   苍昀温暖的手掌包裹着珈蓝,他们漫步在圣城繁华的街头,一会儿在珠宝铺里看一看,一会儿在胭脂铺里看看,只要是珈蓝摸过的,苍昀都无一例外地买了下来。   “买那么多东西干嘛,我又用不上!”珈蓝有些懊恼。苍昀则赔着温和的笑,执拗地道:“我就是想买。”   珈蓝摇摇头,表示这么傻缺的魔帝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云修:……为美人一掷千金,倒是有点觉悟,不过这借口,渣!   中午,珈蓝提议去酒楼吃饭,圣城是云修的老巢,一听吃饭就来劲了,他不敢在苍昀眼皮子底下用法术,只得在珈蓝的手臂上不断地写字,弄得珈蓝手臂痒痒的,又不太敢挠,十分尴尬。   不过,她竟然看懂了,云修叫他们去一家叫玉梅阁的地方吃饭,他说那是全圣城美食最地道的地方了。   想起云修之前对美食的挑剔,珈蓝姑且信他一次,便跟苍昀提起要去玉梅阁,这是珈蓝第一次跟他提要求,他自然欣然应允,于是在云修的指点下,他们踏进了玉梅阁中。   掌柜是个穿着十分红艳的妖媚女子,一双桃花眼,盈盈水波样,似会勾魂摄影,很多顾客看到她都迈不动腿,苍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大概喜欢清纯高贵的女子,并不爱妖媚的,是以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那位叫玉梅的女子自然十分委屈,撅着小嘴,泪意涟涟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玉梅姑娘,我要一个雅间!”   玉梅转身去,却又立马笑道:“不好意思,最后一个雅间已经被那位客人定下了!”   “老子有钱!”那人一副醉意醺醺的模样,长得肥头大耳,不堪入目。   苍昀拉着珈蓝便往楼上走,那人却不依不饶地道:“站住,谁允许你们上去了,都给老子下来,雅间是老子的,要吃饭明天再来!”   苍昀没有回头,但珈蓝感觉到他生气了,身边的气氛都降了降,眼前都是凡人,他只要动动手指头,这几百号人都得死。珈蓝紧紧拽着他,似乎在劝他淡定。   那位红梅姑娘急忙上去劝说,她也是八面玲珑之人,能说会道的,只可惜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看到一位美艳的姑娘在面前晃来晃去,他似乎一下子动了其他心思,突然拽住玉梅的皓腕,笑得一脸猥琐地道:“不如,去玉姑娘的雅间?”一双咸猪手显然不安分起来。   苍昀并不予理睬,这些人间的琐事跟他丝毫无相干,拔腿继续上楼,珈蓝则有些不悦,轻声道:“帮帮她吧!”   忽而一道电光闪过,那人顿时炸了,变成一座焦黑的墨碳,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玉梅姑娘,妖媚的脸顿时花容失色,外头有家丁模样的人走进来,大呼:“荣大人,荣大人……”领头的顿时就大怒道:“谁,竟敢谋杀朝廷要员,知不知道我们荣大人可是当朝荣贵妃的父亲,国丈大人,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   苍昀拉着珈蓝毫不顾忌身后大吵大嚷地,继续往上走,珈蓝则是不得不佩服苍昀的雷霆手段,她不过是想让他阻止对方,没想到他直接把人给劈死了,这下麻烦大了。   不过眼前的这位大佬似乎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果然,身后那人大喊道:“站住,说你呢,黑衣服的那个,跑什么跑?”   估计魔帝大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抓包吧,脸色沉得可怕!希望别再把人劈了,要不然会引起轰动的。   珈蓝紧张地拽着他。   “你很怕?”苍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等二人转过身来,领头的看到珈蓝倾城的容颜,目光顿时直了,大喝道:“就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两个下的手!”   这毫无逻辑的推论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围观者纷纷表示:“他们二人离着这位大人多少有四五十步远,怎么会是凶手!”   “是啊,这天降神雷,分明是天意如此啊!”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横行霸道的主是罪有应得,遭报应了。   “你们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抓人!”   “对,我们要叫星栾祭司过来主持公道!”   听到星栾两个字,珈蓝的衣袖抖了抖。   而苍昀则是本能地皱起眉头,祭司在魔族人眼里就是神族的走狗,是比神族更令人厌恶的家伙。听人说起星栾祭司,他浑身就忍不住发出冷气。   这位星栾祭司,珈蓝却是听过的,那是她师父神尊帝的信徒,本着公平正义仁爱的原则已经坐镇圣城数百年了,因为修为高深,如今依旧保持着少女的美貌,曾一度被人追捧。   她在人间行走的时候,多少也有些耳闻,有时候匆匆一瞥,倒也见过几面,一身淡然雅致的气度,模样也是极其飘逸出尘的。看到她,珈蓝仿佛有看到自己的错觉。   对于云修来说,星栾显然是跟萧衍一样的噩梦,不同的是,萧衍是他十六岁到昆仑山以后才接触的,而星栾是他从小接触到大的噩梦,简直可怕。   她就好似长了无数双眼睛似的,不管他做什么小动作都会被发现,然后让他受罚。搞得后来,他见到星栾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拔腿就跑。   唉~各中苦楚,一言难尽啊!   “你以为星栾祭司闲到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管吗?都他妈地给我闭嘴!你下来,跟我去官府一趟!”那个领头的家丁很是盛气凌人。在这圣城的土地上,身份不够还敢这么嚣张,想来也是脑子缺根弦的存在。   云修真想大骂一声蠢货,要是真把星栾给惹来,倒霉的恐怕就是他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像把那些蠢货抓起来暴打。   不过星栾没来,倒是引来了另一群煞星。   只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大师兄,我以前听小师弟说过,圣城有个玉梅阁,肉美饭香,关键是姑娘还……”那个不长眼的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看到大师兄黑沉的脸色,顿时停了下来。   关键是姑娘还是一顶一的漂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是云修当时的原话,想起他在大伙面前眉飞色舞地讲述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哪像萧衍,总是冷冰冰的,对门中师妹的投怀送抱都置若罔闻,使得大家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好男风。小师弟甚至给门中长得妖艳的男子都编了个号,让大家投票,看看谁才是大师兄可能心水的那一个。   可惜最后结果竟然是云修自己,弄得他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大呼道:“你们作弊,一定是妒忌我长得比你们帅气。”   众人一阵脸黑。   萧衍本想拔腿换一家的,听到里面突然传出的吵闹声,倒是一脸淡定地走了进去。   一行白衣道者走进店来,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看到他们身上穿着道门的服饰,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就连先前嚣张跋扈的那个家丁点头哈腰地过来询问。   “萧公子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发生了何事?”萧衍面无表情地问道。   说起萧衍,除了他道门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还有一个就是当朝丞相萧封的独子,因为自幼上了昆仑山修炼,所以圣城中认识他的并不多,眼前的这位也不过是在萧衍来接太子殿下上昆仑的时候得以见过一面。   他这一身修道者的气度,不记住都难啊!   云修一个劲地骂着那家伙,真恨不得立刻现身出来,砍了他的脑袋出气,奈何一想到萧衍那张臭脸,顿时心情沉郁。 作者有话要说:  PS: 珈蓝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小声嘀咕:一个收藏,两个收藏,三个收藏,三个收藏,三个收藏……哎,收藏为什么一直不动啊! 苍昀:大概是我们扑街了吧! ☆、逼问      珈蓝窝在苍昀的怀中一动不动,显然苍昀早已经认出了萧衍就是先前跟踪他们的人,只是眼下对上,萧衍却好似全然不知道苍昀的身份,着实令人奇怪。   那家丁把事情的原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大致就是指苍昀劈死了他家大人,还试图畏罪潜逃。   萧衍往苍昀望去,见对方一身贵气,不怒自威,绝不是寻常百姓,说不定是某仙家门派的贵客,也就这家伙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萧衍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那具焦尸,确实是被法术所伤,但是以他的能力竟然看不出是被何种法术所伤,目光不由得一暗,又朝苍昀打量了一眼。苍昀就大大方方地站着,单手搂着珈蓝,十足的冷酷样。   “萧公子,您给评评理,是不是他下的黑手!”那家丁似乎找到了靠山,一个劲地巴结着。   萧衍顿了顿,说道:“你家老爷恐怕是不小心开罪了上神,所以被雷击中,与那位公子应该没有关系!”   那家丁的面色顿时铁青,还想再辩驳几句,萧衍传音道:“若你家老爷真是被那人在众目睽睽下劈死的,你觉得你能逃得出这里?”   话落,那人脸色又是一阵惨白,逃也似地往外退去。   萧衍保持着淡漠疏离的微笑,却朝苍昀走了过来,“能否跟阁下拼个桌?”他淡定道。   云修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苍昀能拒绝,果然,苍昀道:“这恐怕……不太方便!”他指了指珈蓝又补充道:“内人不喜人多!”   这是要她背锅吗?珈蓝顿时抬起头,无所谓道:“不会啊,人多热闹!”她无视袖中抖得跟筛子似的真符,笑语盈盈地说道。   这回连苍昀也是满脸黑线。   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机会啊,对方三四个男子要跟他们待一个屋子,还是他看不顺眼的修仙者!   苍昀顿时冷了脸。珈蓝很有诚意地道:“谢谢诸位帮我们解了围,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吃个饭吧!”   吃你妹啊!云修都忍不住爆出口了!   “夫人,您为何老是按着衣袖?”萧衍总觉得珈蓝的表情动作很是不自然,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苍昀拽着珈蓝直接进了雅间,他才不喜欢珈蓝跟别人说话呢!他们两个人之间都交流都那么少,凭什么要跟这个修仙者闲聊啊!   珈蓝叫了一桌子的没事,什么锦绣芙蓉汤,什么白玉珍珠盘,菜名倒是一个比一个高大上,然而也不过是豆腐、青菜之类的东西,取了个巧意。   他们几人一落座,便看到一位妙龄女娥抱着琵琶进来了。   “小女子玉香,为几位贵客献上一曲!”萧衍的那些个师弟们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气质温婉娴静,淡雅而不是意趣。   小师弟诚不欺人也!   萧衍小口品着茶,倒无异样,唯有苍昀目光闪了闪,露出不悦来,而那小姑娘的眼神却一直往萧衍瞧,恐怕是痴心暗付了。   说起这玉梅阁,最出名的倒不是菜色,而是这十二个尤物般的姑娘,整座酒楼也就十二个雅间,每个雅间都会有一个姑娘坐镇,吃饭时由那位姑娘弹曲、唱歌助兴,也正因如此,包一个雅间的价格贵得惊人,一般百姓也只敢在大厅用餐。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苍昀冷淡地拒绝道。   珈蓝心中腹讥,这么漂亮的姑娘,就不信一点不动心?她只觉得喉咙有些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苍昀的目光没离开她,拿起锦帕,为她擦拭嘴角的茶渍。   萧衍笑道:“阁下与夫人倒是恩爱!”   “那是自然!”他挽着珈蓝,仿佛在宣誓主权。对面的几人这时才看清珈蓝的长相,这一对比,顿时觉得那位玉香姑娘长得也很一般,全无珈蓝那份极致的美感。   那玉香一跺脚,委屈地退了出去。   一时屋中就他们几人,“不知阁下在何处修行?”萧衍问道。   “不过闲散人世,谈不上修行!”苍昀回敬。   “哈哈!”萧衍干笑了几声,却不太甘心,“阁下实在过谦了!”   “我从不自谦,那些仙门入不了我的眼!”苍昀很淡定地说。   “你……”萧衍按住了气愤地想要上来干架的师弟们。   云修躲在袖中暗笑,人家魔帝怎么可能把你们几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师兄,这小子太狂妄了,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苍昀挑眉望了他们一眼,表情依旧冷酷,全然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眼中。   “师弟们多有得罪!”萧衍倒是赔礼道歉了。   珈蓝看他们你来我往地,无趣地很,索性一个人在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一桌子美食,总不能糟践了不是?   这家的厨子确实不错,做的东西油而不腻,口感极佳,这汤更是鲜美无比。   苍昀见她吃得开心,舀了一勺子汤喂给珈蓝,“张嘴!”   珈蓝本想拒绝,毕竟这个勺子她看苍昀自己喝过一口,苍昀却执拗地要往她嘴里送,她也只得乖乖张嘴,只是这喝到一半,冷不防“啊切”一下打了个喷嚏。   这下好了,汤汁喷了一桌,顺带还浇了她满身,珈蓝急忙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一张纸片落叶似地从珈蓝的袖子里飞出来。   云修原地石化,完全处于蒙圈状态,这横生的变故真是让他……内牛满面啊!   苍昀急忙拿了锦帕给珈蓝擦拭,对面几个白衣道者都一脸石化地看着珈蓝,他们印象中的极品淑女竟然做出这样地糗事,能不让人大跌眼镜么?   而珈蓝,脸上做出惊慌表情的同时,眼底的目光却追随着那一张黄色纸符,只见它从中间拱起,四个角变作了四双腿,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两步,似乎不放心,又转了个方向回头看看,看到众人的目光不在它,这才迈着小碎步挤出门缝外。   一出门,云修一下子得到了解脱,撒欢了地走着。   “诶呀,谁踩我!”一张纸符被压扁在地上,留下了一圈丑陋的脚印。   “诶呀,谁又踩我!”   “我去,谁再敢踩小爷试试?”再被三双臭脚轮番蹂躏之后,云修终于炸了。   “你们这群不爱卫生的家伙,几个月没有洗脚了,臭死老子了!”纸符“砰”地原地爆炸了,云修那家伙蓬头垢面地出来,破口大骂。   周围的人一脸蒙圈地看着凭空出来的人,似乎还有点眼熟,对,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有波动了,是小师弟!”雅间中的白衣人惊呼起来,萧衍提剑便走。   “啊!”推门的刹那,云修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使出吃奶的劲头赶紧跑啊!   珈蓝隔着门掩着笑,苍昀忽而将她一把抱紧了她,闷闷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阿蓝,你不打算向我解释解释吗?”   珈蓝的笑意僵住,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了这尊煞神。   “我们的二人世界,你竟然带了其他人一起,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说着,苍昀的胳膊圈地更紧了,就像是自己的玩具被人抢了似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事啊!”强行甩锅。   苍昀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这么厚脸皮的珈蓝,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种感觉却很真实,比他以前接触到的珈蓝都要来得真实。似乎还挺可爱的,魔帝就这样自我沉醉着。   “喂,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珈蓝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总觉得苍昀喂他粥就是故意的,这家伙也是一肚子坏水。   “进了玉梅阁之后!”他说话没什么情绪,冷冰冰的。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唉,过了一会儿,头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的衣服脏了,我带你去买新的吧!”   气氛本就尴尬,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这种气氛的珈蓝立马猛点头。   “嗖”的一下,苍昀便抱着她瞬间离开了玉梅阁。速度不要太快。   飞奔在圣城街头,痛不欲生的云修太子心里已经把珈蓝骂了个遍,这种抛弃队友的行为应该被深深地鄙视。   尽管他已经用尽全力了,在西市门口还是被萧衍等人堵住了。   “小师弟?还想去哪?”萧衍铁青着一张脸,天知道他是抛下了多少要紧事专门出来找他的。   “呵呵,呵呵……”云修只顾干笑着,扫了一圈师兄弟们,他们皆是一脸看好戏的状态。亏我平时拿你们当好兄弟,关键时刻竟然只顾着看我笑话。云修心里忿忿不平。   “哈哈……”他又展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丝毫不惧萧衍冰山一样冻人的脸色。“师兄~我这是去干正事了,没有跟你们打报告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保证,这一次收获很丰富!绝对让你们都刮目相看!”   呦,某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师兄们都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师弟瞎掰,反正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泥堆里也能让他编出花来,谁要信了,那就真是宇宙第一傻了!   “真的,你们别不信!”   他们一脸我就是不信的表情。   “喂,是不是好师兄啊,平时我烤野味哪一次少了你们啊?”云修真是欲哭无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轮空的路上越走越远,哎呀,好好写文才是正道!哈哈哈哈~神经病发作! ☆、愿望      萧衍见差不错了,马上进入了正题,几人押着云修进了一家客栈的包间。   “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刚才那两个人什么来头,怎么混到一块的?”萧衍问道。   云修转了转眼珠子,心念电转,要是自己现在就把魔族的情况告诉萧衍,他回去肯定在师父面前邀功,到时候再抹黑他一脚,说他不务正业,还私自出逃,那他就真的废了。而且这次下山本来就是背着师父偷偷来的,他一定要把功劳攥在自己受伤才能逃过一劫。   思考定,他正色地道:“那天晚上,我在雾州城的城墙上发现了凶手的蛛丝马迹,然后,机智大胆的我开始顺藤摸瓜,一路追踪,这时,跳出一只巨大的魔兽,你知道吗?那只魔兽非常吓人、非常可怕……”   “说重点!”萧衍表示很不耐烦!   云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重点就是,我勇敢地踹飞了那头魔兽,然后看到了魔兽的主人出现,我觉得这个人非常可疑,所以就借着师父的真符隐身,悄悄跟随了几天。”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萧衍问。   云修摇摇头道:“这不是被你们几个人破坏了吗?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发现其中的奥秘了!”云修表示很气愤,控诉萧衍等人的破坏行为。   萧衍一把捏住他乱指的手,沉声道:“以后消停点,别让大家为你一个人担惊受怕,你是人族未来的王,你该知道,你的生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天下的!”   云修顿时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眼眶微红。他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他的命不是自己的,他又不是救世主,他就想过自己的生活。   他用力挣脱了萧衍的手,气哼哼地就跑了出去。   “大师兄,师弟还小,没必要对他这么严厉的!”边上几人都上来劝解道。   萧衍也有些错愕,在他看来云修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那种人,明明那么多人关心他,却要肆无忌惮地糟践别人的这种关心。而他,从小孤独地在山上长大,没有什么朋友、亲人,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深怕哪里做得不好就会遭致不满。有的人活得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后却没多得到些什么,而有的人潇洒肆意、自由自在,却被天下人捧在手心,而云修身为后者,却丝毫不懂得珍惜与回报,这也是令萧衍气愤与嫉妒的源头。   成衣店里,珈蓝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齐腰襦裙,纯白色的上襦配上同色系飘逸的下裙,下摆处用丝线绣着大片大片盛开的紫罗兰,随风一吹,便轻轻地飘起来,仿佛有花香从逼真的蓝紫色的花蕊里溢出来。   珈蓝穿惯了浅蓝色的素衣,乍一换风格倒是显得调皮讨喜了起来,苍昀看了又看,只觉得这一套上身最是合适,不顾珈蓝的反对,就买了下来。   那店主一个劲地夸着:“夫人长得倾国倾城,不管是穿什么衣服都美不胜收,跟公子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苍昀难得地勾了勾嘴角,牵着珈蓝走出成衣店。   他们依旧在圣城的街道上闲逛着,人渐渐少了,霞光映着静谧古朴的道路,时光仿佛被拖得很长,他们手牵着手,从落下满天到了华灯初上。   人间的夜晚喧闹繁华,无数花灯把街道尽数照亮,每间店铺都透着亮光,微红色的,用铜镜反着光,一场明亮,映着珈蓝白皙的脸,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红霞。   街上有叫卖上,不过都是些小摊贩,倒是有些意思,偶尔能看到做工精致的花灯,每个角都点着灿烂的红烛,从上到下,从内里映出锦绣牡丹的纸面,比平常的书画多了几分动人之处。   珈蓝买了一盏莲花河灯,花型是纸糊的,底座却是一张真荷叶,大概是怕它半路沉没,特地加的吧,看上去逼真可爱,每片花瓣都是中空的,里面点着红烛,却烧不到纸面上,正中间的花芯用了黄色的拉住,摇曳着黄色的火焰,精致而可爱。   “许个愿吧!”苍昀拿过了纸笔。他听摊主说,河灯会随着河流飘到极远极远的洛水去,洛水河边住着洪荒神女,她会一一实现那些写在纸片上的愿望。苍昀对神没有什么好感,但因为珈蓝此刻是个普通凡人,为了讨好她,他也甘愿做些妥协。   珈蓝却摇摇头,拒绝了笔墨,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要什么愿望呢?她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凡人如此热衷于那些未知的远方呢?明明一点儿也不浪漫,却要编出无数个浪漫的故事来,明明花灯注定在激流中沉默,却一厢情愿地以为能到洛水河畔,入神女子娴的眼。   她沉默了一会儿,一转头却看到苍昀已经写好了愿望,小心翼翼地塞进河灯里。   说实话,苍昀塞纸片的动作有些滑稽,也实在不符合他的个性,谁会相信魔帝大人竟然会傻到向神女许愿呢?   简直是天方夜谭。   反正他已经装好了,小心翼翼地放进河水里,一直目送着它飘远。   “你许了愿?”珈蓝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恩!”   “什么愿望?”她也忍不住好奇。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小气鬼!”   他们说着,已经走到了夜市的尽头,一座高耸的白塔挡住了去路,八角铜铃稀稀拉拉地系在檐角上,从这里望去,这塔足有九层高,高耸入云,直入天际。   这是圣城的穹苍白塔,传言整座塔只有星栾祭司一个人能上去,在塔顶上,放置着主宰天下运势的星盘,被祭司用强大的结界隔绝开来,只有她聆听着神尊大帝的神谕,承担着人神沟通的责任,维护着人族的安宁。   “想不想去上面看看?”苍昀问。   珈蓝想了想,点点头。   冰凉的夜风被苍昀温柔地隔绝在外,珈蓝只觉得身体腾空,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只得牢牢地抓住苍昀,等她再睁眼,他们已经坐在穹苍塔最高的塔顶上了。   苍昀没有破开结界,或许他只是纯粹地想要看风景。   珈蓝也是。   坐在屋檐上看那些繁华的街市,有着跟地面上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像是局外人与局内人的区别。   局内人被困在局里,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这片渺小,而局外人站在最高处,一览无余,像个旁观者似的看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阿蓝~”苍昀轻轻地叫她,似乎格外动情。   珈蓝偏头看他,苍昀的脸格外白皙,一点杂质也没有,好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似的。他变化凡人的模样,收敛了红眸与红发,看上去显得更加儒雅。   “恩~”珈蓝应了声。   “我们会回到从前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珈蓝沉凝了一会儿,认真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会”,还是“不知道”!   “算了,这样也很好!”等不到她的回答,苍昀自己接了下去。   接着,淡淡地,他在说着:“如果丢掉那些枷锁,每天都和你像这样度过,也许会快乐很多!也许以前我不懂,以为完成一个王使命,就是生存的意义,所以做了很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原谅我!阿蓝,你说呢?”   “那要看什么事了!”珈蓝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不是所有的后悔都会得到原谅的,从你的角度出发,确实希冀获得一个谅解,从被伤害的人的角度出发,她也有足够的理由不谅解别人对她的伤害!”   苍昀的目光里露出了哀痛,透过珈蓝的脸盘,似乎在看另外的灵魂,然后两个灵魂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阿蓝,我愿意把我的真心拿出来,你会收吗?”   “你是要血淋淋地切开你的胸膛么?”珈蓝翻了一个白眼,转换话题,故作轻松地拢了拢鬓发。   苍昀沉默了一会儿,“像今天这样的事,我这辈子只会跟你一起做,我所有的卸下伪装后的真实也只愿与你共享,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朋友之间本身就不需要伪装,你的真实也绝对不止我这一个欣赏者!苍昀,不要把自己封闭了,还要拉上我作为你的陪葬。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你有!”他突然执拗地大吼起来,将珈蓝紧紧地拥进怀里,一滴冰凉的泪水落在珈蓝的后颈,令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心像蝶翅一般微微地颤动起来。   他流泪了。   印象中的魔帝,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会流泪的样子。他的冷酷、邪魅、残暴早已经刻进了骨血里,常人只是看到他那一张脸,就战栗着迈不开腿。实在难以想象他流泪的样子。   苍昀,原来你也是这样的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日更日更,日更不是梦,哈哈哈…… 哎,如果能多点收藏就更好的,我的小天使们,【星星眼】 ☆、星栾   珈蓝的心底有些涩涩的,她已经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了,只觉得微微有些疼,应该不是心疼,一定不是!   夜风吹过他的脸颊,珈蓝忽然微微地推开他,拿出锦帕伸手欲为他擦拭,只是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苍昀一把抓住,他那双流过泪的、深情的眼睛像在水里浸透过一样,漩涡似地吸住了珈蓝的目光,微微扯着她敏感的神经。   唇轻轻地印上来,像是两片不同的花瓣贴合在一处,牵动着心跳的旋律,满嘴的清香气息,似乎比任何一泓清泉更加甘甜,缓缓地流入喉咙里。   忘记了呼吸,怕破坏花香的旋律,只有时空是静的,气流仿佛隔绝在身体之外,时间也停滞了流走,无数的香、无数的甜在唇齿间蔓延。   珈蓝感觉到苍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灼热的气息隔着唇瓣传递过来,吻也变得深情而激烈,仿佛攻城略地般占据了她所有的气息。终于,他撑着手推开了珈蓝,低着头,努力平复着气息,温暖的骤然离去令珈蓝醒了醒神,她终于找回了呼吸,目光却依旧有些怔然。   看着苍昀正低头,努力压抑着什么的样子。而她本想继续伸手,却发现手上的锦帕早已经被揉捏地皱巴巴的,只好收了回来。苍昀却眼疾手快地拽过她的手,轻轻地盖在自己的侧脸上,肌肤光滑而柔软,微微地湿润沾上了珈蓝的指尖,她像是触电一般本能地往回收,却被苍昀牢牢拽住。   那种湿意触到苍昀温热的脸庞,突然似烧着了一样,灼痛着。   “你还好吧!”终是珈蓝先打破了寂静。   “阿蓝,我爱你!”他忽而坚定地说,像是帝王睥睨天下时的豪情壮志,竟令人微微失神。   爱太奢侈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得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收得下的。可惜他们那时还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微凉的夜风吹走热气,他们都静了下来,所有压抑的火有缩成了一团火种,各自收回平静的面容之下。圣城依旧繁华,灯火璀璨,隐约可以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或是手牵着手,或是肩靠着肩,都是温馨的模样。   八角铜铃清脆的铃声迎风飘荡,忽而激烈了起来,像迎接主人似地叮铃铃唱起歌来。   苍昀带着珈蓝迅速隐匿在云层里。   白衣女子踏月而来。一袭纯色衣裳,没有绣花,只在腰间挂了天蓝色的宫绦,没有挽发,月牙儿状的眉间坠发着乳白色的光芒。   她就像是一朵天边飘着的纯白的云彩,动作优雅地在穹苍塔的最高处停了下来。   是她!圣城的大祭司星栾。   这位传说中的祭司星栾并没有发现隐藏在黑色云层里的珈蓝二人,而是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一层结界,轻巧地钻进塔去。穹苍塔的四周浮现出一层透明的屏障,像是水纹一样,一闪而过。   “这里竟然还有结界!”   苍昀目光微缩,带着珈蓝靠近穹苍塔,在星栾破开封印的那一霎,化作一缕清风尾随而去。   浩瀚的星海漂浮在头顶,河汉迢迢,无数璀璨的星光洒落下来,带着微微的靛蓝色。没有月亮,只有闪耀夺目的北极星,像极了天上的帝王,眨着神秘的双眼。   “这……这是另一片空间?”   “应该是用灵力创造出来的一片独立空间!”苍昀回答道。   他们从头顶低下目光来,地面是用被磨成光亮平滑的黑色玉石铺成的,中间几乎没有接缝,远远望去像是一片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宝石光芒。在这片空间的正中间,有一片透亮的白色区域,珈蓝看到星栾慢慢地走了过去,神情有些哀伤。   只见她望了望星空,慢慢地抬起双手,优雅地捏出一个法诀,忽而,莹润的乳白色光芒从她玉笋般的青葱指尖冒出来,笔直地射向北边星空。   北极星忽而爆发出一道铮亮的光芒,霎时折射下来,落进那片白色的圆形区域。   在那白光大亮的瞬间,苍昀拉着珈蓝本能般隐匿进更深的黑暗处。   “这是,在做什么?”珈蓝轻声问。   苍昀皱着眉摇摇头。   星栾的修为在人族当中算是拔尖的,不过苍昀并不将她放在眼中,此刻只是纯粹的好奇,又或者是,他很享受珈蓝安静地躺在他怀中的感觉。   怎么说呢?总有种偷情的感觉,心里酥酥痒痒的。   那道铮亮的白光里霎时显露出一道幻影来,一个着白色锦服的男子与他们背对而立。珈蓝的目光暗了暗,心突地一跳。   “怎么了?”苍昀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那男子是谁?”她托腮问道。   苍昀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猜测,但没有说出来。   “尊主!”面对那个男子的幻影,星栾竟然双膝跪下,恭敬地行礼。   尊主?苍昀与珈蓝心思各异。   只见那男子点了点头,威严的声音在这片封闭的独立空间中异常洪亮,“第三个人找到了吗?”   “启禀尊上,前些日子属下已经有所发现,但是刚刚确定在雾州城,人就突然消失了。很奇怪,雾州前段时间被人灭了城,人大概是死了吧!”   “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找到魂魄!”   “可……可是……,突然失去了感应,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星栾这么做了数百年圣城祭司的女子竟然慌了,像小姑娘似的撒起娇来,着实令人诧异。   “没有什么可是,必须找到他!”那人有些愤怒。   星栾立马变得哀怨起来,眼神里写满了委屈。   “那个云修最近怎么样了?”那人正了正神色,问道。   星栾的眼中霎时闪过一道光,欣喜道:“好,很好,一直都在掌控中,如今正在昆仑进修呢!”   “真的?我可是听说他下了昆仑山,眼下正在你眼皮子底下活动呢!”   “怎……怎么可能?”星栾仿佛受了惊吓,“他……他……,我立马去查!”   “给我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必须尽快找齐那五个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天劫马上就要到来!”   “天劫?真的有天劫吗?”星栾诧异地问道。   “天劫?”珈蓝也同样诧异地问苍昀。苍昀神色一凛,伸手敛了敛珈蓝的鬓角,柔声说道:“不管是什么天劫,只要有我在,定会保你周全!”   珈蓝恍若没有听见,目光一眨不眨地不离星光下的那一人一影,却听那人又道:“不该知道的事不必多问,只要做好分你之事便好!”   话落,他已如青烟般消散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情不太好,纠结症犯了,卡文呐!!! ☆、香囊   这么一片偌大的独立空间,绝对不是星栾的微末法力可以创造的,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难道真的是……他?   珈蓝与苍昀偷听完墙角相携而去,星栾正在为云修的出逃,以及她在心上人面前的出丑而感到气愤。   此刻,云修却在圣城寂静的巷子里狂奔,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连跑进了死胡同里也丝毫未觉,险些一头撞在了前面挡路的墙。   “该死的,就连你也要欺负我吗?”一记老拳猛地砸在墙壁上,云修气哼哼地骂了一句。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生下来就要让别人掌控命运。父皇对他事事严苛,恨不得他未来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帝王,还有星栾,对他也是处处管教,他们不顾他同意不同意,就将他送上了昆仑山修习,一句为了他的安全,就哪里也不允许他去。还有那个萧衍,他不过就是丞相的儿子,凭什么也要来管他,凭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控制我,为了要让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明明不是傀儡,却为什么要把我当做傀儡?”乐观的人并不是没有眼泪,深藏在云修心底深处的——对自由的极度渴望,令他时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今夜,在夜风无情的敲打下,他的眼泪也一颗颗地落在这不知名的弄巷里。   在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我们每个人都有眼泪,辛酸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却总在这样的深夜想起,独自垂泪。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似乎意识到这种穷途歌哭的行为实在太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了,抹了眼泪,酷酷地骂了句天,便又恢复了常态。   “哼,珈蓝,你就是故意把我卖了的,你给我等着,小爷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猛然想起自己给珈蓝下毒的事情,按理说,珈蓝没理由那么轻易就甩掉他啊!这时他好像记起来出门前珈蓝硬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锦囊,叮嘱他一定要日后看!   “哼,小爷就要现在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他狠狠道,掏出锦囊,三下五除二就给拆开了。   “一个香囊,搞什么名堂?”他皱起了眉头,拿出了一个比锦囊小上一倍的香囊放在鼻端嗅了嗅,茉莉花香、桂花香、还有薰衣草……   只见上面绣了一副山水图,针脚细密,做工精致!   云修的心里立马淌过一道暖流,想不到这丫头还挺有情趣的嘛,还知道给小爷送定情信物,看在信物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不行,不能原谅,你可是害我被那个冰山脸鄙视了!还无缘无故挨了一顿臭脚丫子!   他又把香囊放在鼻端嗅了嗅,清香四溢,他极端满足放松地笑了笑。   锦囊落地,一张素笺掉了出来。   “咦?还有情书?”云修捡起素笺看了看。   “相识一场,缘分使然;分别之后,望君珍重!”云修又将素笺翻了过来,却见珈蓝在那里用蝇头小楷还写了细细一句话:你的糖豆味道不佳,下次别乱充毒药了,卖相不好,铁定亏本!   “噗!”云修脑补了珈蓝一本正经写下这句话的样子,脸上憋不住笑意。但想到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了,又强行憋住笑意,严肃地低语道:“算你厉害,走着瞧!”   大概丑时上下,苍昀带着珈蓝重返璞邺城,二人在子阑殿下榻,珈蓝因为累极,沾了枕头就沉沉地睡去,一夜无梦。而苍昀抱着怀中的珈蓝,却是一夜未眠,也就过了两个时辰的光景,他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上早朝了!   珈蓝醒来的时候,子阑殿中空无一人,四面窗户都被幔帐紧紧地遮住了,只有一条透亮的天光从幔帐的顶部射进来,垂直地打落在漆黑的地板上。   珈蓝起身坐起,猛地从上面倒挂下一张诡异的娃娃脸,“啊——”的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还没有发出来,就被她自己制止住了。   “你……你是……”   “我叫苍霰!”那小孩面无表情地说,两个巨大的眼眶空洞无神,面皮却是极为白皙的,惨白地过分了些,一丈长的头发从脑后垂落下来,自抵着珈蓝的锦被。   “苍霰?苍昀跟你是什么关系?”珈蓝着急问道。   苍霰极其诡异地勾起了嘴角,阴测测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珈蓝被噎了一下,却极其隐忍地道:“你先下来吧,这样不累吗?”   “要你管?”苍霰几乎是用鼻音哼出来的,嘴上是这么说,却很是从善如流地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这样站着倒是比之前正常的许多,他那个样子倒挂着,乍一看,真是吓死人,还好珈蓝的抗压能力好。   “你这样大早上吓唬人是很不礼貌的,以后别这样了!”   “你管我啊!”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谁照顾你?”珈蓝笑着问道,亲切地抓过他的手,冰凉的感觉立马窜遍了他全身,“怎么这么凉?”   “我从小就这样,没人管我!”他无所谓道,却立马抽回了手,面上有些急迫。   “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   “你这女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苍霰终于怒了,他的耐心似乎被珈蓝耗尽,黑色的眼眶里立马聚集出浓墨般的漩涡来。   珈蓝只觉得心中钝痛,一时之间,面色发白,悲哀地说:“吃过饭了吗?我叫人给你做些糕点吃!”   一听到吃的,苍霰立马高兴了起来,那张诡异的脸竟也露出孩童般的天真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面对珈蓝的态度柔和了一些,虽然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珈蓝却似乎听到了他的渴望。   他到底是谁?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珈蓝的心底藏了无数的疑问。   她正想叫千蕊,却被苍霰拉住了,“别,别叫她们。长老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他的小手抖地厉害,好似很害怕。   “长老?风生?”他一个劲地点点头,哀求道:“别,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他的恐惧更让珈蓝感到心疼,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走了出去。   千蕊见珈蓝这披头散发地走了出来,吓了一跳,“娘娘您?”   珈蓝没有解释,吩咐她去膳房取些糕点膳食过来。   美味的食物摆了一桌,苍霰立马大动起来,风卷残云般竟吃了一桌,珈蓝捏着半块绿豆糕才咬了半口,最后还被苍霰一把抢了过去。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刚吃完东西,他也变得温顺起来,认真地掰了掰手指,算了好久才道:“两天!”   其实上一次还是在珈蓝这里偷吃那一次,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吃过东西。   珈蓝一听,更是觉得心疼,把他拉进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阿蓝!”苍昀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苍霰仿佛听到魔咒一样,突然从珈蓝怀中挣扎起来,一溜烟似地跑得没影没踪。珈蓝皱了皱眉,几乎一瞬间,那个小孩就从她面前消失了。   “阿蓝?怎么吃了那么多?”苍昀从殿外踏步进来,看到这一桌子的“光盘”,简直大跌眼镜。   “怎么跟饿了三四天似的?”他难得心情不坏,竟有空打趣。   珈蓝却皱眉道:“你们魔宫里有什么奇怪的小孩吗?”   “小孩?”苍昀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旋即笑道:“有什么小孩?若是阿蓝喜欢小孩,我们可以生一个!”他凑了过来,丰神俊朗的模样倒映在珈蓝的瞳孔里,珈蓝透过他深邃的眼神,看到了一丝慌乱。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结束了,随即而来的是侍卫的通报声。   苍昀的神色有些古怪,狠狠瞪着侍卫不让他开口说话。珈蓝却不以为然道:“怎么?我不能听吗?”   “不……不是!我还有些政务,晚点来看你好不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点缓和,这么一闹,珈蓝一撇嘴,不太高兴。   “还不快走?”苍昀沉声。那进来通报的侍卫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就那样退了出去。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珈蓝小声嘀咕着。   苍昀最终还是走了,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苍霰被吓跑以后,也消失了,珈蓝在子阑殿中百无聊赖。   “你说真的?我爹终于还是行动了!”慕华阁中的慕璇听到结香的禀报立马喜笑颜开。“我爹怎么说?苍昀他什么态度?”   结香见主子高兴的态度,也耍宝道:“长老今天联合了数名大臣在议政厅中上书,要严惩珈蓝,陛下不允,怒气冲冲地就走了,长老并一干大臣现在正跪在议政厅门前不肯走呢!甚至要请出魔窟里的那几位来主持公道呢!”   “哈!苍昀怎么说?”   “奴婢也不清楚,听说陛下很生气!”   “我已经让人把珈蓝是神族人的话放出去了,迫于舆论的压力,苍昀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一旦要搭理,那么就必须跟我爹妥协,到时候他要是想保珈蓝一条命,就必须要娶我。我爹这步棋走得不错!”   “可是这样一来,陛下对您的误解也会更深了!”结香小心翼翼道。   慕璇一听大喝道:“你个贱婢懂什么?也敢妄议我与他的事?我看你是皮痒了!桂花林里正缺花肥呢!”难道她高兴,却被个小丫鬟触了霉头,霎时大怒起来。   结香哪里还敢说什么,立马跪下赔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开心,不但不涨收藏,竟然还掉,自我怀疑中!真的写得很差么! ☆、比美      在去往议政厅的长廊里,苍昀本匆匆走着,突然顿住了脚步。   “陛下?”   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先不去议政厅了,把九阴给孤叫来!”说罢,便转头向最近的水月台而去。   手下人一脸茫然,不知这位魔帝陛下又在打什么主意,要知道多半的重臣都还在议政厅外面跪着呢。   “陛……陛下,风生长老……”他忍不住提醒苍昀。   苍昀背着身子怒喝:“你是孤的人,还是风生长老的人?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着,如此幼稚的行为,孤不奉陪!”话落,大步离去。   从辰时到第二日清早,大臣们一直跪着,而此刻,苍昀却已经带着珈蓝再一次去了人间。   “为什么带我来人间?”昨天晚上,她还在梦里迷迷糊糊地睡着,就被苍昀火急火燎地抱着来了凡间。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我们这一次可以住很久!”苍昀淡淡地说。   珈蓝诧异地抬眸看他,只见他一脸轻松,那张平日里紧绷着的容颜,竟焕发出无限少年意气,却有些阳光的味道。   “你不是政务很忙吗?”珈蓝不解,明明是昨日里还阴沉沉的人,怎么今早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苍昀笑了笑,这一笑春风化雨,温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政务哪里有你重要?”   分明是句玩笑的话,珈蓝心中明白,却佯装高兴地微笑起来。   “别笑了。”苍昀温柔地说,目光却深情地望着珈蓝,在她眼底深处分明还是那么哀伤。“阿蓝,怎样才能让你真正快乐起来呢?”   珈蓝眼中忽的闪现出泪花来,蓦地打开苍昀伸过来的手,笑道:“我现在就很快乐啊!”   他们在人间的阳光大道上走着,晨光透过薄雾如金线照射过来,一缕缕在目光中分明,青葱的绿色撞入眼帘,如同蓬勃的生命的河流从心底流淌而过,温和的清晨仿佛初生的婴儿般纯净美妙。   苍昀忽而伸过手来,紧紧地握住珈蓝。   他们像人间的夫妇似的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位老马夫,缓缓地向西方而去。晚间,他们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在人间的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   珈蓝有些诧异,实在是读不懂苍昀的心思。他分明腾云驾雾日行万里,为什么要跟自己坐人间的马车,颠簸一天呢,放着好好的璞邺城魔宫不住,要住在这简陋的客栈里?   这一天都透露这古怪,他若不是被魔族人驱逐了,就是脑子出了问题。相比于前者,珈蓝更愿意相信后者。   她伸出手去,想探探苍昀的额头。   “你做什么?”苍昀诧异地避开半寸。   珈蓝尴尬道:“我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苍昀一时脸黑。“我的脑子像是坏掉的样子?信不信我今晚让你看看我的实力?”透过他传递过来的暧昧气息,珈蓝打了个哆嗦,淡淡道:“没坏就好,你不会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现在开始想学做个凡人吧?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人家拼死拼活地修炼想要变成神仙,而你明明法力无边,却要学凡人那一套。”   “我……”他一时无言以对,其实,他不过是想要跟珈蓝多呆些时间而已,反正此番出来,他已经跟九阴做了周密的安排,下一站,昆仑山,他跟珈蓝先去,璞邺城会在黑暗之莲的驱动下赶来。到时候在昆仑山脚会合便是。   苍昀这番刚想着昆仑山,耳边就传来的交谈声。   “往年昆仑山论道都是五年一次,距离上一次论道才不过两年,道门怎么这时派发了请柬呢?”一个大高个子,黑脸的家伙坐在苍昀他们不远处说道。   跟他对桌的一个七尺大汉立马接道:“据说是无相子大师出关了,今年亲自主持这论道大会呢,比起往年显然重视得多,如此良机自然不能错过!”与他们共桌的还有一位蒙面女子,白衣素裙,跟珈蓝正对而坐,却是一言不发,目光时不时地往珈蓝他们那桌看过来。   珈蓝顶了顶苍昀道:“那边的姑娘好像看上你了,眼神一直往这里飘!你看看,又看过来了诶!”   苍昀不理,夹了一块肉放在珈蓝碗里,柔声说道:“那天看你这么会吃,以为胃口变大了,怎么今日吃得这么少?”   珈蓝哪里顾着这些,况且先前根本就是苍霰那个吃货吃的,她才咬了一口桂花糕。“喂,你看啊!那姑娘蒙着面,会不会是个美女呢?”   “哪有我的阿蓝漂亮,你这么一直说,莫不是吃醋了?”   珈蓝的兴致顿时被消磨地差不多了,闷闷地吃了一口菜。   很快,后面又来了一拨人,各个穿着清一色的白衣,手上提着剑,浩浩汤汤地走进来,顿时吸引了一堆眼球,掌柜的亲自陪着笑,打听几位客馆吃什么住几间房。   “要你们店里拿手的好酒好菜,另外备六间上房,烧好热水!”领头的说。   “好好好!”掌柜的立马下去吩咐小二。   “天一门的肖公子真是好大的气派啊!”那个黑脸的大高个说道。   这时肖枫才注意到了那边的三位,他们似乎关系不好,这一打照面,两边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灵域的冥长老,久仰大名!”   “呵呵,不敢当。想必也是去昆仑山参加论道会的吧,今年的御灵石必定是我灵域的,你小子最好有自知之明!”那被叫做冥长老的黑脸大个子说道。其实道门的论道会无非是召集各大修仙门派比试切磋一下,互相了解对方的实力,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种方式确定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顺便赢得头名的奖励,有着极大灵力的御灵石。   肖枫是最近几年才起的新秀,素有“道衍天枫”的美名,说的是道门的萧衍,与天一门的肖枫,两者不分伯仲,都是修仙界里最具潜力的新秀。只见他转开了话题,却对边上的蒙面女子说道:“沫涟仙子也来了,久仰久仰!”话落,他很绅士地鞠了一躬。   传言中,灵域的沫涟仙子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为了避免麻烦,出门都会以轻纱罩面,不使人看见她的真容。   那位沫涟仙子不说话,眼神越过肖枫却又向珈蓝望了一眼。   珈蓝此刻正同苍昀低声说着话,正说道高兴处,眉角带着隐约笑意,美目流转,顾盼生辉,当真倾城绝色。   “哎,你耍赖啊!”珈蓝嗔怒道,她正跟苍昀玩着游戏呢,珈蓝出题苍昀猜题,猜错了就刮鼻子。   珈蓝已经出了好几道题了,却没一道难住苍昀的,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苍昀刮了好几次鼻子。好不容易出了个题目,苍昀好久不答,却习惯了似地刮珈蓝的鼻子,使得她恼怒非常。   苍昀淡淡道:“久雨初晴,一个‘阳’字,太简单了,答出来伤你面子!”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呢?”   “怕你觉得我智商低,这么简单都不会!”   鬼才会觉得他智商低呢,真是见鬼了才会跟他玩这个游戏。   珈蓝赌气道:“好啊,最后一个问题,对面那个姑娘面纱下是美是丑?”   “丑!”苍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众人的眼神显然已经被沫涟引向了他们二人,这“丑”字一出,沫涟的小脸儿先白了三分。   肖枫绅士地笑了笑,有心提醒道:“沫涟仙子可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可比的!”   肖枫只看到了珈蓝的背影,以为珈蓝是看到美女吃醋,有意维护沫涟,贬低珈蓝,他这有意无意地指珈蓝是庸脂俗粉,怎么能不让苍昀生气,这回他认真果断地道:“丑!”   如此简明扼要,使得肖枫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   敢说修仙界第一美女的沫涟仙子丑,还真是嫌命太长,别说是灵域的人不会放过他,就是沫涟仙子的那些铁杆粉丝也忍不了啊。   那个七尺大汉拍着桌子站起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沫涟提鞋都不配!”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苍昀说话,苍昀身上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威压,无形的压力散开,使得周边气氛一下子寂静。   肖枫出来劝解道:“阁下爱妻心切,大家可以理解,但是毕竟要以事实说话,沫涟仙子不是你能够冒犯的,不如道个歉,这事便也揭过了!”   珈蓝整个人都被苍昀护在怀里,她微微抬头,看到他的神情冷冽。揭过?怕是没那么容易揭过了。大魔王生气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几人铁青着脸不说话,沫涟则是委屈地坐着,泪光点点。   珈蓝顿觉没意思,她也不过一时置气而已,没想到闹成这样,索性开口道:“苍昀,我们走吧!”   “阿蓝,还没有得到答案怎么就着急离开?难不成是怕输?”他沉声道。   珈蓝有些为难。   却听灵域的几人道:“是啊,都还没有比就走,不会是心虚了吧!师妹,摘下面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绝色!”黑脸冥长老道。   这话一出,沫涟却僵住了,她刚刚一直往珈蓝那边瞧,不过是瞥见珈蓝的侧脸,惊为天人,身为第一美女的她在珈蓝面前突然没有自信起来,因为苍昀的阻隔,她则更想把珈蓝的容貌看个清楚,一边安慰自己,她也不过如此,一边又忍不住地发脾气。   要不要摘面纱呢?一摘面纱,也许她这修真界第一美女的称号就再也留不住了!   不摘呢?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下台?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太失败,准备收尾,23333 ☆、岁月静好   “我看,是你们心虚了才对!”苍昀冷冷地道。   肖枫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倒是乐得看好戏,连劝架都顾不上了。   “师妹,还等什么,摘下面纱让他们看看!”那个叫冥龙的黑脸大高个急了,另一个叫邱泽的大汉也不自在起来,看着沫涟,等着她给挣回面子。   沫涟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珈蓝,狠狠地一咬牙,一双美目泪光闪闪,竟哭着跑开了。   “沫涟……”   “师妹……”二人急忙追了出去。   “唉,一场好戏竟然是这个结局,无趣!”肖枫摇摇头说道,目光紧跟着苍昀。珈蓝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肖枫,恰巧与肖枫的目光对上,四目相对,珈蓝神情只是淡淡,而肖枫却蓦地睁大眼睛。   如此绝色……恐怕不是人间女子能有的吧!就是与月宫仙子放在一处,也毫不逊色啊!   肖枫直勾勾的眼神令苍昀不喜,他斜了肖枫一眼,接着,抱起珈蓝就上了楼。   冥龙与邱泽一出客栈门口,也不知道是刮了什么邪风,竟将二人生生地吹进了一个黑洞里,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管他们怎么叫喊,或者使用法力都无法离开,眼前始终一片黑暗。   而沫涟越走越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丢脸。   难道我真的没有她美吗?不,怎么可能,我是修仙界最美的女子,没有人比我更美了!   可我为什么不敢取下面纱呢?   对,一定是不想让她出丑,是我善良,不想让她出丑才对。   苍昀抱着珈蓝进了房间,竟一把将她扔在床上。   珈蓝吃痛地惊呼一声,质问:“你做什么?”   他也不知怎的就生了闷气,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怎么了?”   他忽的道:“阿蓝,谁也不能欺负你。”   看他那别扭的模样,珈蓝哑然失笑。“那你呢?”   “我绝不会伤害你了,再也不会了!”   珈蓝在心里腹讥:刚刚不就欺负了么,摔得真疼。   “你就这么放过了刚刚那几个人?”珈蓝说的自然是不知好歹冲上来骂苍昀的两位修仙者。   苍昀摇摇头道:“自然不会,别提那些扫兴的家伙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哦,”珈蓝应了一声,忽而想起什么,惊惧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苍昀,“你……你干嘛?不回去休息吗?”   “我就在这里休息啊!”说着,他已经到了床边,脱下鞋袜上床来。   “哎,我喜欢一个人睡,不如你再去定一个房间?”   “我喜欢跟你一起睡,我们还是睡一起吧!”   “不行,你再去定一个!”   “昨晚不还好好的吗?你们女人是不是都那么善变?”   “善变?”珈蓝大囧,好像昨天他们是睡在一起了,但是那不是心情好,气氛……   啊呸,昨天好像是入了他的魔障,今天恰好清醒了。   “不过,你善变也没事,我专情就好了,总能把善变的你追回来的!”他轻轻地将珈蓝揽进怀里。珈蓝想起他先前说的话,顿时警钟大作,刚想挣扎,却不见他的其他动作!   他好似累极,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静静睡去,绵长的呼吸淡淡地传来,温热的气息落在珈蓝耳畔,珈蓝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撑着手肘,微微抬着头,目光一低就能清晰地看到苍昀的脸。他像个孩子似的,嘴角满足地微笑着,熟睡中的他宁静祥和。   璞邺城的夜晚也悄然降临,跪了两天的大臣们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陛下呢?陛下去哪里了?去禀报的侍卫呢?”风生长老怒声喝道。   这成何体统,一众大臣在议政厅外跪了将近两天两夜了,身为魔帝的苍昀却一次都没有到场,竟连平时的早会都不开了,这……这,成何体统?   一旁的侍者战战兢兢道:“陛下他有急事出去了,我们找不到人!”   “你怎么不早说?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也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跪着的大臣们闹哄哄地议论了起来。   敢情跪了那么久,正主根本就不在,这真是……   接下来怎么办?还有继续跪下去,到时候苍昀没有回来,他们倒是先倒下了。   “风生长老,您看?”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给我继续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起来!”风生怒道。这时,他自己却站了起来,在侍者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地往子阑殿去了。   “那个妖女还在吗?找几个侍卫将子阑殿给我重重包围起来!”   “长老,这不好吧!毕竟是陛下的人!”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给我快去!”   这时,慕璇也收到了浮游鸟传来的消息,持续了几天的喜悦一下子僵硬住了,转而成为无限的怒气,带着手底下人,气势汹汹地去子阑殿找珈蓝问罪。   只是他们能想到的,苍昀又怎么会想不到,此时珈蓝正跟苍昀躺在一张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头顶的幔帐,久久睡不着觉。   也不知是这么回事,被苍昀这样抱着,她好像浑身都不自在,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酥□□痒的,好像在想着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想。   “你怎么还不睡?”倒是苍昀醒来以后发问了。   珈蓝动了动已经麻了的手臂,轻轻转过身去,苍昀不悦地皱了皱眉,又把她捞了回来,一轻一重地给她捏着手臂,酸疼麻木的手臂顿时清爽起来。   “有心事?”苍昀问。   “没什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这一晚上就在想这个?”   “是,也不是!”珈蓝红了红脸,她望着苍昀,心里多半想的事情并不敢说出来,怕某人付诸于实践。   苍昀逼视着她,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他暧昧地说着,已经欺身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珈蓝心霎时一紧,眼睛瞪地滚圆,脸却是刷地红了起来。   不,不能想这一些,她努力甩去那些念头,无力地推了推苍昀。   “阿蓝,你一点也不诚实!”苍昀眼中隐藏着笑意,把头埋了下来,嵌在珈蓝的脖颈处,珈蓝被他健硕的身材压地胸口闷闷的,身体更是紧张地绷直了,一动也不敢动。   气温一下子就升了起来,锦被下,苍昀与珈蓝已经微微地冒出了汗水。苍昀压抑着□□,动情地道:“阿蓝,我们……”   “阿蓝,你是我的妻子!”他犹豫了一会儿,忽而坚定地说,话落,细密的吻便落在珈蓝的耳畔,一点点,一寸寸地侵占,丝毫也不放过。   珈蓝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不时淌过一段电流,惹得她一阵痉挛,脑子似乎异常清醒,急促地运转着,却又似乎什么也想不到,身体却越发热了起来。   在她还没想好之前,苍昀的吻已经封住她的唇,与之前的掠夺不同,这一次的吻显得异常温柔,小心翼翼地,好像在迎合取悦她,在意识做出决断之前,身体已经很诚实地行动了,在珈蓝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苍昀的唇瓣时,他紧绷了一下,动作立马粗暴了起来。   珈蓝几近窒息,双手不自觉地抱住苍昀,就好像溺水前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似地,紧紧不肯放开。苍昀很享受这种独特的优越感,更加兴奋起来,一双修长的大手肆意地游走,微微薄茧透过柔软的衣裳摸索着肌肤,忽然,刷的一下,身后一凉,最后的阻隔也凭空消失了,接触更加真实起来,大手所过之处,是一种细细的痒,说不上来,又是煎熬又是愉悦。珈蓝不堪忍受,闷闷地哼了起来。   苍昀身上布满了一层汗水,身体僵硬绷直,像是一团火烙似地烫人。偏偏这样,珈蓝还觉得那是救命的稻草,紧紧抱着不撒手,目光微微地眯着,整个脸都埋在了苍昀坚硬的胸膛里,嘴里、鼻端都是温热的、闷闷的气息,令她原本清明的头脑也渐渐迷糊起来。   她大约不怎么记得后面的事情了,又或者是太过于羞恼而刻意地忘记了。   她大约还记得苍昀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珈蓝!”语气与平时大不相同,就像乞求似的,态度放得那样低,深怕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火热的怀抱,珈蓝顿时想起昨晚的事情,蓦地坐起来,感觉身上一凉,这才紧张地抱起被子,她竟然一件衣服都没穿,低头一看,身上满是细小的红痕,身子疲乏难受得紧。   正当她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逆着晨光,她看到苍昀春风满面地走进来,见她坐起来了,迅速关了门,竟亲自端着盘子走过来。   珈蓝十分恼怒,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苍昀也不同她计较,心情极好地抓住了枕头,戏谑道:“昨晚还这么温顺,怎么早上起来就不认账了?我的阿蓝,你现在是我的了!”   面对这样的调戏,珈蓝面上更是挂不住,闷哼了一声,“把衣服放下,你出去!”   她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奇想写污了,我保证,作者是一个纯(wu)洁(li)无(man)害(man)的四(yin)有(dang)青年!!!! ☆、风雨前夕   “你昨晚累着了,不如我帮你换衣服?”珈蓝的衣服昨晚被某一只禽兽撕毁了,只好又去新买了一套,只是珈蓝哪里会再让他换呢,趁他走近,一把抓过托盘里的衣服,然后推开了苍昀。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还这么生龙活虎的,看来我昨晚表现不佳!”苍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饶是珈蓝这么对他,依然笑呵呵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说到昨晚,他确实还没有尽兴,大概是面对意想不到的收获,不敢索取太多。珈蓝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如此无赖的一面,任她怎么赶就是不走,她索性拿起衣服别扭地换了起来。   “盖着被子怎么换衣服?你站起来,我帮你穿!”苍昀笑着看她。   珈蓝瞪了他一眼,就在他高度的注视下,完成了艰难的动作,最后这一身淡紫色绸裙被折腾地皱皱巴巴的。   当他们消磨了一早上,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却看见肖枫一行人等在门口,见到苍昀牵着珈蓝走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公子灵力高深莫测,想必也是去昆仑山论道的吧,不如我们同行?”他的态度很好,谦谦君子之风。   苍昀一看见他就唰地拉下脸,一句话也不说,绕过他便走。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却听到一阵尖锐的大喊声:“站住!你们谁也不能走!”   众人朝那声音看去,只见白衣翩翩的沫涟仙子正从楼道上匆匆赶下来。   “你们谁也不能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众人面前,“我的两位师兄呢?你们谁动了他们?”她瞪着一双美目质问肖枫。   肖枫淡淡道:“昨晚看到两位长老出去寻你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我们一直在客栈里呆着,哪里都没去,客栈的掌柜跟小二都能作证!”他三言两语把自己摘除干净了,剩下最可疑的自然就是苍昀了,毕竟他们昨晚发生了口角。   沫涟鼓起勇气指着苍昀的背影道:“那你呢?是不是你?”   “无聊!”苍昀淡漠地答了一句,声音如同冬日里融化的雪水,冰寒而澄澈。   他往前迈了几步,沫涟不肯罢休,一条精致的红色软鞭如毒蛇般灵活地游走过来,眼看着就要咬伤苍昀,只一寸的距离,苍昀忽而抱起珈蓝瞬间消失,红色的软鞭触碰到一层极强的屏障,忽的一寸寸断裂开来。   “不自量力!”声音是从面前传来的,沫涟霎时瞪大眼睛,只看见苍昀的背影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恍如睥睨天下的君王。   这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她根本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沫涟也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她的修为在修仙界里面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灵域的三大护法长老之一,可是,这个男人轻轻松松就打败了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这该是怎样恐怖的实力啊?   “你,你到底是谁?”   “你没有资格知道!”   这时,肖枫的目光也完全被苍昀吸引住了,这样的实力,他的下场绝对跟沫涟一样,根本不是苍昀的对手。人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高手?而且看上去年纪轻轻,根本不是德高望重之辈。   他在昨晚就感觉到苍昀的非比寻常,不说这睥睨天下的气势,就是这容貌穿着,也绝不是一般人。   而他身边的珈蓝,透过那绝色的容貌之外,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大清早的等在这里,要跟他们一起上路。   “两位不要动怒,我可以作证,这位公子昨晚你们一走就跟夫人上楼休息了,也没有出过门。”   “真的?”沫涟不太确定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苍昀,见他淡定地抱着怀中的珈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实在有些生气。从小到大,她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这人却连个正脸都不愿意给她,这是在瞧不起她么?   “哼,我不信,你们自己都还没有排除嫌疑,还妄图帮别人作证,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相互勾结?我两位师兄修为深厚,在这小镇里,除了你们,有谁能困住他俩?”她忽的转了态度,变得坚定起来。   “你还是速速交代了吧,得罪我们灵域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她直直盯着苍昀,虽是威胁的话,说出来倒没了威势,可能是刚刚被吓住了,显得底气不足。   苍昀又怎么会把区区一个人间的修炼门派放在眼里,他连整个人界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何会接受沫涟的威胁。   “随意!”他冷冷地说道。   珈蓝小声问他:“真的不是你下的手?”   珈蓝的眼中写满了求知欲,苍昀忽而没绷住,笑了起来。刚刚还是冷冰块一个,现在里面变成了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真是令人大跌眼镜,沫涟的脸却是更黑了。   苍昀轻声道:“我可没心思陪他们玩,若是自己蠢就怪不得别人了!”   “真是你干的啊!”珈蓝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但是因为在苍昀的怀中,一时失了平衡,慌乱中紧紧地挽住了他的脖子。   她闪过一丝慌乱,惊道:“快放我下来!”苍昀笑了,很大方地照做了。   珈蓝一接触地面,立马觉得找回了安全感,又好奇问道:“那两个大汉让你弄到哪里去了?”   苍昀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那两个大汉竟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们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丝毫不顾及有没有摔疼,看到阳光的那一霎,竟热泪盈眶地抱在了一起,嚎啕大哭:“太阳,我们终于见到太阳了!师兄我们还活着啊!”   见到自己的师兄这么没出息,沫涟的脸更黑了,肖枫以及一众天一门的弟子憋着笑。灵域这回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看他们还怎么跟他们天一门争御灵石?   争端结束,苍昀不欲久留,大步离开,而肖枫令着一众白衣也匆匆忙忙追上来,奇怪的是,就连沫涟三人组也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看来你人气不错,才一天功夫就多了好多小尾巴!”珈蓝感慨道。   “还是夫人人气高!”苍昀表示很谦逊,“就连我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珈蓝竟难得地点点头道:“我人气确实不错,有一大把青年才俊排着队等着娶我呢!”   “你……”苍昀黑沉着脸,把她拉进怀中。珈蓝的耳边似乎飘过这样一句话,“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吓得她打了个哆嗦,主动离苍昀远远的。   越是往西边走,就越是热闹,镇子上的客栈一到晚上都是人满为患,一打听才知道都是去昆仑山的。   这天,珈蓝与苍昀已经一路游山玩水地到了昆仑山了。至于身后的尾巴,苍昀有的是法子甩掉,反正最后成功了就是。   晃晃悠悠过了十多天,他们终于到了昆仑山脚的天门镇上,这几日里,珈蓝与苍昀的感情可谓是一日千里,自从越了界,很多事情变得微妙起来,他们同乘一匹马,同睡一张床也显得那么理所当然。珈蓝虽然一开始抗拒,但很快便忘了这一茬,任由苍昀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一晚,他们宿在天门镇的一间客栈里,一番激烈的云雨之后,苍昀紧紧抱着珈蓝,他们肌肤贴着肌肤,仿佛没有距离地接触着,他突然道:“阿蓝,你知道么?我有时候觉得你已经是我的了,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快就会离去!这些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很快就会破灭。”   “如果注定要破灭,那你还愿意做这样一场幻梦吗?”   “我愿意!”他竟想也不想地回答了。“就算只有短短的一瞬,我也绝不放弃。阿蓝,你是我的!”他突然动情起来,身上的火热一触即发,欲望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被翻红浪,暧昧的气息流转着。   无数忧虑与渴望深埋在心底,只有此刻的欢愉是真实的,值得紧紧抓住,就算未来风雨飘摇,他们依然是两颗孤独的星星,在这暗夜里悄悄汇聚,即使注定在交叉后背离,也绝不改相逢的路线。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最近点击涨了还是很开心的,小真空就这样自得其乐吧,啦啦啦啦! ☆、汇报   当孔明灯承载的愿望从地面飘摇而起,欢呼声响彻天际,今晚,在这天阙之角,有一场盛大的祈福仪式,无数的男女老少拖着精心制作的孔明灯,将愿望写在纸上,寄托给天空。   昆仑山顶猎猎的狂风中,无相子盘膝而坐在高台上,闭目沉思,念念有词,古老而传奇的咒语在他嘴中不断的吐露出来。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在数万年前,他是神尊大帝的徒弟,当年神尊为了在人族选拔灵力高深的弟子,一共收了两位徒弟,一位成功飞升做了仙界的天君;一位便是他了,顶着脆弱的肉体凡胎,执掌人界修仙门数万年之久。   “几万年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师尊,您说的天劫真的即将到来吗?”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掺杂了太多的情绪,他累了,沉重的压力却使得他怎么也透不过气来。   他尤记起万年前,师尊殷切地对他说,“天阙,一定要护住天阙啊!昊天承仙族帝位,务必守护八方和平,换四海清明;无相,你的使命就是护住天阙之门,天劫到来之际,绝不能失守!”   天阙是清明与混乱的分界,是善与恶的分界,是神仙与妖魔的分界,是美与丑的分界……   而他的使命就是维护这两者的界限,觉不能令善恶接壤,令神魔混杂,令美丑失界。   可是,真的有绝对的善与恶吗?   有吗?   他颤抖的心声在这孤寂的夜晚没有人回应,猎猎地风刮过他纵横交错着皱纹的脸盘,还有那随风而起的雪白的发丝。   轰隆隆——   天地间爆发出第一阵轰鸣,在那漆黑的云层之后,正酝酿着倾盆大雨。   哗地掠过炽白的闪电,在闪电劈过的刹那,映出人们绝望而茫然的眼神。   一时间风雨大作,无数的放飞的灯笼被雨水扑灭,像破败的蝴蝶飘摇着落在树梢、泥地上……雨水浸透了洁白的纸面,还有那些愿望的信笺被水珠冲糊了,黑色的墨迹渗透进土地里。   有些愿望注定要落空,无从选择。   只有深沉的大地知道,我们曾经挣扎、彷徨、不安,用尽全力,努力地生存……   用她那包容的眼光,如同慈母般替你收容成长的点滴,铭刻进泥土里。   洁白的发丝不再飘逸,雨滴从那块状的发尖滴落下来,汇成细小的溪流,潺潺往下汹涌而去,无相子的面容变得惨白惨白,目光浑浊而空洞了起来。   此时,一个小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惊呼道:“师祖,师祖……萧衍师伯回来了!”   无相子的目光腾地亮了起来,踉踉跄跄从高台上下来,浑身湿淋淋地,十分狼狈,吓得那通报的小弟子愣住了脚步,“师……师祖,您怎么……”   “快走吧,阿衍在何处?”   “正在大堂等着跟师祖汇报呢!”   无相子的失态也不过是一时的,等到了大堂,他已经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白发飘扬,白衣如仙,沉稳地迈进明晃晃的议事大堂里。   萧衍一行人看到无相子,纷纷跪下行礼。   “见过师父!”无相子好为人师,手底下有很多的徒弟,大多飞升了,这一辈里萧衍俨然成了大师兄。   在这白花花的一群人里,只有云修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无相子矍铄的目光看到了他,庄严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修儿~”。   “师……师父~”云修恭敬地走上前,又鞠了一躬,态度很是诚恳。   “你不听为师的命令,私自下山,触犯门规!”   云修心头暗恨,一定是萧衍那厮打了小报告,他私下里狠狠地丢了一记眼刀过去,萧衍神色未变,依然庄重地跪着,态度不卑不亢。   “不要看别人,你以为这些事能瞒得住为师吗?”   “也没想着瞒你!”云修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   “你的事稍后再说!阿衍,此番下山有何发现?”无相子瞪了他一眼,把思路拉了回来。   萧衍这才开口道:“此番下山,我们去了雾州城,一座百年大城,一夜之间被屠城,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我与众师弟们排查数日,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但绝不是我人间的势力。人族就算是修仙门派,也无一能做到如此!”   无相子深思这点点头,“那便是妖邪所谓咯?”   可是,数万年前神尊已然划定六界,妖魔并不能轻易作乱。   “师父所言极是,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从现场查不到什么,因为时隔数日,也查不到妖魔的气息,我与师弟们追踪数百里,都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对方隐匿地极好,就像是从天而降,又隐匿而去!”   “切,故弄玄虚。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云修小声地说道。对于萧衍这种装腔作势的行为,他早就已经看不惯了,明明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还罗里吧嗦地说一大堆。   “修儿~”无相子沉声道,这个徒弟真是最令他头疼了,仿佛你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偏偏要跟你作对似的。他活了这么久,虽然明白这孩子的心境,但着实还是头疼,拿他没办法。   萧衍听到云修的话,面色一阵发白,心头也紧了起来,算起来,他确实是没什么发现。   平日里跟他要好的师兄弟们看不下去,纷纷出言道:“师父,师兄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绝没有一刻玩忽职守,不像小师弟……”   “别说了!”萧衍见他们要说云修私自出走的事情,急忙喝止住了。   “师兄,凭什么不说,我们都为你叫屈!”   云修的神情也有一瞬的不自然,但他立马又硬气道:“我是放荡不羁爱自由,不过相比于你们这堆草包,我还是有所收获的!”他自信道,一想到终于能在萧衍面前长脸了,神情不由得得意起来。   “收获,你能有什么收获?”有人不服气,说起这常师弟,那是萧衍的头号粉丝。   云修斜了他一眼道:“我当然有收获,比起你们这些花架子,小爷我就实在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回来更新啦,继续轮空中,但是直到完结前保证不会断更,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呐!!! ☆、吵了个架   看他们一来一往地争辩着,无相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修儿,你既然有收获,不妨说来听听!”   云修得意地瞥了萧衍一下,言归正传道:“师父,要是我的消息令你满意,这次我私自下山的事情……”   “为师可以既往不咎。”   “那就好!”云修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听好了,这次雾州城事件,就是万年前被封印魔族所为!魔族重现,风云再起,恐怕六界都不得安宁了吧!”   “哈哈哈,笑死我了,师弟真是会说笑,魔族早在几万年前就被神族一网打尽,早已是传说了,师弟你不会为了脱罪,故意编造出这样的故事来吧!”   “脱罪?小爷我需要用这个脱罪?”就算是他什么也没有查到,无相子也不可能真的要他怎么样,他不过是不想让萧衍那家伙看扁了而已。   魔族重现?无相子细细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卦象显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悄然苏醒,难道说的就是魔族?   可是魔族不是由珈蓝女神守护着吗?怎么会?怎么会重现?   “快派人去蓝泽湾看看!不,萧衍,你亲自去!”无相子竟有些着急地说。   芜芳岛?珈蓝师姐!希望不是自己所猜的那样!   “哼,你看,师父就比你明事理许多,小爷我不仅发现了魔族重现,还在魔都里游了一圈,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云修傲慢道。看着萧衍越来越沉重的脸色,他觉得万分欣喜,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怎么可能?魔族凶险重重,小师弟,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有师父的真符护身!”他又是一阵得意,大大方方从怀里掏出一张真符来。   谁知道掏得太急了,把珈蓝送的香囊也带了出来。   “那是什么?”无相子追问。   “啊?”云修有些茫然,无相子竟瞬间变幻到他面前,闪电般取走了那个香囊。   “哦,这个是我一朋友送给我的,师父,您不会也喜欢吧!”他态度暧昧起来。他们谁也不知道无相子到底活了多久,但是印象中,他一点也不好女色。   无相子拿着那香囊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温声道:“这个,是谁送你的?”   云修霎时脸红了起来。“这……这,还不是喜欢我的姑娘嘛!”   “胡说!到底是谁送你的?”无相子厉声道,印象中他从没有这般凌厉,吓得云修都哆嗦了一下,直呼见鬼。“师父~这种事情,您还是别问了吧!”云修的脸已经红了一大片,他绝不能说是珈蓝的,要是跟魔族扯上什么关系,前面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无相子看问不出什么,捏紧香囊,背着身子就走了。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夜晚,一如既往地凉,论道会被安排上三天以后,因为昆仑山上空间有限,很多门派都住在了山脚下的天门镇上,一时间,这座宁静的小镇变得热闹繁华起来。   苍昀今晚没有留在客栈里,匆匆布了一道结界便消失了,在他离开后,珈蓝缓缓地睁开眼睛,怔忪地注视着头顶的水云纹幔帐,目光里没有焦距,不知漫无目的地在想着什么。   大约五更天的时候,苍昀回到了客栈,看到珈蓝还睡着,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又躺了一会儿,直到珈蓝醒了过来。   “阿蓝,不如我陪你去逛逛街?”他提议道。   珈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苍昀立马迎过来,帮她按了按太阳穴。“昨晚没睡好?”   “还好!”珈蓝道。洗漱穿戴完毕,他们便下了楼。将近正午时分,大堂里满是吃饭喝酒的人,看上去拉帮结派的,这里一堆,那里一堆。   珈蓝与苍昀一出场,所有的视线都射了过来,气氛微微一滞,除了几个留着哈喇子的男子,其余视线又都转回了饭桌上。   珈蓝道:“我不喜欢这里!”苍昀拉着她直走出了客栈,谁知道刚走出不远,便迎面撞上了肖枫,他热切地迎上来,“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苍昀抢先一步拦在了前面,“不关你事!”语气态度都有些强硬。   肖枫见识过苍昀的实力,自然也不敢过分,隔着人问候道:“在下天一门肖枫,不知可否结识一下二位?”如此生硬的搭讪竟然被他说得毫无破绽。   大概是肖枫的名气比较大,不一会儿周边聚集了一群人,看热闹似地盯住苍昀跟珈蓝两个人。   “这姑娘长得真美啊,恐怕比沫涟仙子还要美上三分呐!”   “这位公子也长得俊俏,倒是般配!”   “……”   议论声起,苍昀不悦地皱了皱眉,也不知是怎么的,他每次约妹子逛个街都能碰上捣乱的,心情一时烦闷。   他也无心理论,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霎时消失了。   众人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清楚,两人就生生不见了,大家都是修仙者,但这样的速度,没有人能有底气做到。   在这人群的外围,有一白女蒙面女子恨恨地咬了咬牙,边上的黑脸大汉劝解道:“师妹不必放在心上,在我们眼中,你永远是最美的!”他说话时的目光却还在追随着珈蓝,使得沫涟更加气闷。   街巷一角,苍昀抱着珈蓝落地,脸色稍霁。   “不过是一群凡人,何必动气呢?”珈蓝劝解道。   “苍蝇虽小,却很讨厌!”苍昀竟有些任性地说。   珈蓝着实有些奇怪,这些天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可是苍昀却一直都是隐忍不发,这实在是不太像苍昀的性格,按照他在玉梅阁里的作风,直接上去就是一闪电把人给劈死了,哪里还有这样的隐忍呢?   难道,他还有另外的打算?   说实在的,她很好奇苍昀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显然他们这一趟并不是单纯的旅游,而是有目的性的,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珈蓝沉思着,目光不自觉地观察着苍昀。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他微笑着说,笑容竟显得天真纯朴,一时晃了珈蓝的眼。   “那就去吃饭吧!我饿了!”珈蓝笑着说道,轻松地挽住苍昀的胳膊,使得他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天门镇的菜馆不少,还有些格调很高,装饰精美,布置华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消费的地方,一些等级比较高的修仙门都喜欢往这样的地方钻,一是显示自己的财力丰厚,二是,这种地方通常都有一些宝贝能淘,偶尔开些拍卖会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为紧靠着昆仑山,这个镇子对于修仙不可谓不狂热,集市上有很多卖灵药的,就是平平常常的一支发簪,老板也要吹嘘是什么什么样的法器,威力无穷,即使装饰又是武器,据说不少外行还受了骗呢。   苍昀跟珈蓝粗略逛了逛,也觉得没什么兴致,随意找了家菜馆便坐下吃饭了。   苍昀给珈蓝小心地剔好了鱼刺,将鲜美的鱼肉放进她的瓷碗里,轻声道:“阿蓝,多吃点!”   珈蓝也不客气,夹起便放进嘴里。   只听到苍昀又道:“阿蓝,这两天我还有些事情,不能陪你。我叫千蕊过来陪你好不好?”   “恩!”珈蓝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似乎并不追究。苍昀本是赔着小心以为珈蓝会闹起来,听到她这么温顺,倒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阿蓝,你会离我而去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珈蓝正吃得开心,漫不经心地听着,顿了好久才道:“我不知道!”   “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珈蓝这才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却见苍昀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珈蓝,态度小心又强硬,珈蓝好似一下子被他看到了心底,一阵心虚起来,结结巴巴道:“那……那就……不会吧!”   “有这么勉强吗?”他的语气变得悲伤起来,竟似女子自怨自艾。   珈蓝怔忪地望他,却不再答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过了好久,珈蓝才慢慢问道,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苍昀。   堂堂魔帝之尊,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珈蓝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苍昀的答案,他们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神里交汇着无数的情绪,不忍戳破,又不甘就此沉寂。   “我……难道你不知道吗?”苍昀欲言又止,把问题又推了回去。   不明白!珈蓝的目光里依然是疑惑的。是爱吗?他真的会爱她吗?她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这样一份爱情呢?   纠结不出一个结果,珈蓝索性又问:“这几天,你要去做什么?”   她看到苍昀的动作一怔,气氛有些僵硬。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等我回来,我就迎娶你成为我魔族尊贵的魔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好不好?”   “你这几天要去做什么?”珈蓝依旧坚持地问道。   苍昀沉默不语。   “有这么困难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要去杀人?”珈蓝忽而问。   “你们魔族,是不是要残忍地杀害所有的人类才开心?”她质问道。   “阿蓝,你听我说!”苍昀无奈地道。   “我不想听,你们魔族复出就是为了复仇是不是?你们要杀尽六界所有的人神仙鬼,杀光我的族类是吗?”   “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是你的族类,等我娶你的那天,我会用我的血为你重塑魔躯,你很快就会是我魔族一员了!”   “我不要!”珈蓝怒吼道,苍昀期待的表情又是一怔,与他共享尊贵的魔族血脉难道不好吗?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而他最爱的人却如此果断地拒绝了。苍昀有些受伤,却依旧小心翼翼地劝解道:“阿蓝,你听我说,你现在的身体最多只能活几十年,而你一旦跟我共享生命,我们将与天地同寿,我们可以携手万年,看风云变化,沧海桑田!”   “我不需要!”珈蓝又果决地重复了一遍。   苍昀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沉了下来。   而珈蓝也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饭菜,心里纠结难受,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她就是她,不是任何生命的附属品。   “珈蓝,你必须认识到你已经不是神了,只有几十年的生命,而我们才刚刚开始!”   “神族?我当然不是神族,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几万年如何,几十年又如何,我开心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你管!”   “珈蓝!”苍昀怒吼着,看着珈蓝跑了出去。   他本想追出去,九阴却从身后冒了出来。   “陛下,时间来不及了,千蕊已经去追了!”苍昀顿了顿脚步,终于还是没有追出去,回头正了正神色道:“都准备好了吗?孤要你做到万无一失!”   九阴点点头。“陛下,您吩咐的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临门一脚了!”   苍昀颔首,目光却望向窗外,看到珈蓝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心猛地一抽痛,他总有一种感觉,仿佛今天这次分手,就是他们的尽头了。   九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而道:“陛下,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苍昀知道,就如今魔族的形势来讲,他很难保下珈蓝,一旦她是神族的身份被揭穿,迫于风生长老的压力,他没有办法不作出判决,若是他选择妥协,那么就必然要娶慕璇成为魔后。   但是他并不愿意,慕璇在他的心目中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有时候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就算她毫无理由地杀掉珈蓝,她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而他甚至没有办法动她。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他连敷衍都不想去做。   珈蓝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心头所爱,他曾经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狠狠地伤害过她,现在,他多想弥补那时犯下的错误啊!   他真的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了,想到那种可能性,他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一定要好好保护她!”苍昀叮嘱道。   他不得不选择另外一条路来两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魔族树立威信,他必须拿下昆仑山,或者说拿下天阙之门,唯有如此,才能让那群迂腐的长老们刮目相看,才能让族民们敬仰爱戴,才能为他赢得权利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风生长老有什么动静?”苍昀问道。   九阴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自从那天子阑殿失利以后,不断往旱魃长老那里跑。最近似乎还很热衷于为白罗小姐说亲!”   “为白罗说亲?”   “是啊!好像是想将白罗小姐跟破镜凑成一对!”   破镜确实是魔族年轻有为的一位将军,但是,旱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破镜鸟生性残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为了获得能力,修炼不到三百岁就会吸干母亲的魔力,为自己所用,所以他们也极少会选择养育下一代。   “旱魃长老能答应?”苍昀不禁发问。   “旱魃长老那边没什么动静,但听说白罗小姐是坚决反对的,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听说是……”   “是什么?”   “是……慕璇郡主提出来的意见。”九阴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如实回答了。   苍昀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这些年来,九阴对慕璇的感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很多人都猜测九阴是风生的人,甚至连风生自己都这么觉得。谁又能想到,九阴从头到尾都是苍昀的人,是老魔帝跫婪留下来为苍昀保驾护航的。   就在此刻,一朵巨大的黑云正朝西方这座神秘的、最接近天阙的昆仑山脉缓缓飘来。   隐藏在巨大黑云之后的,摩拳擦掌、训练有素的魔兵们正朝着翠绿的山峰俯视着,一双双血红色眸瞳深处凝聚着对杀戮的渴望。   因为凌空而来,他们避过了最直接的结界屏障,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悄然靠近,天阙高耸的云峰在漆黑的夜色里直□□云层,哗哗落下的天池水恍如银河坠地,白灿灿地掉落下来,巨大的落水声被隔绝在一层透明的光屏里,无法听见。   在天阙两峰之间,有一处极小极小的裂痕,恍如空间的破碎,又像是凭空飘着的一缕银色发丝,镶嵌在白色天泉间。   苍昀凌风而立,黑色的锦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火红色的目光凝视着那抹天泉,寂静之中恍惚也能听见泉水掉落的哗哗声,据说天阙两极的天泉是从天界瑶池里流出来的,具有净化一切世间邪祟的能力,能够洗涤灵魂、净化污秽,乃是世间第一泉。   苍昀曾在书中看过这样的记载,眼下只是被天泉的气势所吸引,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说却不值一哂。若真像他们所说,岂不是一盆泉水就能灭了他们魔族么?当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大章,妈妈说认真等待总会有惊喜哒!嘻嘻 ☆、天池      “一切都准备好了!”九阴悄然出现在苍昀身后,此刻,他的身上少了些阴鸷,多了些崇敬,他望向苍昀的目光,隐约与当年看跫婪陛下的目光所重叠。   他知道,一个强大的帝王终究要踏上他命定的征途,一场席卷而来的战争也终究要在这历史的进程里刻下轨迹。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呱呱落地的婴儿了,数万年的等待,他们的希望之果终于散发出诱人的芬芳,一切美好的梦都将在不久以后变成现实。   “一营、二营都已蓄势待发。”   “恩!”苍昀淡淡点头,又道:“再等等,等那些人间修仙门派的人都聚集在一处,我们再一网打尽。另外,派出先锋队,先去打探消息,趁着结界大开,悄悄地进去,先破坏他们的防御,明日大举进攻!”话音一落,九阴立即实施。   “慢着!”苍昀顿了顿,又问:“她怎么样了?”他问的自然是珈蓝。   一旦开战,他必然没法顾及珈蓝的处境,一旦风生有什么异动,恐怕无法及时施救,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让千蕊等人陪她在天一镇呆上几天倒是更好的选择。   况且……出于私心,他实在不愿意让珈蓝看到他大开杀戒的样子。   身在其位,他没有办法拒绝天生的使命,但他也知道,珈蓝并不喜欢看到杀戮。   九阴怔了怔,态度有些不自然地道:“恩,好,很好,放心吧!”   在九阴的眼里,苍昀什么都好,唯独对于珈蓝,似乎太过于痴迷了。他从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东西会这样在意。一个人间来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呢?此时他并不相信珈蓝是神族人,倘若有一天知道,怕是恨不得早早地杀了她。   她也不知道,珈蓝的存在对于魔族来说,是一个噩梦,是一把锋利的剑,直中要害。   天门镇上,千蕊却没有追到珈蓝,那一抹蓝衣,一晃眼睛,就消失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   在此刻,黑漆漆的山道里,一级级青石台阶上,夜凉似水,纤弱的身影一步步走着。   白玉般的月光下,斑驳的树影洒落下来,凉风吹着,从耳畔刮过,每隔几十丈一盏的长信宫灯跳动着淡绿色的光芒。夜色静谧,哗哗声从远方不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前面就是天池了,两道天柱似的天阙之峰投下巨大的暗影,气温是略升高了一些,却有种刺骨的寒意仿佛从山石间迸发出来。   到了,越来越近了,一对古老的青铜九枝灯守在石板路的尽头处,每一个灯拖上都放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幽碧色的光芒隐隐约约,将这四周染成诡异的色彩,水流声已经很响很响了,双耳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入目所及之处,几丈见圆的水池子里冒着碧色的水花,在池子的正中心处,一朵巨大的莲花玉雕从水底钻出来,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啊!   珈蓝正怔怔地望着天池出神,巨大的莲花玉雕倒映在她蓝色的眸瞳里,流光溢彩。多年不见,这朵千万年不变的玉莲花该绽放了!以天池之水供养,以天阙之峰守护,以天地万物、日月精华为供养,一朵巨大的玉莲花也该含苞待放,实现它最终的价值。   珈蓝呼吸有些沉郁,心中郁结的那口气,在看到这朵美轮美奂的玉莲花时显得更加沉闷,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她有些怀疑,这些天来,苍昀对她的好,千蕊对她的照顾,都历历在目,还有,那个长相奇异,却是个吃货的苍霰,他们的面容都在珈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的心开始微微动摇。   感受到身后急速靠近的暗影,珈蓝没有时间思考,本能地躲藏了起来。   大半夜的,谁会来这里呢?   银白色的青丝在夜风中飘扬,一身白衣广袖的道服衣袂飘飘。老者慢悠悠地走上来,待走进时,俨然是昆仑山的掌门无相子。   只见他手中拿着珈蓝送给云修的香囊,眉头紧皱,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什么,仿佛十分入迷。   香囊果然是到了无相子的手中,那种名为蓝星子的花香,他一定会认出来的。   是啊,那是芜芳岛上特有的香草,世间除了珈蓝,不会再有人有了。   “珈蓝师姐,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无相子在含糊不清地呢喃之后,终于说了一句能听得懂的话。   他浑浊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上的香囊,混杂着无数花香的气息随着凉风散开来,清爽宜人的香味令人微微陶醉。   也不知是不是无相子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在月光照射在香囊上时,香囊上精致的刺绣忽然变作万千金线散落开来,铮亮的金丝在天池的上空游走,不断变化着,一个巨大的五星芒阵法忽然登时映入无相子的眼中。   “我知道了,我知道!珈蓝师姐,我知道了!”他忽然激动地大叫起来。像个要到了糖果的小孩似的,急急忙忙跑下山去,竟连仙法也忘了用。   看到无相子来了又去,珈蓝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终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吗?   她咬了咬牙,紧紧地攥住手上的扳指,终于一甩头,奋力地跑下山去。   她还是心软了,做不到毁灭,这种心软仿佛与生俱来,就像当初她不由自主地要救苍昀一样。   还未到山脚,一记闷棍敲来,珈蓝毫无防备,竟就那样直直地摔倒下来。   只听到沫涟得意道:“既然你落了单,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也是偶然才发现珈蓝了,一直跟着她跟了好久,终于逮住了机会,将她打晕。   “哼,谁说你长得比我美了,看我画花你的脸,看你拿什么跟我比!”她一想到苍昀的傲慢无礼,怒气就全发泄在了珈蓝身上,拔下金簪本想在珈蓝脸上画一道,只是痴痴望着珈蓝的脸,完美地仿佛一件毫无瑕疵的艺术品,顿时又下不去手了。   珈蓝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酸疼酸疼的,眼睛一张开,黑咕隆咚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摸摸边上,激起巨大的灰尘,让她忍不住呛了几口。   这是什么地方?   她快速地思考晕倒前的事情,却只能够想起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敲晕了,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四周静悄悄,并不像是夜晚,倒像是一个小黑屋子,看不到阳光,一阵腐旧的气息迎面而来,令人作呕。   忽然,耳边传来了谈论声,仿佛离得不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论坛,好像是不能自己给自己写评论的呐!萌新表示……好像又蠢了,估计要被读者跟编辑大大嫌弃了!嘤嘤嘤…… ☆、被困   “师妹,这次论道大会,我们灵域一定要大展身手,一举夺魁,到时候师父知道了,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你当我爹跟你们两个似的?”   “怎么会,我这不是夸张的说法吗?”   沫涟转头瞪了冥龙一眼,身后的冥龙跟邱泽并排走着,一步一步地踏上去往昆仑山主峰的青石台阶上。   “今年的论道会实力不容小觑啊,冥师兄切莫轻敌!”   “邱师弟,哪有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今年道门的大弟子萧衍有事不参加,就凭肖枫那小子,怎么会是我们灵域的对手?”他哼唧道。   说曹操曹操到,肖枫几人正从后面跟上来,身后一众天一门的弟子都沉着脸看冥龙。   倒是肖枫大笑道:“冥长老倒是很热衷于表演嘛!上次演的是当街抱头痛哭,这回演的又是什么?跳、梁、小、丑?”他故意放慢了语调,听得冥龙一阵大恼,险些冲过来跟他干起架来。   幸亏沫涟大喝道:“住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昆仑山道门的山门就在顶上,你们在这里闹事,是都想被逐出本次论道会吗?”沫涟是灵域教主的女儿,性格冷冽,像一朵清香茉莉,洁白无瑕,却又高不可攀。   冥龙竟一时怕了自己这个师妹,讪讪地收了回去。   肖枫嘴角衔着笑意,礼貌地道:“沫涟仙子,在下可没有要闹事的意思,还请你不要误会!”   沫涟没离他们,自己一个人跨步走了上去。   他们的声音很清晰地回响在珈蓝耳边,但是她却怎么也看不见,四处走了走,周围都是冰冷的墙壁,地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到底是哪里?   难道是另一片空间?可是,以他们的灵力,能创造出这么大的一片自由空间吗?   她疑惑着,大喊了一句:“有人吗?有没有人呐!”   没有回答。   四周传来阵阵回声,就像是水纹激荡似地一遍遍在耳边重复,最后才慢慢消了去。   “怎么回事?你们有听到声音吗?”肖枫此时已经跟到了沫涟的身旁,刚刚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这才疑惑地问道。   沫涟像没听见似地加快了脚步。肖枫也跟了上来。   珈蓝听到肖枫的话,顿时受了激励,又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真的好像有人在说话,听不清!”肖枫往四周看了看,除了绿树野草花,好像什么也没有,风吹着落叶,莎莎作响。   沫涟这回怔了下,立马怒道:“哪有什么声音,你神经病啊,别跟着我!”她颇为恼火,这回直接动用了灵力,几下远离了肖枫。   “喂,不用这么生气吧!”肖枫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冥龙邱泽两人见到沫涟现行离去,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也不知肖枫怎么得罪了他们这位师妹,纷纷赏了他一记眼刀。   “喂,我做错了什么啊?”肖枫颇为受伤地捂着胸口,双眼无辜,似在说:我容易么?   珈蓝听到耳边呼呼的风生,肖枫的声音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看来她想要借助肖枫逃离这里是不太可能的了。经过刚刚的谈话,她大概可以确定,是沫涟绑架了她。   沫涟为什么要绑架她呢?难道就是为了先前的拿点小口角?也不至于吧!作为一个清心寡欲的神仙,珈蓝当然没有想太多的人心险恶。   道门这一届的论道会十分热闹,辰时不过多久,道门巨大的试炼台上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来参加论道会的人。   那可不!今年据说是无相子大师亲自主持的。无相子是谁?那可是仙族天君的师弟啊,当年神尊大帝的挂名弟子,比人皇更加有实力地位的存在。要是能得到他的一两句点拨,可真是胜读十年书了。   所以,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论道会快些开始。   “你说,今年的论道会奇不奇怪?道门最得意的大弟子萧衍竟然不参加!往年他可都是第一啊!”   “谁知道呢?据说是被外派出去执行重要任务了!”   “不会啊,前些日子听说已经回来了!我有个同乡就是道门的弟子,亲口跟我说的!”   “回来了又走了呗!”   “这么着急啊,连这么重要的论道会都不参加?奖品可是一品御灵石啊!”那人微微地叹息。   只见一群修仙子弟聚在一起说着八卦。   “据说,无相子大师卜算出一场大难即将降临人间!你们听过没有,不久前河东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水,几乎陷了梦泽东部大半的城池!你说怪不怪?还有啊,听说西方重镇雾州城离奇被灭,全城几百万的百姓,一个不留!”   那人神秘兮兮地分享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闻,众人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滚圆。   “不是吧!真的假的啊!天灾人祸哪一朝没有啊!”   “那你怎么解释雾州城的事情?雾州在此之前就受了天火之难,当时独孤城主怕上头怪罪,悄悄隐瞒下来,派遣自己的精锐外出采购粮食,这才使一部分人幸免于难呢!”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一众人震惊的同时,也有人提出了疑问。这么隐秘的事情,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那人偷偷地按下毡帽,左右躲闪着,又悄悄地道:“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就是从雾州来的!”   众人这才瞪大眼睛,惊奇打量。此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粗布麻衣,头上带着毡帽,露出一半的脸来,长得老态龙钟的,脸上沟壑纵横,面色发黑,目光精亮的扑闪着。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雾州城那个大祭司么?   看他这一身穿着打扮,显然不是修仙子弟,倒像是个烧火做饭的大叔,再无在雾州时仙风道骨的模样,十分接地气地扮演着新的角色,看上去颇有几分搞笑的意味。   这时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这讨论的班子里什么时候混进来这一号人物啊!   在他们指责之前,听到有个穿着道门服饰的人喊道:“老季,老季,快回去干活,今天的柴劈完了吗?”那人立马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先前的气势顿时不见了,干笑道:“催……催我了,下次再聊!呵呵!”   众人鄙夷地瞟了他一眼,纷纷散去。   直到沫涟进了试炼台之后,这群人又都重新聚集了起来。美女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只听到几人大喊道:“沫涟,沫涟!”   “第一美女沫涟啊!”   “真不知道面纱下面是怎样的角色啊?要是能让我看一眼沫涟仙子的容颜,真是死了也甘愿呢!”   身旁有人嗤笑道:“简单啊,你设法跟她对战,不小心扯下她的面纱来呀!”   那人斜了身边人一眼,心中不齿。让他去做得罪美女的事情,让台下的一众人捡便宜么?他才没有这么傻呢!   沫涟在众人的瞩目中走进演练场。道门的长老们都还没有到位,只有一群形形□□的修仙门人哄闹着。看到沫涟走进来,纷纷上前来问候,就算不能一睹美女真容,近距离交谈也是令人身心愉悦的。   只是沫涟今日心情不好,连眼神都吝惜地不肯赏给这一群色眯眯的人。   他们灵域在修仙界中的地位亦正亦邪,道门为了公平起见,每年只允许他们出三个人参加论道会,一方面是给小仙门争取利益,一方面也是怕灵域坐大。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除了道门跟天一门,还真没有能跟灵域抗衡的仙门存在了,所以沫涟完全不用给他们好脸色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两千左右一章呐,虽然已然扑街,数据惨淡,也等不来推荐,大概还是在垂死挣扎吧!保持日更,大约下月就完结了呐!喜欢的小天使们就免费看完撒!在这里跪谢!!!【什么?不够诚意?好像是呢,根本没跪,某只说谎不大草稿的渣作!】 ☆、交底   珈蓝被困在密闭的黑色空间里,经过这一路,她基本想明白了,自己多半是被困在沫涟身上的某件法宝里面了,但凡这类的法宝,隔音效果很好,若不是肖枫实力高,恐怕也听不见她的呼救声,而她此刻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去呼救。   但凡法宝总会有破绽,就是神族的武器,也避免不了瑕疵,更何况这人间的法器呢?   她开始摸索了起来。   论道会是在巳时正式开始的,到时候道门的演武场上就会遍布修仙门人,为了减少影响,整个试炼台都会被结界隔绝起来。   珈蓝的脑中迅速闪过什么,突然震惊地瞪大眼睛。不行,她必须出去,苍昀一定会趁着这个时间,把所有的修仙者一网打尽的。   在凌云殿中,无相子一夜未眠,在思考昨日天池所见的五行绝阵之法,这个阵法已经失传很久了,他也只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一次,回来翻阅了一晚上的典籍,这才又一些新的发现。   这时听到弟子匆匆传声:“师尊,大师兄回来了!”   萧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应该是去芜芳岛了吗?   就这思考的功夫,萧衍已经急匆匆地走进来的。   “师父!弟子出师不利,特来请罪!”   “怎么?”无相子问道,眼里写着担忧。能让自己这位大弟子都失了规矩的,一定不是小事。   “师父!弟子御剑往东而行,东边大部分的陆地失陷,入目皆是一片汪洋大海,难民遍地可见!我继续东行,在无妄海搜寻半天,却没有见到芜芳岛,连蓝泽湾都已经陷落,根本看不到丝毫痕迹,除了漫天的大水,还是漫天的大水。于是弟子加紧回来禀报,只是到了天门镇上空,忽而遇到极强的气流,险些被冲走。事后,弟子觉得奇怪,又在那里查探了一番,发现那团气流凌空百丈,体型极大,凡人肉眼并不可见。”   “可有探得是什么?”   “没有,根本无法接近,好像一个巨大的灵力源,而且早已经被封闭起来。还有……”萧衍犹豫了一下,拿出一节黑色的东西来,如果有师妹在场怕是要尖叫起来。   这显然是一种黑色毒蛇的残肢,蛇身上的纹路很奇怪,黑色的鳞片中间有金线似的细纹,一个个围成六边形的模样。   “这是……传闻中的金线黑云蛇!因为金线围成的形状恰似黑云而得名!只不过,这种蛇……只有魔族璞邺城才会有,他们驯养这种蛇类,当做自己的先锋军队,首先打开防御的缺口。遭了……”   “这两天为了论道会,我们全面打开了防御!”   “不会啊,怎么会这样,卦象显示,不会是现在的!”   无相子一阵心惊,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怕大家乱了方寸。前些日子,他花了巨大的灵力进行演算,距离大难到来起码还有半月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呢?   正因为如此,他才召集各位仙友,先进行论道会,留下灵力高深的,共同商讨抵御策略,只是,怎么会这么快?   他现在不得不想,一旦真的是魔族来战,他改怎么护弟子周全呢?   是啊,怎么护得住!   “师父,论道会要开始了!二长老,三长老请您过去!”弟子常玉在门外禀报。   无相子威严道:“知道了,你让他们先开始,本尊稍后就来!”   常玉离去,无相子拉起萧衍,语重心长地道:“阿衍,真到了生死抉择的地步,你会不会怕?”   “不会!”   “好,好样的!”他激动地老泪纵横。“师父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来,为道门付出了很多。师父本也不忍拖累你们,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魔族真的来犯,这六界,势必也躲不过一场浩劫。”   “恩,师父,阿衍与昆仑共存亡!”   “好,好样的!”无相子哆嗦着,万分激动地握住了萧衍的双手。   他凌空画了五道真符,认真地交到萧衍的手中,“阿衍,这是我毕生功力的结晶,你拿着它,找四位根骨最佳的弟子,跟你一起,从昆仑的四个方位,摆好阵法。”说着,他拿出典籍,将五行绝阵的精妙之处一一为萧衍解释。   只一瞬之间,眼前这位道者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浑浊的目光里有着坚定,有着释然,仿佛将一身的重担,都交托给了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师父!”萧衍一时动情,竟忍不住双泪横流。他望着眼前的老者,全然不能想象,这是他所敬仰的师父,这样沧桑憔悴。只记得初见时,那一身道骨仙风,令他折服,如今想来,依然热血沸腾。他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做个像师父一样的修士,一把仙剑,斩尽世间邪祟,守护万里和平,黄河九曲,山河万载,唯有他一人云淡风轻,一剑、一人、一白衣,护天地安宁。   “一定要记得,守住昆仑,守住道门万年基业!”无相子这历经沧桑的话语令人动容,萧衍神情一痛,握紧真符,便决然走了出去。   演武场上,二长老与三长老得了无相子的指示,便也不再等待,正打算宣布论道会开始,却见到萧衍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   “萧师侄,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几位长老态度和蔼,神色还是颇为兴奋的,毕竟萧衍回来,会令道门实力大增。   萧衍一脸沉凝道:“晚辈失礼,各位师叔见谅!不过师侄此番来不是为了参赛的。”萧衍的目光一眼扫了过去,指着几位弟子道:“云修,常玉,常峰,陆岩!你们几个弃赛,跟我走!”   话一落,长老们立马耷拉下脸来。萧衍自己不参赛也就算了,还把道门最出色的几个弟子带走了?这到时候一比试,道门岂不是要丢大人吗?   萧衍也知道长老们的顾虑,便以传音术,简单说了下事情的严重性,几位长老虽然还是面色不愉,但好歹点了头。   围观的各大门派,从一开始的紧张,到这会儿的兴奋,都跃跃欲试地想看道门出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反思了一下,大约是写的比较矫情了! ☆、得救   这一行人之中,唯有天一门的肖枫跟灵域的沫涟不在场,此刻正在演武场偏僻的角落里……当然不是偷情!   “喂,你放开我!”沫涟怒道。   肖枫拖着腮,从上到下打量着沫涟,皱眉道:“我明明听到了声音啊,喂,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不说的话我就搜身了啊!”   “你敢!”沫涟咬牙。好你个登徒子,平时竟没有看出来。   被困的珈蓝也没有闲着,虽说四处都是密闭的,但好歹还是被她找到的一丝缝隙,只是位置太高,够不到,而且凭她此刻的力量可能根本达不到。   肖枫这人看上去是挺讨厌的,不过现在却是救星呀。珈蓝甚至有些期待肖枫给沫涟搜身了。   “你敢!”沫涟被肖枫定住了,动弹不得,只拿一双凤目一眨不眨地瞪着肖枫。   肖枫却是全然不惧,桃花眼流转着,忽而邪魅一下,“都说灵域的沫涟仙子是当世第一美人,却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你说如此良机,我是不是应该错过呢?”   “你敢?”   “能不能换句台词啊,我听得都腻烦了!”   珈蓝噗呲一笑,想不到肖枫倒是个有趣的人物。   肖枫轻轻一扬手,洁白的面纱飘起又落下,肖枫双瞳一缩,啧啧叹道:“也不过如此嘛!诚然不如那位蓝衣美人!”他说的自是珈蓝,神情似有回味!   “那你去找她啊!看那位冷面冰山会不会给你这个薄面?”   啧啧,这美女毒舌起来也是一针见血。   “我可以趁那个冰山不在的时候接近,是吧!就像,趁你师兄不在找到了你一样,对吧!”肖枫浅笑着,那位沫涟更加气愤。   “你要做什么?”肖枫不再废话,一只手攀上了沫涟的腰。从没有人这样碰过沫涟,使得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目光里酝酿出盈盈粉泪,也终于一脸着急。   “我做什么?自然是搜身咯!”   “你……”这一搜身下去,沫涟的闺誉算是荡然无存了。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她终于不淡定了,大喝道:“慢着,我……”   “想清楚了?”肖枫追问。   沫涟的凤目一斜,咬咬牙,默念咒语,霎时,珈蓝只觉头顶一亮,强烈的光亮十分刺目,然后双脚离地,竟一下子被引力吸了出去,直直摔在一个□□的怀抱里。   她顿时反应过来是什么样的情况了,立马推开了肖枫,站定,一步步逼向沫涟。   “你为什么绑架我?”她真的很好奇,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沫涟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绑架她呢?   沫涟撇过脸不说话。   “姑娘,好歹这回是我救了你,交个朋友如何?在下肖枫!”肖枫也不尴尬,向前跨了两步,走到珈蓝的身边。   珈蓝面无表情地道:“珈蓝!”这个肖枫,如此执着于跟着她,目的恐怕也绝不是那么单纯的吧。   “哼,谁绑架你了,不过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沫涟窘迫道。   没错,技不如人才会被擒住,虽然在外貌上输了几分,但是至少在修为上不输给珈蓝,沫涟还在为自己找场子。   “只有不够自信的人才会在意容貌修为,难道我说你比我美,你就比我美?难道你觉得我技不如人,我就真的技不如人?如此认知,毁了你的不会是别人,而是你自己!”珈蓝厉声道。   虽是如此,心中却压抑下了火气,一看日头,辰时已过了大半,今日的天空似乎特别地华美,一层层七彩霞光遍布昆仑山的顶空,如同置放了一块透亮的水晶,焕发出无限的光彩。   这是?   遭了。   珈蓝直呼不好。   在昆仑山东南西北正方向上,几人已经就位,萧衍主中阵,掌控全局,几人盘膝而坐,将无相子的真符贴于衣襟处,充盈的力量霎时游走于全身,仿佛只要轻轻一施力,就能令山石崩裂,天地失色。   萧衍已经跟他们讲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几位师弟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云修低声道:“小题大做!”虽是这样说着,他的眉头却是深锁着的,在璞邺城的一番际遇,令他更能体会此时的一种形势。   山河崩坏,日月无光,会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呢?没有人能回答,无相子的卜算也徒留一声叹息。   璞邺城中,苍昀闭目而思。   白猿道:“陛下,此刻修仙门已经齐聚昆仑山演武场,只要我们发动进攻,就能一举拿下!”   苍昀默不作声,慢慢地从他脑海里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力量从昆仑山四周升腾而起。   看来他们已经有了防备。   金线黑云蛇已经悄悄潜伏了进去,但是在昆仑山之外,那道因为论道会而撤下的防御结界却忽然铮亮起来,仿佛比先前更加难缠。   “他们已经有了防备!”苍昀慢慢道,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将士们的耳中。   “有了防备也决计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现在已经趁着论道会的契机,悄无声息地进了结界之中,他们的防御对我们根本不起作用。”   “属下已经调查过了,昆仑山除了那个老不死的无相子,其余都是才练了几十年几百年的菜鸟,决计不能抵挡我们魔族的入侵!”   “陛下,快下令吧。我们一鼓作气拿下昆仑山,打开天阙之门,直捣神族老巢九重天。”   苍昀扔在犹豫着,这时千蕊匆匆在门外请求通禀。守卫拦道:“陛下正在里面与众将士商议,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陛下!”千蕊一脸着急,她知道自己弄丢了娘娘,陛下怪罪起来,十条命都不够赔的。事情早晚都会败露,她必须先禀报陛下,若是陛下能派兵寻找娘娘,到时候她的罪责还能稍微小一些,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陛下说了,谁都不能打扰!”   “你就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关于娘娘的重要事情需要通禀!”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许是声音大了,惊动了里面,苍昀问道:“怎么回事?”   九阴急忙道:“属下出去看看,陛下继续安排战略部署!” 作者有话要说:  无力吐槽自己,连发存稿箱都不会,一个大写的蠢比!!! ☆、帝王      苍昀颔首,千蕊看到九阴出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小声道:“九阴将军,珈蓝娘娘不见了,奴婢怎么都找不到,这该怎么是好啊?”   九阴将她叫道一旁,厉声呵斥道:“陛下正在忙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要什么小事都来麻烦陛下。赶紧回去,加紧派人寻找!”   千蕊苦着一张脸,若是能找到,她就不会来这里了!   九阴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在他心里,一个帝王也许要做到冷血无情,才能成为像跫婪陛下那样伟大的存在,而珈蓝,是苍昀的绊脚石,如果此番能够自己消失,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千蕊终于还是被他斥退。   “今天,我不想跟你计较这件事,不代表我可以放过!”珈蓝狠狠地警告了沫涟,转头就走。   肖枫急道:“你去哪里?”   此时,论道会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现在演武场上有八个擂台在切磋着灵力,灵域的冥龙对沧浪派的水逸,一下子将人震出了场外,冥龙一脸得意地向评委台鞠了一躬,目光扫过人群,却没有发现他的师妹,一时脸上的得意也暗淡了几分,另一边,他的师弟邱泽也轻轻松松地赢得了一场,底下皆是叹气声,毕竟灵域亦正亦邪,不被大多门派看好,天一门的白衣修士则更是看不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只等着他们的大师兄来搓一搓灵域的锐气。   肖枫很轻易地追上了珈蓝,而珈蓝也顿住了脚步,直愣愣地望着前面,一条拇指大的黑色正悄然接近着十四五岁正在扫地的少年,少年丝毫不觉,那黑色却悄然逼近,眼看着要张口便要咬上去,珈蓝屏息惊呼。   “危险!”   话音未落,黑色已经张开了大口,冷森森的獠牙霎时扑了上去,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色电光轰然将黑色击出数丈远,肖枫轻松地揽住脚步虚浮的珈蓝,得意道:“看吧,我又帮你救了一次人!”   不,没有!眼下定睛一看,四处都是黑蛇,拇指粗的,像一根根枯木枝条,密密麻麻地从四处汹涌而来,阳光照射处,还有一丝丝金线晃动眼睛。   “这什么蛇,长得很奇怪!”   先行的几条蛇扬起头来,丝丝吐着蛇信子,三角的头上,一点金色鳞片折射出强烈的光芒。   蛇,四面八方都是蛇。   那个扫地的少年受到惊吓,一丢扫把就急忙哭喊着跑开了。   一时间,静谧的昆仑山哄闹了起来。   黑压压一片的蛇像是水流般四散开来,无孔不入,无缝不钻,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一批年轻的弟子被蛇咬伤,蛇毒发作很快,几乎也就是一瞬之间,年轻的生命就告别了人世。   稳住,一定要稳住!   这个情况很快就蔓延到了演武场上,第一个人惊呼有蛇的时候,大家还不以为意,当一大片蛇黑压压地从远处侵袭过来,像是动物搬家似的,他们的脸上终于也开始不淡定了,这一群修士,一开始用自身的灵力执剑斩杀了无数黑蛇,但是慢慢地也开始体力不支,伴随着蛇群的入侵,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黑云。   近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忽的,黑云炸裂开来,无数的蝙蝠从半空中俯冲下来,一时间遮蔽云日,从小到大,霎时映入一双双震惊的目光之中。   “怎么回事?”   “你们道门是要将我们围困剿杀吗?”有人怒问。本来这一场论道会就开得很是蹊跷,这样一来,更是令人怀疑。   只是再回神一看,道门弟子也无一幸免地被血蝠攻击,金线黑云蛇,与嗜血魔蝠上下交击,令人防不胜防,在左右抵挡中,很多灵力不济的修士纷纷倒下,这魔蝠与玄蛇都有着剧毒,一旦沾染,必死无疑。   也就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风云变化,天地之间,一团乌云压了下来。   “那,那是什么?”常峰惊诧道。   一向云蒸霞蔚,阳光明媚的昆仑山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一股巨大的威压笼罩下来,内心深处的恐惧被放大,他甚至忘了,此时的他得到了无相子的功力,早已今非昔比。   “不要分心,布阵!”萧衍命令道,就是云修也一脸沉凝,收起了那套玩世不恭的态度。   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他们没有人能够预见,只是日光霎时被遮蔽,风雨大作,天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如同心情,从高空坠入谷底。   “走,带我去天池!”珈蓝的目光暗了暗,局势已经不容她做出选择了。   肖枫一脸诧异地看着珈蓝坚定的态度,那种风采仿佛天地间唯我独尊,不可匹敌。   “天池?可是我们上不去啊!”肖枫道。   去天池只有昆仑山的内门弟子才能上去,他一个天一门的人,怎么可能去得了天池呢?   “没事,带我去!”   珈蓝一再坚持,来不及了!   在数百丈高的璞邺城中,苍昀意气风发地看着昆仑圣境一步步沦陷,他神采飞扬,仿佛万里河山尽在脚下,随时可以收归囊中。   珈蓝,你等我,等我灭了昆仑山,直捣神族老巢,我便娶你,到时候,看谁敢反驳,谁又有能力反驳?   是啊,一个真正的帝王,是无所畏惧,无所阻拦,势不可挡的,风生、白泽、慕璇……都将不再是他的阻力,他将成为真正的王者,坐拥天下,怀抱佳人。   风生也终于得到了苍昀攻打昆仑山的消息,他脸上悲喜交错,竟一时看不出情绪来。作为一个魔族人,这显然是一大壮举,是魔族复出之后,比灭一个小小的雾州城更加具有意义的壮举,倘若能攻破天阙,他们就能至上云霄,去到九重天圣境与神尊对峙。   可是,对于他自己而言,苍昀的胜利将为他在魔族打下更强大的根基,那么他便不能再对他指手画脚,干涉决策了。这个时候,他在魔族的地位将一落千丈,再也不是那个辅政的风生长老了!   旱魃从府邸中激动地飞掠而出,直往摘星楼去,看到苍昀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心一下子被填满。她仿佛看见数万年前的那个人——魔帝跫婪,那个令她心动的男子,也曾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台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轻地一抬手,就是天地的沦覆。那样自信、那样骄傲、那样高不可攀!   时光流转,他已不再,终于有人承担起他的使命,成为有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雨林   “阿昀~”她已叫不出来这样一个名字,一出口便成了“陛下!”   她的心没有了万年前那样的微微一动,眼中的敬仰却只多不少。他们沉默万年,在黑暗中岌岌营营,忍受着贫乏与困顿,忍受着囚禁与痛苦,终于有人带领着他们走上云巅之上,去洗刷多年的屈辱。   她尤记得从无妄海破封印而出的那刻,族人们流下的眼泪。   不为别的,只因他们在黑暗中尘封了五万年,终于看见了太阳,明晃晃地挂在西天之上。   有新生的幼子,有年轻的将士,甚至指着身前的绿树红花,诧异地问:“那是什么?”   当美好一下子填充暗色的心灵,他们心底燃烧的不是快乐,而是仇恨!   是谁将他们尘封万年,又是谁令他们忍受痛苦?   是神族,那些只以为高高在上,救赎了六界,救赎万千生灵,创造了浩浩宇宙的神族。   他们给了人间繁盛,却唯独吝啬对魔族施以仁爱。   在璞邺城无人降临的角落,在魔宫后阴郁诡异的雨林深处,白罗拖着巨大的树枝,慢慢地堆砌出一片巢穴来,架在偌大的几人合抱的大树枝丫间,慢慢砌成一间树屋来。   俯首,脚下是湿润的沼泽地,偶尔落下一片树叶子,也会被泥土侵蚀,慢慢地与大地融为一体。   看上去黑漆漆一片,光秃秃的,偶尔冒出一两个气泡来,好似吃饱喝足的巨兽,打了一个饱嗝,吐出难闻的气体来。   仔细看去,那乌黑的软绵绵的土地上,偶尔露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来,空洞的眼珠子,残缺的四肢,上下浮动着,有时候觉得它是活的,有时候又觉得毫无生命的气息。   “我为什么就看中了这里呢?”白罗嘴角衔着诡异的笑容,目光却是毫无波澜地望着脚下那些挣扎着的残缺的灵魂。   树屋很快就搭建好了,土黄色的木板简陋地挂在树梢间,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风味。踏过黑乎乎的沼泽,她凌空落在门前,慢慢地推开门进去,静静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啧啧……真是佩服我自己的手艺啊!”她轻叹道。   继而打开了随身的一个小瓷瓶,轻飘飘地出现一阵黑雾,黑雾慢慢凝结成型,最后凝聚成一个纤弱的女子形象,纸片般飘落在白罗身前。   “啧啧,真是个美人!不枉我为你费尽心机!”她只是轻轻地哈了一口气,黑色的女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竹榻上,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我会为你寻找更多的食物的!”白罗又浅笑了起来,嘴里念动了咒语,忽而,那女子面目狰狞起来,全身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不断地挣扎着,无数黑色的灵魂从沼泽里挣扎着被吸出来,有的只有一个头、有的只有身子,有的是一片白骨,皆是残肢断体,痛苦地被吸收融入进那女子的躯体当中。   或者说,她并没有躯体,只有一副虚弱的灵魂。   “你……究竟要做什么?”那女子的灵识微微苏醒了过来,虚弱地开口问道。语气轻柔,像是春日里和煦的微风,又如水底轻柔的苇草。   那该是怎么样温柔的女子?   又怎么会变成这般奇怪的模样?   白罗嘴角冷笑起来,扯动的弧度看上去像个阴森恐怖的娃娃,故作温柔地道:“没什么,只是想喂你吃饱饭而已!”吃饱了饭才能更好地为我所用。哈哈哈哈……   “不,不要……”她剧烈地抖动身体,但仍然阻止不了源源不断的丑陋的躯体填充进她的身体。   不要!   意识终于还是渐渐消解了!   “为了你的这些食物,我可是煞费苦心,漂亮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会伤心的!”她作西子捧心的模样,却毫无柔弱之感,只令人感觉头皮发麻。   为了这些所谓的食物,她可是费尽了苦心,不断地在魔宫里寻找合适的人选,杀死,然后收集他们的灵魂,泡在这一池子的沼泽里,过了大半个月,才敢跟这具完美的巫灵相融合。   “再有一两次,你就不会有任何的思想了!”白罗忽然狠厉地道,本来,一具巫灵只要受了她一次的喂养,就不会有自己的意识了,但是这一具,她喂养了五次了,却依然还会开口说话!   她觉得很震惊,但转而一想,或许是因为这具巫灵本身的强大,所以不太好操控,好在她的意识已经越来越微弱,从一开始的跟她扯一炷香的时间,到现在基本不到两句话!   你总归会是我最完美的武器!   白罗心情大好,便在这刚搭的树屋里多呆了一会儿,树林里忽而传来沙沙声。   在这巨大的雨林深处,什么都有可能,她知道,有很多危险,她根本不能触碰!   于是,没有做声,静静地倾听着,那声音是跳跃的,一下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很远的地方跳跃过来,一下比一下更重了。   到最后,轻飘飘地落下来,浮在沼泽上。   无数的落叶被震下来,一接触地面,就像被一张神秘的嘴巴给吞噬了,不一会儿冒出一个乳白色的泡泡来。   “咦,好多的食物!”苍霰歪着小脑袋,顿时开心地扯着嘴角,他的眼眶依旧是黑洞洞的,皮肤白得不像话。   “啊呼~”他忽而长大了嘴巴,无数的残魂霎时被他吸了起来,纷纷融入了他的身体,过了许久,几乎把沼泽池里的残肢都给吸光了,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手上忽而飘出一道黑色的灵力,轰的一声,足有水桶般粗大的树枝被平整截断,哗地落下来,半截插入了沼泽里。   灵力又提升了,他很高兴地坐在一截横长的树枝上,开心地拍着手。   动静大了,白罗探出脑袋来查看。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肺都气炸了。   她的饲料啊,好不容易才搜集到的残魂啊。为此她杀了好多人,冒了很大的险,废了很多的功夫,还不惜联合慕璇来嫁祸珈蓝,眼下就被这样一个小家伙吃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日更六千有肉吃!不知道真假!哈哈 ☆、秘密   白罗发现苍霰的时候,苍霰也发现了白罗,他歪着头,目光空洞,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白罗,四目相对,白罗霎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时心揪了起来。   “婴灵,哪里来的如此强大的婴灵!”   “还有一位大姐姐!”苍霰也勾起了唇角,他笑起来的时候竟比白罗诡异阴森百倍。   那是婴灵,世间煞气最为强盛的邪灵。   传说中,有些婴儿会在幼时死去,本来婴儿在年幼时本没有意念,不会形成强大的怨念聚成邪灵,但是有一些情况除外,比如,这个婴儿的身世不凡,在母体中就有了十分强大的意念,一旦被一些不能接受的原因杀死,就会怨气缠身,化作强大的婴灵,不生不死地存在着。   而眼前这个小家伙……   白罗发誓,她绝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婴灵,他身上的煞气竟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要知道,她可是师从灵窟巫女的魔族巫师啊!是这些邪物的克星啊,修炼的功法无不是将这些邪物收归己用。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婴灵,她竟然本能地害怕起来,那是邪灵的煞气高于她的修为所致啊!   苍霰似乎看出来白罗很怕他,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敌意来,或许是因为今天饱餐一顿,心情很好吧!不过,要是让他知道,屋里有一个极品的美食的话,可能会改变主意的。   “你很怕我?”我抬眸天真地问。白罗往后退了退,屏息不答。   “小姐姐,陪我玩吧!”   他好像真的挺喜欢白罗,竟然又展现出诡异的笑容,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过来拉白罗鹅黄色的裙角。   白罗怔怔然,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往后退了退。   “别怕,我带你去我家玩好不好?”他又朝白罗走了过来,虽然带着笑,却是一脸的怪异。白罗往后退了半步,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屋里的极品巫灵,不行,不能让这个家伙白白占了便宜,那个巫灵,她可是养了五年了呢!以残魂供养,以煞气哺育,跟个老妈子似地伺候了那么久,要是被这个逆天的家伙发现了,那真是欲哭无泪啊!   想通了这一节,她往前跨了一步,迎面上去。   不就是个婴灵么?现在还没有直接理由要杀她!就算有,她还有师父的法宝傍身。对了,这样极品的家伙,想必是师父的最爱,倒是可以……   此刻,她已然化悲为喜,想到有可能将这家伙收归己用,一阵雀跃。   “小朋友,要带姐姐去哪里玩?”双手触碰的那一刻,一种沁骨的寒透过那玉白色的小手传达过来,令人一阵哆嗦。   苍天抬眸,扯着唇角,稚嫩地道:“我家。你肯定没去过的!”   苍霰的速度极快,灵活地从一棵树的侧枝跳跃到另一棵树过去,他似乎是在刻意地玩耍,跳跃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大,落下时,飞起无数的落叶,像是翩翩蝴蝶,悠然地被沼泽吞噬,以极美的姿态奔赴一场衰亡。   白罗实在是不太适应,而且更让她不安的是,苍霰一直将她往密林的更深处引。   那里,是绝对不能轻易进去的。仅仅是靠着外围,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一股强大的威压迫使着她后退。   说起这密林,她也是无意发现的,若不是因为这里天然的煞气最适合养育她的巫灵,她也不会踏足此地。   仅仅是在外围,她也觉得像是做贼似的。若再往更深处,她没有办法想象,尽管好奇,却没有勇气接近那里。   这一片偌大的雨林是璞邺城最为神秘的所在,郁郁葱葱,占据了璞邺城近一半的面积,却没有人到过雨林的最深处,就连魔族的主人——苍昀魔帝,恐怕也没有进去看过一眼!   皆因魔族有着铁训,雨林禁地,不得踏足。况且进入雨林的人就没有出来过的,不管法力高深还是末流。   “怎么了?小姐姐不喜欢这里吗?这里可是最美丽的地方!”苍霰歪着脑袋说道。   白□□笑了几声,心中却在盘算着,不能再走了,她的双手都快被冻僵了,脚步也变得沉重,迈不开。还有,那些四处跳跃的,长着丑陋鬼脸的山魈、无数爬行的毒蛇、有着巨大体型的蜘蛛……纷纷向她示威。   也并不是真的害怕,只不过此刻身在陷阱,纵有完全手段,也施展不开啊!   “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小姐姐带你去其他地方玩?”   白罗提议道。   苍霰撇着嘴,泫然欲泣,乌黑一片的眼眶里却没有酝酿出眼泪来,反而构成了另外一幅诡异的图景,吓得白罗心头一凉。   她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小魔头根本不是个善茬,肌肤相贴的手上显然有更深的寒意传达过来。   他这是要出手了啊!   白罗立马捏紧了法器,关键时刻,还是逃命要紧,虽说婴灵不惧毒粉,但她却有办法让他行动迟缓。   一时之间,二人虽是双手紧密相握,内里却早已蓄势待发。   忽而,一道干涩奇异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阿霰,玩累了吧,该回来了!”那声音辨不清音色,觉察不到位置,白罗四下一扫,毫无收获。   而苍霰听到这个声音,诡异的气势登时一收,整个人委屈地瑟缩了起来,透过那双小手,竟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这声音到底是谁?竟然能令如此强大的婴灵害怕成这样?   小苍霰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姐姐,我们今天不能一起玩了。”他委屈地想要哭出眼泪来,眼眶里的漆黑更加浓稠了,如果说刚才的哭泣是做做样子,那么此刻,婴灵的情感却是真实的。是一种极度害怕之后显露出来的孩童心性。   趁着这个时机,白罗收回了法宝,赶紧逃脱。   “小姐姐,我还能见到你吗?”身后委屈的声音传来。   白罗却已逃出数丈远,就在她离去之后,千年古树纷纷挪动开来,整齐地排列两旁,无数的山魈、毒蛇、蜘蛛像遇到了什么极度害怕的东西,纷纷如潮水般退去。一排排古树像是挺拔的战士般守卫着这里,在古树的那头,一座阴森古老的巨大城堡显露出来,黑玉砌成的墙,乌云装饰的瓦,纷纷笼罩在一片靛蓝色奇异的微光里。   古城静谧,没有任何的声音,透过黑色的高大的城墙,看不到里面,城门紧闭,看似荒芜多年,细看时,屋檐却无半丝蛛网,城头更不见一粒灰尘,漆黑地发亮,森寒逼人。   在雨林深处,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城堡,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存在,什么时候消亡,什么时候改变历史的进程,成为令人心生畏惧的存在!    ☆、诧异   慕璇听到进攻昆仑山的时候,触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登时坐了起来。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苍昀怎么没告诉我?爹爹知道了吗?”   “没有!”结香如实回答。“这件事风生长老也才是刚刚知道。原来以前追着郡主您跑的那个九阴竟然是陛下的人!”结香也为慕璇感到气愤。   慕璇浑然未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一时间激动地无法自持。   终于,终于都开始了。   他还记得,一切都还记得。   还记得他们小时候发过的誓言,记得他们那时说过的梦想。   第一个愿望:破除封印,重获自由。第二个愿望:毁灭昆仑,直达天阙。第三个愿望:九天失陷,神殒!   那时他们不过几百岁,用着稚嫩的语气坚定地许下了愿望。   “这是我们以后共同的梦想,谁也不能忘记!”   在那一片透明的黑暗之中,他们的心灵也一样透明,他们窥探不到前方无限的美好,只有在内心里不断地想象着,万里河山是什么模样,阳光普照是什么模样,神族九天又是什么模样?   因为看不到、得不到,梦想才变得异常坚固,也就在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苍昀,那些小时候的美好深深地根植于心底,再也磨灭不去。   只是,等在原地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带我去摘星台,我去找苍昀!”她坚定道。   演武场上,厮杀还在进行着,金线黑云蛇与魔蝠轮番上场之后,身穿黑色盔甲,手持利刃的魔族军队有条不紊地冒出来。   经过了数万年的沉寂与修炼,这支黑魔军团已经变得十分强大,他们从昆仑山的东侧包抄而来,前面,一道由五行之力唤起的结界霎时泛起金色的光波,一下子挡住了黑魔军团的脚步。   他们不断敲打着金色的光屏,一批接着一批轮番轰炸。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云修也皱眉道,他入门的时间最短,所以修为也最低,此刻他所在的东线恰好是首当其冲的地方,难免坚持不住。   “顶住!不能泄气!”一旦让他们冲破屏障,到时候就惨了。   云修哇地吐出一口血,擦了擦嘴角,“小爷拼了!”话落,立马拼尽全力对抗。   “还要多久才能攻破?”苍昀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布了个古怪的阵法,暂时还在僵持状态,但是我们的军队还是占了上风的!”九阴禀报道。   苍昀点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道金色的屏障,灵力很强,但是在他的黑魔军团面前,注定成为炮灰。   他忽而一动,霎时飞到五行阵的顶空,对着东方打出一道黑色的气流,轰地一下,云修霎时晃了晃,五脏六腑气血翻腾。   紧接着,苍昀又是一掌,由于气劲过于强大,光屏顿时如玻璃般化作碎片,纷纷消解!   缺口打开了,云修脸色惨白如纸,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云修!”萧衍急道。   无数的魔兵立马像是潮水般涌了进去,越来越多。   完了,一切都完了。萧衍目光颓败,只觉得天地颠倒,末日降临。   苍昀本想更进一步,将碍眼的金色光屏全部打散,只是夹杂在黑色的魔军当中,有一袭粉色的身影,一边被人流推着向前,一边朝天空大喊着:“陛下,苍昀陛下!”   一声比一声激动,一声比一声热烈。   千蕊!那不是千蕊吗?她不在珈蓝的身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苍昀的目光微缩,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不会的,珈蓝不会有事的!他一伸手,将千蕊从人流中捞了起来。   “陛下,您快去救救娘娘啊!”千蕊一见到苍昀,立马求救。她已经打探到了,珈蓝被人带进了昆仑山里,只是先前要去魔宫禀报,却一直被拦在外面,九阴将军又始终不让他见陛下。   她只得混进魔军里,趁着这个机会引起苍昀的注意。   “你说什么?阿蓝在哪里?”苍昀怒道。   “陛下,她被人带进了昆仑山,现在战事已起,一片混乱,你说娘娘一点灵力也没有,会不会被误伤啊!”   千蕊一边哭一边说。   话落,苍昀丢下千蕊就跟着魔军进了昆仑山。   阿蓝,阿蓝,你一定不能有事啊!你要是不在了,我取得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此同时,慕璇刚好赶到了摘星台,看到旱魃一脸激动地看着战局,疑惑问道:“旱魃长老,苍昀呢?”   旱魃不悦地皱眉:“璇儿,虽说你与陛下青梅竹马,但是他贵为魔帝,你还如以往直呼其名是犯了忌讳的!”   慕璇道:“这就不用长老管了。若是苍昀不喜欢,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以慕璇的傲气,绝对不可能接受旱魃的提议,况且这个称呼对她来说意味着很多东西。   比如,她跟苍昀的童年,比如他们曾经的那些愿望。   “苍昀呢?”她又问一旁的九阴。   “陛下刚刚下去击碎了昆仑山的防御网,这会儿,属下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没用的东西!”   面对慕璇的指责,九阴低头不语。   很快,萧衍撑起的防护土崩瓦解,璞邺城在黑暗之心的驱使下飘进了昆仑顶空,距离昆仑山顶也就是数十丈的高低,一时间遮蔽天日,如同黑夜的降临。   没有时间了。   珈蓝站在天池边上,犹豫着,手里紧紧攥着流光神戒。要不要这么做呢?   “你到底要做什么?”肖枫有些奇怪,想起她与苍昀,问道:“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潜入这里要毁灭我人族修仙的根基?”   总所周知,昆仑山是人族修仙的源头,也是仙与人之间接壤的地方。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我信!”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为什么?”珈蓝诧异。   “只要你说的我都信,珈蓝神君!”   “你,你竟然知道?”珈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会呢?肖枫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肖枫看着她的神情,忽而绽放出自信的笑容来,“哈哈,看来我是猜对了,你真的是珈蓝神君?”他们天一门跟珈蓝神君有些渊源,或许珈蓝不记得,但是肖枫一直铭记,师祖当年受过珈蓝神君的恩惠,一直将她的画像留存在卧室中,他偷偷看过一两眼。   当时看到珈蓝就觉得眼熟,一直想不起来,直到她说自己叫珈蓝,他才恍然大悟,只是想不到,她真的是!   肖枫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眼前的可是上古时期的珈蓝神君呀!   “你,真的是?”   珈蓝一时觉得无聊,便不欲回答。肖枫还是疑惑,按照珈蓝的法力,应当不会要自己背着她飞来天池的吧!   他刚刚也试探了一下,她身上完全没有灵力!    ☆、陷落1   珈蓝正纠结着,头顶忽而一暗,璞邺城像个巨型飞鸟一下子压了下来,顿时遮蔽了昆仑山,天地为之一暗。   血腥味已经无处隐匿,若有若无地钻进珈蓝的鼻端,也许是人间修士的,也许是魔族的。   黑压压一片的黑魔军团已经全面突破了防御,如同黑色潮水汹涌而来,无数修士斩杀了毒蛇蝙蝠之后,又看到身着黑色盔甲的无数魔兵从远处挺近过来,一双双血红色的眸瞳,在这黑色的气氛里仿佛会发光,像一颗颗诡异的血滴子,终于进了,黑色魔气与修士的灵力想撞击,战局一下子拉开。   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开论道会,纷纷觉得这就是一场骗局,死亡的骗局,于是拿起武器,做最后一搏。   修习数十载,就算不能飞升成仙,也绝不会在魔族面前妥协,一时间正义感爆棚,握紧手中剑,便使出平生最大的力量,捍卫最后的底线。   火苗蔓延着,从山门前的葱绿树木,到一间间玉宇琼楼,黑色的砖瓦,红色朱漆,一下子统统被火舌侵占,就像渺小虚无的生命,终究被黑暗吞噬。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有一个势不可挡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却在焦急寻找着什么?   那是他心上的一朵蓝莲花,是他生命里的一段插曲,是一旦沉沦,就害怕失去,不能醒来的美梦。   珈蓝,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哪里都是红色的血液,往常再正常不过的血腥味,此刻闻来却觉得异常揪心,因为,他不知道,那些血腥的气息里,是否有一抹是属于珈蓝的。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就濒临奔溃,脑子一片空白,全然无法想象,失去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只能想到先前五万年的不见天日,甚至比那五万年更加可怕,因为那是仅仅是眼前的黑暗,而失去她,将是生命的黑暗,此生将再无半点乐趣可言。   他踉跄着脚步,在无数残肢断臂的战场上徘徊,身上蔓延着悲伤、急迫有濒临疯狂的气息,一步步走着,一寸寸找着。   时不时踢到一只断手,一把残剑,踩到无数粘稠的血液,四处喊杀声冲天,他却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只沉静在一片极度的寂静里,心头唯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找到她!   可他怎么也找不到啊!   有人提着剑,向他砍来,他没有躲避,轻轻一震,那人摔出数丈远,登时毙命,临近的人皆怪异地看他,不敢靠近,不敢远离。   “苍昀,苍昀,你在做什么?”   慕璇的声音响彻天穹。苍昀似乎没有听见,脑海里一震眩晕,红色的血液令他眩晕,他竟然害怕起鲜血来,堂堂魔帝,竟然害怕起鲜血来,简直可笑!   “苍昀,你在做什么?”慕璇生气地拽住他。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苍昀,从来没有。   如此失魂落魄!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使命?记不记得我们的愿望?你到底在做什么?”   “使命怎么了?愿望怎么了?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想要!”苍昀也忽然大吼起来,振聋发聩的声音令慕璇一下子怔住了,她仿佛不敢相信,眼睛瞪地巨大。   她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后有刀剑向她劈来也浑然未觉!   有什么比大喜到大悲的落差更令人无法接受呢?但九阴急速掠过,救下慕璇时,她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的。   而苍昀吼完那一句之后,便急冲冲地去了别处寻找。   “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直到苍昀离开很久很久之后,慕璇痴痴地问道。她还是不敢相信,可是记忆如此清晰,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忽而,她哇地大哭起来,把头深埋在九阴的怀中,大声哭泣。   她那样骄傲的人,生平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哭得那么没有自尊,仿佛天地塌陷,日月无光,而她坐在那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大声痛苦,旁若无人。   ————————————   如果终究要结束这一切,爱与恨都会在这一刻冻结,恍如时空中从未出现那样的插曲。神魔相恋,我知道那不可能,只是等意识到的时候,却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苍昀,从今天起,请你忘记我!   我也会很好地隐藏着一切的情感,此生不再怀念。   至此别离,再无相聚!终究如诗文里说的那样,此生携手不相将!   珈蓝终于握紧了手中的流光神戒,念起那古老的法咒,乳白色的光芒盈盈泛起,在指戒间流转,那光芒越来越盛,却不刺眼,慢慢地将这片天池笼罩,天池的水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竟然似被指戒所感染,氤氲起美丽的薄雾。   外面是嘈杂喧闹,血腥残酷的,而在这片美好圣洁的光芒笼罩中,一切却是安静的。珈蓝仿佛进入了另一片时空里,又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她还是神族高高在上的模样。   尽管她坠入凡尘才几个月的光景,她却觉得已经隔了一生那般漫长,此刻回归,触碰到的只有陌生与茫然。   关于天阙之门,有一个秘密,除了师尊跟他们五位神君之外,谁也不知道。   当年斩断天地之间的联系,师尊独独留了天阙这样一个缺口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没有担心。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神仙区别于凡人,让妖魔得以隔绝在神族的净土之外,但是,任何地方都需要交流,而天阙就是这样一个交流的口子。   而作为上位者,交流所带来的不安定的因素,他也必须考虑在内。就像此刻,魔族想要打开天阙之门,那么这种交流对神族与仙族来说,就是极其不利的。   为了规避这种不利,避免大灾难的降临,师尊曾在这里布下了一个杀阵。用这流光神戒为指引,很轻易就能够开启。   到时候……   她想不起来了,师父并没有告诉她,这个杀阵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个杀阵必须配合一套五行阵法来使用,这套阵法就是她以金线绣在香囊上,想要传达给无相子的那一套。   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阻止苍昀了,只有开启洪荒古阵,才能阻止昆仑不被沦陷,才能避免魔族污染神族净土。   她作为珈蓝神君,必当义无反顾。   肖枫听了她的诉说,已经赶往昆仑,劝说萧衍重新支起五行绝阵。    ☆、陷落2   这一刻真的要到来了吗?碧色玉莲花缓缓地开启,珈蓝捏着流光神戒,只要轻轻将戒面碰到莲蓬,一切就会开启。   在她下定决心之前,迷离的目光里,看到苍昀匆匆忙忙地从青石台阶的远处飞奔而来。   白色氤氲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眼前都是模糊的,珈蓝摇了摇头,暗叹:真是中毒太深了,苍昀怎么可能回来这里呢?眼下他应该还在前线指挥战争,以他的雷霆手段让人间的修仙门万劫不复呢吧!她永远不会知道苍昀的心是什么做的!他可以残忍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害,只为了将族人从无妄海里带出来,他为了天下,为了他的雄途霸业什么都可以做!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就像她怀孕时一天天地期盼他能够回心转意,可是,又盼来了什么呢?不过是更深的毁灭而已!   她想着想着,喉咙却哽咽了,泪光忍不住从那碧蓝色的眼眸里汹涌而出,热泪洇湿了眼角,无尽悲伤向她袭来,不管自欺欺人了多久,心还是会痛的,尽管她不愿意,眼泪却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愿意去想,而苍昀的身影却是越来越清晰的,耳边回旋着他温柔而具有欺骗性的声音:“阿蓝,阿蓝,你还活着?”   声音也越来越真实,珈蓝终于从那种幻梦中醒来,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不,你不要过来!”她惊慌地大呼,脚步踉跄了两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阿蓝,你怎么了?我是苍昀啊!快过来,危险!”苍昀一瞬间惊喜,幸好她还活着,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可是,他的珈蓝为什么像看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呢?   “不,不要叫我!苍昀,我恨你!”珈蓝咬牙,怒视过去,她不能再流泪了,师父说过眼泪是不能被敌人看见的。   “你到底怎么了?站着别动,我在!”   “苍昀,你不要做戏了,我是珈蓝!”   珈蓝一声巨吼,苍昀如遭电击,霎时止步。   “是啊,你是珈蓝!”他喃喃道,似乎还是不愿从美梦中醒来。这一个月来多像一个美梦啊,他们同乘一辆马车,他们对桌吃饭,他们同床共枕,他们甚至快乐地沉迷于肌肤之亲,他以为,天崩地裂也不会阻止他们相爱的,他以为只要拿下昆仑,解决了魔族的矛盾,他们将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只是,他始终忘了:她是珈蓝!   “是啊,我是珈蓝,我是珈蓝神君!神魔不共戴天!”珈蓝咬牙大喊,语气狠厉,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她真的不想,却本能似地难过。   “不,不会的!”苍昀喃喃,继续向前。   珈蓝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大呼道:“不准过来!苍昀,你知道么?我从来都没有失忆过,我待在你身边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昆仑山一役,你们必将全军覆没。你以为从无妄海里出来就能高枕无忧,就能为祸天下了吗?不,不能,神是不会允许的,被你们杀死的几百万雾州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苍昀悲伤地望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哆嗦着两瓣惨白的唇,却说不出话来。站在他的立场,复仇是他的使命,他在地狱里苟活万年,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远离地狱,远离那黑暗的世界。   他用尽前半生所有的努力,换来脱身,就在他接触光明的世界的第一天,睁开眼睛,看到了比光明更美的珈蓝,他沉迷了,在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沉醉了。可是,他有使命,他有着无数的族民需要去拯救,他们还被困地底,过着他以前过的,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想要每个族人都能过上美好的生活,所以,他选择了牺牲,牺牲自己短暂的幸福去换取万千族人的幸福,在伤害珈蓝的那些天里,他纠结难受,却始终一言不发,他甚至觉得只要跟珈蓝将一句话,就能让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所以,他不能。   后来,他终于实现了愿望,带着族人远离了地狱般的人生,脱离了困境之后,却并没有迎来幸福,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极端饥饿的时候,我们或许只是想要一个桃子,等得到了桃子,就想要整片桃林。   离开无妄海的魔族,没有安静生活的打算,酝酿万年的复仇之火熊熊燃起,面临着无数的压力与抉择,他越来越怀念珈蓝,越来越怀疑自己所做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直到再一次遇到珈蓝,他才觉得,那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选择,第二次全新的生命,他要紧紧地抓住。   只是,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无可挽救。   魔族以发起了全面的攻势,先锋队一旦突破。魔军倾巢而出,局势立马就一边倒了,剩下的修士纷纷聚拢成一个圈,圈内的负责仿佛,圈外的不断厮杀,尽管如此,在无尽的黑压压的魔兵围剿之下,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   在山之东的一角,一袭白衣忽然掠过,轻轻地落在昏迷已久的云修身边。   “修儿,修儿,你怎么样了?”大祭司星栾呼喊道。她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一想到云修对那人的重要性,丢下手上的一堆事务,匆匆赶了过来,她探了探脉,还好活着!   只是伤势严峻,五脏六腑都被极强的灵力给震伤了,还好体内有一股真力保护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星栾的心里千思百转,却终究得不出什么结论。也就在此时,感应道萧衍的传密:“云修,重新布阵,昆仑能不能保住,就看在此一举了!”   昆仑都将覆灭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灾难。这位见多识广的大祭司星栾也不免露出震惊的神色。   难道真是那人说的大灾劫即将到来了吗?难怪他最近总是催促她寻找五行之人!   只可惜,她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两个,这第三个还莫名其妙在雾州城失去了线索,未来将会是如何呢?她自诩掌控命运,透彻人生,却第一觉得那样迷茫。未来隐藏在薄雾之后,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陷落3   “珈蓝,不管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你先过来!你先过来好不好?”苍昀近乎卑微地祈求,他想要挽救这一段爱情,心底那一丝侥幸仍然抱着乐观的态度,想要赌一赌,赌在珈蓝心里也许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珈蓝摇摇头道:“别再执迷不悟了,苍昀,我们完蛋了。愿来世不再相见!”话落,她再不顾苍昀惨白如纸的面容,不顾他蓦然停滞的呼吸,毅然将流光神戒的戒面轻触玉莲。   时间有一瞬的停滞,霎时风云似被冻住,思维也似被冻住。只有一瞬的等待显得那样漫长。   那一瞬之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轰隆,也就在那一霎,一支巨大的碧色玉莲花忽然从中间破碎开来,无数细小的碎片飞将出来。珈蓝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为什么,碧色玉莲花不应该盛放出来,开启阵法吗?为什么碎了,为什么?   她正在沉思着,脸色的慌乱竟让她忘了无数的碎片正在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向她扑面而来。   “小心!”苍昀忽而飞掠过来,抓住珈蓝,迅速离开。   五行绝阵已经重新布置开来。一道铮亮的白光从天池里冲天而起,越过万里高空,忽而变作一张大网,将昆仑山重重包围起来,范围不断缩小,直到碰触到了五行绝阵微弱的光芒,这才挺住了,霎时两处强光融合在一起,霞光万丈照亮血色昆仑,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目光怔然地望着这种变化,只有萧衍心中欣喜,想着自己终于还是不负所托,会保住这昆仑的万年基业。   璞邺城之上,众将领们面面相觑,风生怒问道:“怎么回事?”   平时最爱显摆的破镜将军也闭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就在那一霎,他感应到这里进与外部失去了联系,也就是他们璞邺城并着魔族所有的精锐都被困在了这莫名其妙的阵法里面。   “风长老稍安勿躁,现在我们不过是被困住了,等灭了这群神族走狗,这结界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风生长老凝神一思,这倒也是!   眼下苍昀不在,他便堂而皇之地取得了战争的领导权,自然趁热打铁,发动全部的武力,企图让剿杀所有的修士,包括那个碍眼的无相子。   在那一瞬间的沉默之后,有一种奇怪的危机感却一直萦绕在他们的心底挥之不去。   师父留下的上古大阵大帝是什么?珈蓝不禁微微好奇起来。难道那个所谓上古阵法就是一个幌子吗?为了安抚他们,不至于令人太过于绝望而设的幌子吗?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师父是何其自信的人呐!他又怎么可能会去说这样的谎呢?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蓝,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吗?”苍昀看了一眼头顶闪着金光的结界,本想如法炮制,像之前一样打破它。   手上凝聚了五成的灵力,轰然在半空炸开。   轰的一声,天顶展开黑色的焰火,焰火过后,风淡云轻,再一细看,什么都没有,金色的结界依旧纹丝不动。苍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又聚齐了十成的力,依旧绽开黑色的焰火,声势比之前大,溅开的黑色火花也足以遍布半片天空。   只是,金色的结界依旧纹丝不动,像一个岿然不动的老者正嘲弄着无知的少年。   苍昀终于正视了起来,他可以确定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等他第三次聚力准备再次一击的时候,轰隆隆爆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地动山摇,巨大巍峨的昆仑山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之下颤动起来,在深厚的地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腾。   那种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随着大地的颤动左歪右倒,他们不觉得这是一种救赎,而是更彻底的毁灭。   第一只青色巨手从地下伸出,离它最近的一个白衣修士被一把抓住,他惊慌地想要防备,却丝毫动弹不得,只挣扎了一下,身子就被活生生地捏碎!   这时,深深的恐惧袭来。   那是什么?   不断地有青色的巨手从地下钻出来,它们不分魔族与人族,感应到了生命就抓住,活活地撕碎,好似在报复社会。   珈蓝的脸色变得灰败颓唐起来,在他们仍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都是谎言!一切都是一场谎言。   她的师父——神尊大帝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望着那些不断从地下冒出来的巨手,一只、两只、三只……二十四只……   她不由得冷笑起来。   罔象十二青面巨兽!师父,你瞒得我们好苦啊!   这件事要从上古二王争帝的事情说起,她的师父神尊帝最初并不是最佳的神帝人选,当时有另一个极其厉害的竞争对手不管是人气还是实力都要比她师父高,至于为何后来落选了。追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当时为祸人间的罔象十二青面巨兽。   这十二只长相怪异的青面巨兽,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却具有极强的实力,当时神族派出了很多神来收服,最终都吃了败仗。包括她师父的那一位竞争对手。   而她的师父,却选择一个夜晚,悄悄去与这十二巨兽缠斗,最后,他师父重伤归来,而十二巨兽至此在人间蒸发。   有了这样的战绩,他自然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神尊大帝,而他的竞争对手悄然退场。   所有人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这罔象十二青面巨兽到底去了哪里?今日总算重临人世了。   呵呵,她的师父真是神机妙算呢!   先引诱十二巨兽进入天坑,又以极强的封印封住,上有天池之水源源不断地带来净化之力,又以碧色玉莲花作为伪装,十二巨兽毕竟蠢笨,对着越来越强的封印,怎么也挣脱不开。   谁又能想到人间第一仙山——昆仑山,竟是上古十二大凶兽的囚禁地。   说什么上古阵法都是假的。   破坏了玉莲花之后,结界扩散,以五行绝阵之法融入原本的结界之力,将这个地方彻底隔绝出来,而十二青面兽被困多年,一旦突破封印必定到处掠杀以泄愤。   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啊!   师父你难道不知道,昆仑最为第一大仙门,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懒得取章节名呐,将就一下吧,233333……表示起名废 ☆、陷落4   就在珈蓝怔怔发呆的时候,第一只青面兽已经彻底从地下钻了出来,那巨兽足有百丈高,浑身都是发黑的青色,也许在地底呆了太久,青铜一般的身上还挂着泥土,滚圆的眼睛也是青色的,没有瞳孔,无神地注视着这里,见到黑压压的人,他似乎兴奋了起来。抬起巨型的脚丫,冲着人最密集的那块踩下。   青色大脚丫落下,跟巨大的石头碾压过来似的,大家纷纷作鸟兽散,不敢正面匹敌。   就连苍昀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诧异地盯着这些巨型怪物。   “这就是你想要对付我们的法宝吗?阿蓝,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了?”苍昀望着无数魔兵与修士一同倒下,血腥味越发重了,土地一阵翻腾之后,巨大的树木也纷纷躺倒,泥土混着绿叶,掺着鲜血与肢体,茫茫一片破败的世界!   苍昀的语气很是失望,看着珈蓝的眼神,似乎不再认识她。“你们神族果然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说什么以天下为大任,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杀人不眨眼?”他实在恨死了神这种身份,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做的不过是跟他们一样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而他的珈蓝,被困在这样的认识里,却要将他拒之门外。   珈蓝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她的心情万分复杂,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的本意是想要拯救昆仑山,却不曾想将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那些奔逃的人们中,她似乎看到了老泪纵横的无相子,记得初始时,她的这位人族师弟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说话总是讷讷,做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正因如此师父更喜欢他的师兄昊天,她偶尔去看望的时候,便会带一些好吃的给他,他总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都已经是掌管万人的道门掌门了,看上去已是一个八旬老者。他本可以安度晚年,可是,只因她一念之差,竟要遭受如此的毁灭。   她真的做错了吗?   无数无辜的人在青面兽脚下丧命。   除了修士,更多的是魔族的将士们,那些养精蓄锐、沉寂万年的将士们,本以为能一战成名,却不曾想殒命于这上古巨兽的脚下。   苍昀的目光充血,那都是他的族人、他的部下、他的子民啊!他们好不容易逃脱黑暗,却要在这疯狂的巨兽脚下失去鲜活的生命!   珈蓝,你何其残忍!   你就是这样想将我推离吗?   不!不是这样的!   此时的珈蓝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无法想象被这巨兽摧残后的人间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以暴制暴?这绝不是她追求的大道,数万年前十二青面巨兽为祸人间仿佛是一场噩梦,在神族志也有记载。她此刻大概能想象当时是有多残酷了。师父凭借这一役夺得神尊之位也颇有几分道理的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仿佛停滞了。怔怔然,就连巨大的青色石山向她碾压过来,她也丝毫不觉。   就让她来结束吧!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她的嘴角残存着一抹淡笑,终于慢慢地闭上眼睛。   期待许久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珈蓝一睁眼,看到苍昀执着地护在他身前。   “还不快走?”他怒斥道。“不要命了吗?”   只见他单手托着巨大的青面兽,仅仅是一足,也恍若数丈见方的大山,那青面兽受到了阻力,仿佛十分不悦,转了转无神的眼珠子,将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左腿上,大山往下压了数尺,终于还是被顶住。   可见苍昀并不轻松,除了这偌大的重量,青面巨兽的灵力也绝对不低,想当年,那么多的上古神族都拿它们没有办法,苍昀初来乍到,怎么会不吃力呢?   珈蓝不动,将苍昀往边上推,“你走吧,为什么要救我,我们是敌人!”苍昀顶不了多久的,何必为了她浪费灵力,以他的实力,或许还能找到逃生的办法呢!   “说什么疯话!就算是仇人,也不准你比我先死!”   苍昀的目光是赤红色的,转头瞪她的那一眼,珈蓝觉得像一团毒火,炙烧着她的心,微微地疼痛,微微的感动!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又为什么要让我们成为对立的两极?   苍昀,你快走吧!   望着青面兽越压越低,慕璇屏息,失声呼喊。   苍昀的面色也憋得有些发红,额上汗珠滚圆滚圆地落下来,青面兽似乎没有料到这么顽强的抵抗,登时继续用力,顶不住了。   珈蓝只觉得万分绝望,就在此刻,苍昀忽而放弃了抵抗,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抱起珈蓝往外狂奔,突然失了抵抗,大山忽的压下,千斤之重,急速落下。   “啊!”慕璇惊呼,差点失去理智直冲过来,却被九阴拦下。   “陛下,他不会有事的!”   果然,差着几寸的距离,他们逃出生天,终于在距离青面兽不到一尺的地方双双摔倒在地。珈蓝被苍昀紧紧地护在怀中,脑袋一片空白。   太惊险了!   苍昀紧紧抱着珈蓝,仿佛要将她揉碎在骨血里。微乱的气息沉了沉,珈蓝的目光始终直愣愣地看着苍昀,炙热地气息扑面而来。   忽而,苍昀撑起了手臂,与她微微拉开距离,赤红的目光打量着她,四目相对,皆是无言,他突然俯身向下,干涩的唇角擦着珈蓝细嫩的红唇,不同于之前的吻,只是轻轻一碰,而这一碰,足以击溃珈蓝所有的伪装,让那颗坚硬的心变得柔软刺痛起来。   眼泪霎时模糊的视线,苍昀的整个脸庞都在她的记忆里模糊起来。不要在意过去了好吗?珍惜现在吧!她多想这样劝服自己啊!   情势却不容许他们温存许久,青面兽一击不成,万分恼火,紧接着抬脚,卷土重来。苍昀抱着珈蓝,顿时滚落下碧色的山坡,一番天旋地转,他们在山脚处站定。   苍昀道:“等我!”话落,祭出法宝嗜血魔刃,投入战局当中。   珈蓝痴愣地抬起手,手上沾染了碍眼的血迹,那是她抱着苍昀的时候,从他身上染上的。她的心像被锋利的刀片慢慢地割着,疼痛剧烈而长久。    ☆、陷落5   这是苍昀第一次祭出兵刃,嗜血魔刃被一团黑色火焰包裹着,无限煞气蔓延开来,青面兽似乎对着武器存在着畏惧,竟踉跄着往后倒退半步,苍昀并不给他们任何时间喘息,立马发动杀招,魔刃霎时一分为八,火焰熊熊燃烧,待它脱手而出,已如一柄黑色神器,势不可挡。   罔象青面兽虽然力量惊人,在速度上却实在有些迟缓,等到杀招临近,竟也没躲得开,竟伸手去接。   黑色魔刃锋利无比,一接触到青面兽,便划开了一道口子,青色的液体从青面兽的身体里流出来,啪嗒落在地上,无法描述的难闻的气体散开来,令人作呕。   再细看时,那青色液体竟燃烧起来,塌陷了一个大坑,最终化作浓浓黑烟弥散开来。   见苍昀发威,魔军立刻欢欣鼓舞起来。珈蓝的心情复杂,脑海乱成一团,竟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   而萧衍一辈则多是悲伤,本以为重新支起五行绝阵就能抵挡住魔族入侵,可眼下,却出现了比魔族更加恐怖的对手,好在此时魔族与青面巨兽相互较量,双方都顾不上他们。   慕璇看得心惊,苍昀虽然灵力深厚,但毕竟面临的是十二只巨型怪物,她担忧地望了一眼,急忙央求风生多派人手出站。   一时间,魔族的六小将:破镜、九阴、白猿、血鹘、白罴、猰貐纷纷投入战场之中,就连许久没有打战的女将军旱魃也冲入其中,为苍昀打下手。   一时间,魔族显得万分团结。   “解决这几只巨兽固然重要,但是我们魔族没有必要将实力全耗费在这里!”风生道。   “眼下更为重要的是找到结界阵法突破只要安全离开,我们完全可以避过这些碍眼的巨兽。”   “可是,这些巨兽一旦放出来,那绝对是一大危害啊!”慕璇道。她知道,以这十二只巨兽的狂性,一旦有了自由,那绝对是六界灾难。   风生瞪了她一眼道:“我们魔族本身就是个危害,留着他们祸害神族不是正好成了我们的助力?”   “那倒也是!”慕璇恍然大悟!   “你带着一支队伍,立马去找到结界突破口,最好是杀掉布阵者!”慕璇领命。   苍昀与十二青面兽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那十二只青面兽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伤口也往往会自动复原,打了这么会儿,却是越战越勇,而苍昀这边,体力却渐渐耗散,慢慢地已经不能够支撑防御。   这样下去,一定会败下阵来的。   而萧衍也觉得情势不对,就算是以这青面兽收拾掉魔族,可是显然,这青面巨兽对他们的威胁更大,到时候还是逃不了被毁灭的命运。   眼下,唯有趁着这个机会,打开结界,让大家先逃出去,然后继续布阵,将魔族与巨兽永远地困在此地。   只是,他命令几人收阵时才发现,五行绝阵显然已经成了死阵,就算是他们纷纷收手,也无法打破阵势。   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他们岂能知道,神尊在设计这一局的时候就丝毫没有留下退路,十二青面兽绝对不能重现人世,那么就只能将他们困在阵中,如此重要的法阵,他怎么会留下活路,让青面巨兽有逃脱的可能呢?   此时,慕璇也发现,这偌大的结界,竟然丝毫没有破绽,根本没有攻破的可能!   难道,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此地吗?他们的心中都笼上了一层阴翳,仿佛踏入巨大的深渊,无法自拔!   璞邺城魔宫的一角,白泽正端着精致的瓷盘,小心喂着一池的鲤鱼。   白色的、红色的、青色的鲤鱼分别聚成一堆,只要轻轻一撒食,他们就互相抢夺,争得头破血流。而白泽始终微笑着,雪白的发丝轻轻垂落,在水中倒影出一张绝世风华的脸。   “白长老倒是好兴致!”白罗从远处走过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没心没肺地笑着。   “白小姐兴致不是也不错吗?”   “那是,像我这样的闲人自然是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咯!”   “哈哈,在下也愿做个这样的闲人!”   “那可不行,要是没了白泽长老的神机妙算,我们魔族恐怕现在还困在无妄海底不见天日呢!”她又眨了眨眼睛,说起话来天真可爱。   白泽则是对这样的奉承丝毫不在意,淡淡回道:“白小姐盛赞!”   “今天这么热闹,长老不想去看看?”此时白罗已经走到了水榭边,毫无形象地跪在临水的长椅上,双手趴着栏杆,半个身子探出水榭,目光散漫地落在下面的锦鲤池中。   外面的风起云涌就像是这池里夺食的鲤鱼,你争我抢,互不相让。   “白小姐觉得是当四处拼杀的棋子好玩,还是当幕后的博弈者好玩?”   白罗转了转扑闪的红色眼珠子,灿然笑了起来,“博弈者固然是好,只是倘若被自己的棋子反咬一口,就不太好玩了!”   “说的也是!这就要看下棋者的定力如何了!”   “那白长老的定力怎么样?”白罗忽而转头,直视着白泽。   白泽突地一愣,忽而云淡风轻般笑了起来,“白小姐说笑了,在下闲人一个,不爱下棋!”   白罗眉眼弯弯,天真地道:“长老何必自谦,不如有空我们俩摆上一局?”   白泽无奈摇头。却在这时,侍卫匆匆找来了这里,看到白泽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救星,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白泽长老,风生长老请您去摘星台!”   “哈哈,看来白长老是做不了闲人了呢!”   白泽也不恼,苦笑道:“此生不愿惹尘埃,奈何麻烦找上门!呵呵,清闲不得了!”他只摇头叹了叹,跟着那禀报的侍卫缓步离去。等到他离开,白罗才收起那笑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一身白衣翩然远去。   在这魔都里,旱魃重情,风生重利,唯有这白泽长老看似风淡云轻,无欲无求,却令人捉摸不透。    ☆、陷落6   风生一看到白泽,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很奇怪,不管是谁,只要看到白泽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只是眼下局势却不容乐观,现在,战场上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苍昀跟其他的魔将渐渐落了下风,现在已经左支右绌,完全不是罔象青面兽的对手了。   “白泽长老,你来得正好,如今我们魔族被困结界,还得请你大施手段来破解一二啊!”风生显得异常客气,其实在平时,众多魔族人并不喜欢跟白泽打交道,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重要性才得以突显,不管是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白泽依旧淡笑着,仿佛众人的担心并不是他的担心。   “白泽长老是心里有数了吗?”风生舒展眉头问道。   白泽却神秘地摇摇头,他的笑容越发地明显起来。“既然没数你笑什么!”慕璇又急又怒,看着苍昀越来越吃力,她就变得格外急躁起来,风生少不得要给她一个眼色,让她小心说话。   他们小一辈没有见识过白泽的厉害,他们这些人却不能忽视白泽在阵法与见识上的造诣。百科全书不是说叫就叫的,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揽瓷器活呢?   “白泽长老不必自谦,如果这阵法不能破除,我们恐怕都要被困在这里了!”风生讪笑道。他不过是提醒白泽,如果破不了阵,谁也没办法离开。   白泽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便径直地去看战局了。   看到罔象十二青面巨兽的时候,他一点惊讶也没有,面对头顶那金色的封印更是眯了眯眼睛,轻松地笑了起来。   大家无不认真地盯着他,就盼他能够想出一两个计策来,带领魔族脱离苦海呢!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候,白泽神情轻松地回来了,淡淡道:“让他们都回来吧!”   “你有主意了?”风生急问。白泽这个智囊,要不就是不出手,一出手却从没有落空的,当时魔族被困无妄海里,他沉寂了五万年一字不说,突然有一天跳出来,提议道:“时机到了,我们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之后雷厉风行的,竟然就把苍昀跟慕璇两个人给送了出去,之后苍昀自然也不负所托,很快就带领他们走向了自由。   白泽但笑不语。   指令一下,魔族众将纷纷撤回,此刻一看,无一不是苦着一张脸,身上大大小小地添了几处伤口,狼狈不堪。   就连脾气火爆的破镜鸟也闭了嘴,沉着一张脸。   苍昀是最后到的,他怕珈蓝遭遇不测,将她带回了璞邺城。尽管珈蓝十分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所有人到期,白泽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珈蓝,嘴角勾起神秘的笑容,忽而道:“眼下局势大家都一明朗,这个结界现在已经成了死阵,没有逆天的力量是绝对破不了的,而下面的罔象青面兽也不是善于之辈,等收拾了下面的修士,我们马上也会沦陷!在这种时候,大家要团结一致,共同对敌,杀出生天!”   “杀出生天!”   “杀出生天!”   “……”   他很像一个善于调动气氛的领导者,一席话下来,听得大家热血沸腾,珈蓝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透过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背后,仿佛在看一些更加深沉的东西。   忽而,白泽对着珈蓝道:“你说是吧,珈蓝神君!”   珈蓝一时被点到名字,心提到了嗓子眼,苍昀本能地站出来,将她护住。   白泽笑了起来,“陛下不必紧张,我并不想将她怎么样!”其余人见白泽唤珈蓝神君,纷纷怒瞪着珈蓝,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风生长老尤为气愤,不悦道:“白泽长老既然早就知道她是神族中人,为何不吭声,让这妖女害得我们身陷险境?”   白泽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又道:“我想,我没有义务什么事情都跟风生长老你禀报吧,再说,你也没有问过我吧!”风生长老脸色铁青,考虑到大局,才没有同白泽计较。   “珈蓝神君不必紧张,之所以叫你,是因为眼前困境,只有我们神魔联手,才能解决!”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   与神联手,开什么玩笑!所有的魔将都是这样的反应。   珈蓝的脸色也不好看,看着白泽,却是一脸戒备。   “看大家都一脸不愿合作的样子,那我也没办法了!”   “白泽长老!”九阴就先急了起来。如果魔族在这里全军覆没,那他们如何跟老魔帝交代呀!   白泽扫了一眼过去,对九阴却是多了一分审视,淡笑道:“想不到九阴将军对魔族倒是忠心耿耿,毫无私心呐!”   九阴低头不接话,将士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不过是为了家国,为了天下,为了那个提携过自己的伟大的帝王。   “那你们呢?”白泽一眼扫了过去,他们纷纷低下头去不说话!   风生急了,“白泽长老就不要卖关子了!”   仿佛是响应情况的紧急性,璞邺城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想必是青面巨兽终于发现了除了地上的战场,竟然还存在着空中的领地,兴奋地想要攻占上来。   最后一片安静的土壤都要被侵占,大家面色都不好看,嘴里虽然不说,却都渴望地看着白泽。   “我就当你们都默认了!苍昀、珈蓝,你们两个过来,另外所有将士布阵,守护好璞邺城,风生长老,还请你掌控好大局,我与魔帝陛下必然会带喜讯回来!”   风生一脸不悦,对白泽遮遮掩掩的态度可谓是咬牙切齿,却又最终无可奈何。   苍昀拉着珈蓝,小心跟着白泽离开,到了一处隐蔽之地,白泽这才道:“眼下困境,唯有上古神物流光之戒与黑暗之心联合方能破解!”   珈蓝诧异,一脸戒备地看着白泽。魔族人皆不可信,尤其是白泽,此人狡诈多计,会不会以此来谋夺圣物呢?   苍昀也觉得诧异,流光之戒与黑暗之心分明就是一正一邪的法器,又怎么能合在一块儿用呢?   “呵呵,机会可就那么多,要是你们不决定好,我们就在这里一起被毁灭算了!”   “你能保证让下面无辜的人全部安全撤离?”珈蓝认真问道。   “那是自然,破了结界,我们自然得救!”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罔象十二青面巨兽!”此兽不灭,人间难得安宁!   就这一点,苍昀也赞同珈蓝的说法,十二青面巨兽的存在,对他们魔族人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呵呵,”白泽继续儒雅道:“那是自然!”    ☆、成痴   珈蓝又看了眼白泽,看了看苍昀,犹豫不决,就在这时璞邺城又剧烈晃动了一下,地面往东倾斜了三十度,紧接着传来无数魔族人的惨叫。   “你们看,没什么时间考虑了!”   珈蓝瞪了白泽一眼,此时他云淡风轻的态度看上去尤为讨厌,“信你一次!”她恨恨道,既有不甘,又有警告。   白泽丝毫不在意,嘴角绽放出更加绝艳的笑容,又看了看苍昀,苍昀点头。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陛下您控制黑暗之心,珈蓝神君现在没有神力,我与她一同控制流光神戒,我们共同发动两者的力量,使之融合!”   “融合之后会怎么样?”谁也没法预料这正邪至宝相融会是什么光景。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你……”珈蓝瞬间气炸,感觉上了白泽的贼船。   “珈蓝神君息怒,气大伤身呐!”不如留着实力,等会儿对付青面兽呢。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白泽主动向珈蓝示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手去扶她。   珈蓝没有回应,掏出流光之戒开始念咒。   说起来,这远古的神戒与魔莲只有它认同的主人才能够驱使,正因为如此白泽才没有直接驱使流光,而是需要借助珈蓝之手,而黑暗之心,本是魔族皇室代代相传的,只是苍昀先前灵力不够,才会交由风生代管。   眼下两边法器祭出,顿时间天地黯然,一边是魔,一边是神,一边是黑暗,一边是光明,黑色魔莲遮蔽了半边天空,将天地染成墨色,而流光神戒又照亮了半边天空,一切圣洁明亮。   白泽在珈蓝身后,不断地为她输送灵力,供她驱使流光,两枚法器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始终不能靠得太近,又不能全然远离,最后互相围绕着对方快速旋转起来,幻化成太极中的阴阳双鱼图,急速地旋转着。   那是?   善恶本为天地始,阴阳是谓天地生。他们之间的融合那么怪异又那么自然,仿佛矛盾的两极,却又完美地接壤了。   一切黯然、明亮,光影交错,一股极强地力量不知从何处生息,源源不断地从太极阴阳双鱼中冒出来,混沌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又那般强势地冲破了金色结界封印,哗地一声,空间碎裂,那所为的极强的五行绝阵寸寸碾为齑粉,凌空湮灭。   哇……   布阵者心脉被震,血腥味从胃里翻腾到喉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纷纷虚弱地倒下,星栾大祭司也丝毫没有例外地晕厥在云修的怀中。   结界破碎了,我们自由了!   幸存者狼狈地拾起武器,纷纷御剑而逃,魔族人驱动璞邺城往更高处飞去,警报解除了。   十二青面巨兽却仍然愤怒地破坏着,追赶着逃窜的人魔。   太极阴阳两鱼图并没有因为结界的破灭而消失,仿佛有更加强盛的势头,罔象十二青面巨兽也仿佛察觉到了头顶那奇怪的漩涡般的东西,直觉危险,纷纷远离。   “不能让他们逃走!”珈蓝急道。   就在此刻,一直在身后给珈蓝输送灵力的白泽突然收了手,黑暗之心的气势霎时盖过流光神戒,白光一暗,珈蓝受到反噬,登时脸色煞白。   “白泽,你做什么?”苍昀怒喝。   白泽却依旧淡笑,漫不经心地道:“结界已然破除,陛下,我们可以收手了!”   “青面兽呢?”   “那东西,留着不是正合魔族之意么?正好能帮陛下您打击神族,何乐而不为呢?”白泽的桃花眼闪了闪。   珈蓝又急又怒,白泽本就是这样一个阴险小人,她怎么能轻易上了他的当,此刻后悔,也显然无济于事。   她煞白着一张俏脸,忽而使尽全身的力,供给阴阳白鱼,白光霎时大亮起来,阴阳图重新旋转,在珈蓝的艰难控制之下,如一柄巨大的飞刃,朝那青面巨兽飞了过去,只一个回旋间,便削去了青面巨兽的脑袋。   青面巨兽只发出一声狂怒,便无力地倒了下去,从水池般的脖颈间流出无数青色的液体,立时燃烧殆尽,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气体。   珈蓝一鼓作气,又拿下来第二个,只是没有白泽的灵力供给,靠着她本身微弱的躯体,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驱使流光神戒,紧紧是两个回合,珈蓝的面色已惨白如纸,鲜红的血液从她唇角缓缓地落下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也就在杀了四具青面兽之后,白泽坐不住了,忽然打出一道灵力,直中珈蓝的后背心,珈蓝忍不住往前倾了倾,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再也支撑不起自己,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脑袋也如一团浆糊,双手无力地垂露。   苍昀本配合着珈蓝消灭青面兽,突遭变故,他怒气冲冲地闪身过来,顿时扶住了珈蓝,“白泽,你做什么?”他怒道,双目猩红地死死盯着白泽。   这个他从小尊敬的,如父如兄的人,为什么最后是他做了这么残忍的事。   “陛下,我希望你记得,你首先是我们魔族的魔帝,其次才是你自己!”白泽谆谆劝谏道。   苍昀哪里听得进去呢,“白泽,言而有信,我们既然答应了帮忙消灭青面巨兽,怎么能出尔反尔?”   “陛下,您有错了?我们是魔,出尔反尔岂不是天性!”   “你放屁!”苍昀出手就是极其霸道的一掌,白泽闪身躲避,姿态悠然,依旧摇着他那把折扇,扇子半开,掩住半边脸,回眸浅笑,雪色发丝随风飘荡。   苍昀紧接着的几掌都被白泽躲过,他始终不出手,但身子轻盈,苍昀不管从什么角度,怎样的速度,最后都会被他轻松躲过!   此情此景,要多气就有多气,珈蓝虚弱地拉了拉苍昀的袖子,让他不要再打了!   “苍昀……你我之间,此生恩怨纠葛,细数不清……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我只想告诉你,此生我不后悔遇见你……只是从今往后,我们一笔勾销了吧……”珈蓝虚弱道。   绝色的面容除了鲜血便是眼泪,再无初见时的美艳,可在苍昀眼中,她却永远圣洁美丽,即使她说着决绝的话,也异常令人怜惜。   “阿蓝,你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苍昀哆嗦着,眼泪竟也模糊了他红色的血眸,仿佛红宝石上蒙着一层透明的水晶。   “嘘……不要说话!让我安静地再看一看你!”珈蓝伸手去探苍昀的脸,就像当初伸手要帮他拭泪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如愿,瓷白的纤手只举了一半便无力地垂下。   那双湛蓝色的绝美双眸也终于缓缓闭上,像一只安静的蝴蝶在等待死亡,蝶翅收敛,静立于枝头之上,安静地在鲜花里长眠。   “呵呵,真是令人感动呢!”白泽说着调笑的话,轻嘲着。   “啊!”苍昀失去理智,疯狂地大叫起来,叫声振动山河,直传到万里之外,而悲伤,恍如漫天海水,将这天地淹没,淹没那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孤独,在这天地间蔓延。   阿蓝,我想同你一生一世,陪你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阿蓝,我想同你看日出日落,想同你回到芜芳岛的生活!   阿蓝,我想让你成为我唯一的魔后,与我一起在这天地间逍遥!   奈何,奈何,我们生不逢时,我们天生对立,我们在这复杂的世界里身不由己。   当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抓住你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要那么轻易地远离呢?   悲伤难过,都不足以表达苍昀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面前一片黑暗,竟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仿佛被困在一片梦魇之中,无法解脱。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吸引,黑暗之心竟然脱离控制,飞了起来,黑色魔莲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忽而绽放出奇异的黑色花瓣。   一阵奇香扑面而来,黑黄色的花蕊从重重叠叠的花瓣后显露出真容,透明的黑仿佛一片雾气氤氲开来。   没有你的世界,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任何快乐,阿蓝,你为何就这么残忍,要留我一人在这世间受折磨呢?   苍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那黑暗之心,却越转越快,随着它的旋转,无数黑色花瓣纷纷掉落,每一片花瓣落在苍昀身上,都慢慢消失不见,终于,就连那黑黄色的花蕊也枯萎了,黑色的莲蓬急速成熟长大,一颗黑色的莲子凌空出世,墨黑,而泛着精亮的光芒。   呲——   声音不大,轻轻地,那颗黑色的莲子钻进了苍昀的胸口,一瞬之间,苍昀的血眸里霎时出现一丝黑色的雾丝,那黑色的雾丝极快地旋转着,很快便扩张开来,不断地侵蚀着,直到最后,苍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   “怎么回事?”就连白泽都好奇地皱眉。   黑暗之心竟然变成了一颗莲子,还被苍昀给吞噬了。   就在这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令人捉摸不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   时空仿佛在一瞬间寂静下来,可那种寂静毕竟只是暴风雨的前夕,很快巨大的风暴来临,苍昀登时化身魔物,竟疯狂地对着山石,风雨袭击,顿时间,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陛下!”白泽惊呼,却阻止不了苍昀疯狂破坏的势头。   黑暗之心,本是破坏之源,他们魔族是破坏之神呐!苍昀吞下了黑暗之心,那岂不是?   有些事情未及深思,却只见苍昀已经踏着凌乱而急速的脚步,飞出了千丈远去。    ☆、谈判   不知道死去还是活着,珈蓝的意识总在混沌中游离,恍惚觉得,自己与苍昀走到了生离死别的境地,她握着苍昀的手,跟他告别,一时间,心如刀割。   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苍昀挥起魔刃,竟向自己斩去。   “不,不要!”   她惊起一身冷汗,忽而坐起,双眸睁开,眼前瞬间明亮,许是太久没有接触阳光,她眯了眯眼,偷偷打量了一圈,是一间简陋的卧室,大约并不常住,竟连一些茶具都没有,架子上,桌子上,光溜溜一片,正对着床倒是难得有一面梳妆镜,光亮的镜面中映出了珈蓝的俏脸。   有些陌生,脸蛋儿瘦了一圈,目光里有太多哀愁不解,竟似个垂暮的春闺怨妇,珈蓝仿佛不再认识自己,眨了眨眼,没有过多心情去做什么表情,沉沉的脑袋儿也处于放空状态。   哀众芳芜秽,恐美人迟暮。一瞬之间,她竟生出诸多感慨,重新醒来,恍如隔世。   难道是苍昀救活了她吗?他人呢?   说好的一笔勾销,她清了苍昀负她的账,也消了昆仑围困魔族的怨,本以为两心就此断决,再不相欠。倘若他真的救了她,那又该算在何处呢?   珈蓝的担忧没有变成现实,在她沉思不知多久之后,一袭白衣翩然进来。   不是白泽又是谁?   面对白泽这种出尔反尔的货色,珈蓝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叫苍昀来!”   “呵呵!”白泽竟讥讽似地浅笑了起来,眯着桃花眼斜晲着珈蓝,“珈蓝神君别开玩笑了,因为你的事情,我们魔族的苍昀魔帝已经失踪近一个月了。现在魔族到处张贴着你的通缉令,要将你碎尸万段呢!”   “你说什么?”珈蓝一时乱了气息,怎么会这样?她是在为苍昀担心么?也许是吧,只是分明已经说好了一刀两断,心里不自觉涌现出的关心令她十分不悦。   “我说,你的心上人以为你死了,就想不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这活了上万年的老神女竟还有如此魅力拐走了我们魔族涉世未深的小陛下,也是颇有手段呐!”白泽嘲笑道,可他的笑容里丝毫没有温度。   珈蓝知道,白泽绝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他先前出尔反尔,临到头了反手一击,立马将你出卖得连渣渣都不剩,这笔账,珈蓝早晚都要跟他算。   “再老也老不过白泽神君你吧!”珈蓝戏谑道,眼里尽是不屑。   这家伙数万年前弃明投暗,自甘堕落,背叛母族,毫无底线可言,珈蓝自是看不起他!   “呵呵呵~”他倒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愤怒来,一串怪异的笑声辨不出情绪。   珈蓝道:“哦,我不应该叫你神君了,你真是给我们神族丢了大大的脸,现在连提起你的名字都觉得耻辱!你最好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嫌命太长吗?”他终于收敛起那副闲适的表情来,恢复了本来面目。   对,白泽,你就该这样,阴沉着一张脸,眸光闪烁跳跃如鬼火,人不人,鬼不鬼,这种模样才合适你!何必装得云淡风轻恶心人呢?   珈蓝连眼神都懒得甩他,“当年师尊留了你一命真是失策!”   “你少给我提那个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家伙!”白泽这回直接怒道。   “你凭什么说我师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白泽霎时暴怒,他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跟那个人放在一起比较。   珈蓝竟也无畏,“你若是真的要杀我,就不会费尽心机救我了!”白泽一时被噎住,反应出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些,立马又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不要妄自揣度!”   “难道不是因为……水蓝晶坠?”珈蓝无情地戳破。   白泽有些尴尬。   “你果然还是对我的水湘姑姑念念不忘呢!你想用水蓝晶坠复活她对不对?”   “你们神族没有资格提起这个名字!”白泽愠怒。   “没有吗?最没有资格提起她的应该是你吧!”   “不,不是,是你们将她逼上了绝路的。你们神族总是以那些道貌岸然的理由去逼一个人做出最残忍的决定。你师父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因为自己那颗假慈悲的心,不惜伤害亲人、朋友、爱人,来成全自己可怜的虚荣心!”   “你住嘴,个人得失与天下兴亡、宇宙更替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水湘姑姑牺牲了自己,却创造了人族,留下来万里繁华的人间世界!她是伟大的。与你这种只想得到一己之私的人根本不是一路,我劝你还是不要肖想那么多,就算她醒来,也不会爱上你的!”   “你!”这一回白泽的怒火直逼珈蓝。“你们有什么理由让人去牺牲,你们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神与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天下,谁都没有理由要求谁去牺牲。还有你那个假仁假义的师父,他不过是为了坐稳自己的江山,不断地欺骗世人,不断的伤害别人罢了!何曾有过一瞬的真心!”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看清神尊的本质,那不过是一个披着圣洁外衣的小人罢了。用他那套腐蚀人性的思想去控制别人的意识,剥夺他们自由与人性的权利,饶是如此,像珈蓝这样的人依旧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想当年,白泽与他们一样,曾跟神尊是最好的兄弟,他们是创世之初最早出现的一批神族,与生俱来拥有了强大的创造能力,后来,在争位的过程中,他们成为了竞争对手。神尊的实力原比白泽要弱,他不断地强调:作为兄弟,他无条件地拥戴白泽成为神尊,带领神族走向光明,而背地里,却在白泽收服罔象十二青面巨兽的时候暗中破坏,最后竟诱骗白泽跟他一起在昆仑山设下极强的结界法阵,夜里独自一人引青面巨兽进入其中,装作自己一人降服了它们!   最后,他在神族的地位一跃而起,再也不是白泽能够动摇的了。   呵呵,就这样一个盗取别人成果的卑鄙小人,他有什么资格成为神族的统治者?   白泽对此事的不服气,令两人直接断了关系。   只是白泽没有想到,神尊竟然要强娶他的心上人水湘,此事一出,他再也按耐不住,带着水湘出逃。   只是,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神尊这个道貌岸然的骗子,不仅仅骗了他,还骗取了水湘的一片真心,最后水湘左右为难,竟然自毁神识,以所有的神力幻化作星星点点的魂灵,造出了人类。   水湘死了,成了神族最受尊重的女神,而他呢?悲愤之余,只有堕魔,投靠魔族方能苟且度日。   但是,如此深仇大恨,他怎么肯就此罢手,在无妄海底沉默数万年,此番回来,他必要找神尊算这个总账。   此时,苍昀已经失踪了数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据说,那日肆虐的罔象十二青面巨兽,除了被珈蓝斩杀的那几只,另外几只也尽数被杀,青色液体在昆仑附近燃烧,留下极为难闻的气息,竟许久不散,大约是因为这气体,昆仑境内的琪花瑶草尽数凋零,就连上百年的大树也一夜之间枯萎,修仙圣境昆仑转眼成了一片荒芜地界,至于幸存的修士,有的各自回了山门,有的则在人群中隐匿,寻求更好的时机重整旗鼓。   慕璇因为苍昀失踪的事情大为着急,派出了无数人去寻找,但最终没什么消息,旱魃也对此关心备至,竟亲自到人间寻找。一时之间,魔族人心惶惶。   就在此刻,风生站了出来,企图一举掌控权势,将苍昀排除在外。   议政厅里,一场激烈的辩驳正在进行中。   “依我看,我们现在要一鼓作气攻山九重天。”风生提议。   九阴道:“眼下魔帝不知所踪,这些决策应当等魔帝回来再做决定。”   “决定个屁,要不是因为魔帝突然发起对昆仑山的进攻,我们魔族不会如此损兵折将,现在他走了正好!”   “破镜,你竟敢对以下犯上,指责魔帝陛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猰貐帮着辩解道。   这一次,魔族确实损兵折将,要不是最后打开了结界,灭杀了十二只青面巨兽,恐怕整个魔族就要耗死在昆仑山中了。   “陛下沉迷女色,竟为了神族中人不顾族人死活,就算回来了,也必定要接受我们祖训的惩戒;风生长老事事为族人考虑,我们应当拥戴他为摄政王!”   “哎,破镜将军不可胡言!”风生假装训斥,但谁看不出来,这本就是风生授意他们说的。   九阴阴沉着脸道:“风生长老,不要忘了魔族是谁的天下?跫婪陛下要是在的话,决不会允许这种篡权夺位之事发生的吧!”   “九阴将军注意言辞,本长老怎么就篡权夺位了?如今魔帝陛下不在,我有权统摄全局!”   “你没有!”九阴怒喝!   风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九阴这么不给他面子,好歹这小子还喜欢慕璇呢,就这么对未来的老丈人?   咳咳,算不上老丈人,他就算要娶,他也不可能容许慕璇嫁给他的。   一时之间已是剑拔弩张,除了白罴一直低着头,沉浸在玩手指的活动中以外,九阴、血鹘、白猿,几乎已经要跟风生干了起来。   要真打起来,倒也好玩了,只是在这个时候,白泽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摇着折扇,好似翩翩公子踏月而来。   “白泽长老不赏你的花,喂你的鱼,跑到这里做什么?”眼下魔族也就风生跟白泽两个高层了,白泽的出现令风生本能地不悦。不过量他有再大的胆,也不敢跟我夺权。   白泽似看透风生的小九九,优雅地笑着,“我偶尔也四处逛逛,风生长老应该不会介意的吧!”白泽刚刚替魔族解了危机,这个时候风生对他发难,本就不得人心,他只得按捺了下来。   “你们继续说,当我是个闲人就好了!”白泽呵呵笑着。    ☆、受辱   众人回到原来的话题,“我觉得,由风生长老带领我们拿下神族,打个漂亮的复仇战,完全合乎常理,陛下如果回来,非但不能怪罪,还会嘉奖我们!”   “是不能怪罪,但会不会怪罪就不一定了!”白泽适时地插进一句,几人同时回头看他,就连低头玩弄手指的白罴也跟风似的看白泽。   “呵呵,我就随口一说,你们继续!”白泽优雅地笑着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风生就是生气,也不好发作,只得咬了咬牙。   “风生长老眼下是最合适当这个统揽大局的人,我们……”   “陛下还下落不明呐!”这回人家还没说完,白泽就已经打断了他们。   陛下都还没有着落,你们这一天天的,瞎算计什么?要夺权也不要这么明显吧!   白泽的言外之意大抵如此。   此话一出,风生的脸色是彻底地青了。   白泽摆明了就是来搅局的啊!   “白泽长老,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风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就能上来跟他干一架。白泽则是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折扇上夔龙纹玉佩流苏,嘴角衔着讥讽的弧度。   “白长老,你我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大可不必如此阴阳怪气,若是想跟我争,老夫奉陪到底!”   瞧瞧,连老夫都出来了。   论起白泽的辈分,可丝毫不必风生要差。   “呵呵呵~”白泽低声笑起来,“风生长老何必那么激动呢?白某不过信口一说而已。更可况,这魔族的天,是跫婪陛下的,要争也轮不到你我吧!”   “你,什么意思?”风生话落,一道凉风霎时刮过耳际,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白泽已经站在他面前仅有几寸的距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灼灼打量着他,忽而那妖冶的脸庞转过去,桃花眼射出一道狠厉的光,直视着破镜,大喝一声道:“破镜将军,你可知罪?”   破镜霎时脸色惨白,扑通跪倒,“白长老,我知罪!”   “你挑唆风生长老与魔帝的君臣关系,怂恿风生长老谋权篡位,辜负了魔帝陛下的信任与栽培,更对不起魔族百姓赋予你的权利跟荣誉!”   破镜低头道:“末将知错。但是,这都是风生长老他逼我这么做的啊,末将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啊,都是风生长老他要我这么做的,他许诺,若是他当上了魔帝,就要将大长老的位置传给我!”   风生登时大怒,跳起来要给破镜蒙头一击,岂料白泽早有防备,折扇张开,在他胸前轻轻一点,风生的力道登时卸了下来,浑身灵力仿佛被什么东西打散,竟然一点儿也使不出来。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遭了白泽的暗算呐!这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不给人留丝毫的活路,枉他以前觉得白泽没有野心,不过是个玩物丧志的家伙。   “风生长老这是要杀人灭口吗?”白泽笑道,眼底却丝毫没有温度,看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   风生不甘道:“你放屁,分明是你白泽想要篡位。是你陷害我,破镜早已经是你的人了!”   “呵呵呵,风生长老这是狗急了跳墙么?众所周知,破镜将军可是您的得意爱徒呢!”   风生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白泽,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风生早已经将他碎尸万段。   “风生长老,这些年我为你鞠躬尽瘁,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风生再听到破镜地话,气得鼻子都歪了。要不是被白泽死死地吃着,他还真会冲过去杀了他。大概慕璇那种火爆脾气也是有出处的吧,只是风生这只老狐狸,千算万算,还是着了白泽的道。   “风生长老,本以为你对陛下忠心耿耿,想不到竟然包藏祸心!”九阴适时再补一刀,风生立马成了唾弃的对象。   白泽浅笑着,叫人将风生跟破镜都抓了起来,囚禁在府中,等待苍昀魔帝回来再做处置。   几人被抓后,九阴叫着白泽道:“白泽长老,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罢了,当年老魔帝对我有救命之恩!”白泽笑道。   “但愿白泽长老能长记这恩德才好。”   “那是自然!”白泽轻飘飘地回敬过去,语气轻松,倒看不出什么来。   但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在场的除了白罴可也都是明眼人,一向不参与政事的白泽长老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将风生长老禁足了,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呐!   “白泽长老,您能保证不对那个位置产生觊觎吗?”九阴不放心,竟直白问道。   白泽笑了笑,眼底却有些凉,他说:“我还不屑!”   “你!”   如此嚣张的态度,着实将九阴给噎住了,眼下只有找到苍昀才是最重要的,国不可一日无主啊!就在风生被囚禁的那天,九阴又派出的无数的魔兵四处寻找苍昀,可苍昀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处找寻。   因为风生的被禁,慕璇在魔宫的地位顿时一落千丈,虽然寻常的宫女不敢找她麻烦,但这天晚上,她却恰好跟白罗对上了。   “呦,这不是我们魔宫鼎鼎有名的慕璇郡主么?”白罗阴阳怪气的,把慕璇气地脸都绿色。   “白罗,你说什么?”在魔宫,可从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少给我横,你还当你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慕璇郡主吗?”白罗狠狠剜了她一眼,又走到她面前,奚落地看着她。   慕璇哪里能容忍别人这般轻视她,这些天为了寻找苍昀,她本已精疲力竭,眼下看到白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白罗,你个贱人!再敢说一个字,本郡主拔了你的舌头!”   啪——   话一落,白罗已经首先给了慕璇一巴掌,慕璇直接被打蒙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罗,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呵呵呵~真开心,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璇姐姐也会有这种时候呐!”   “白罗,我要杀了你!”慕璇显然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白罗给打了,立马手脚并用地朝白罗挥舞过来,形如疯妇,白罗巧笑着,后退几步,手上也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立马有一个黑影冒出来,挡在了慕璇面前。   那黑影是个纤巧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拦在慕璇面前。   “你是谁?给我让开,要不然本郡主让你一起死!”   女子仿佛没有听到。   白罗道:“璇姐姐不用白费力气呢!她不会听你的!”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巫灵呢!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就是要为自己那么多年受的气好好地修理慕璇一顿!   “我听说啊,璇姐姐有个桂花林,可金贵了呢,动不动就用活人来做花肥呢!好像还挺刺激的,你想不想试试?”白罗道。   慕璇气得脸都歪了,哦,可能不是被气的,而是被白罗打的,细腻的皮肤这时已经红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呐!   “你敢!”   “开个玩笑,我确实是不敢!”白罗调皮地笑了笑,那笑容却令人发毛,“虽然说风生长老倒台了,但你毕竟还是未来魔后,我一介弱女子,怎么敢拿你当花肥呢?不过,让你在桂花林里好好赏花,璇姐姐总不会介意的吧!”白罗朝她眨眨眼。   慕璇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白罗到底想做什么,只觉得面前刮过一道冷风,那个纤巧的女子霎时已经朝她出手了。   她怒火攻心,手上立马祭出一把长剑,与那黑影缠斗起来,两人斗了数十个回合,慕璇渐渐不支,最后,那女子对月合掌,迅速变换手势,结出无数个兰花印,霎时,细小冰箭漫天席卷而来,气势汹汹,慕璇左躲右闪,用长剑又挡住了一批,奈何实在是太多,而且气势太强,还是免不了中了招,手上身上一闪而过几下钝痛。   “哎呀,姐姐受伤了呀!真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家的针好像有毒!”   “你……”慕璇刚蹦出一个字,胸中翻腾,竟吐出一口黑血来,血液一接触到地面,有什么东西蠕动着。   “不过也不是什么剧毒,顶多就是痛得睡不着觉啊,用不了法力啊,死不了人的!”白罗表示很无辜,可下一秒,她已经命令手下的巫灵,将她扔进桂花林里了!   慕璇一直骂骂咧咧,快被白罗气炸了。   白罗却笑得放肆,仿佛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开心的事情了。   从桂花林里折回来,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转头就看到了苍霰,白罗差点吓得从屋顶跌下去。   “你,你怎么来了?”花容失色的白罗立马挡在了巫灵身前,这小祖宗真是难缠,它怎么从雨林里出来了呢?   白罗已是欲哭无泪,刚刚的好心情被破坏地一点儿也不剩。   “小姐姐,你自己玩也不带我!”苍霰委屈地说道,黑色的眼眶里,雾气流动。   白罗这才意识到自己整慕璇的事情,这位祖宗竟然一直都在看着,吓得一身冷汗,他要是去给慕璇作证,就算风生无暇顾及,就九阴应该也不会放过她的吧!但是转而一想,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能见光的,一时也放下心来!   “喂,小孩子家家,玩什么玩,回家找你妈去!”白罗不耐烦道。   “我没有妈妈,没有人赔我玩!”苍霰过来拉着白罗的衣角晃悠。   好像还蛮可怜的,要不是,他特么是个婴灵呐!师父说过,这世上最邪乎的就是婴灵了,就是他们做巫师这一行的,能不碰就不碰,虽然可能修炼地好,但是一旦反噬,后果也不堪设想啊!怎么就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这样一个难缠的家伙呢!   “小姐姐,你陪我玩!”小孩子大概都比较执拗。   “一边去,姐姐没空!”白罗索性也大着胆子,这可是魔宫,她振臂一呼,这小家伙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只可惜,没能如她所愿,苍霰看到了她身后的巫灵,眼睛里一下子冒出了光。   “哎哎哎,你看哪里呢?没见过美女啊!”白罗急忙拦在苍霰前面。   “好吃!”苍霰指了指身后的巫灵,露出只有面对美食才有的贪婪的神色。   哎呦喂,放过她吧!好不容易才养出这么一个呢!   苍霰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看到了小绵羊,看样子,忍不住就会扑上去。   白罗心疼地在泣血。   “看,那是什么?”苍霰立马转身看背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再转过头的时候,白罗已经带着她的巫灵全速逃跑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家伙虽然武力值很强,但是脑袋一般嘛!   白罗洋洋自得时,再一次为自己的轻敌感到后悔,这家伙的武力值不是很强,而是非常强,眼看着就要跟上她了。她咬着牙,又得加速了!   许是跑得太急,一头撞上了什么人,她哎呦一声,揉了揉脑袋。   “谁啊,敢撞本姑娘!”白罗大骂道。抬头一看,却是白泽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白姑娘,大晚上的,是有色狼在追你吗?”   可能吧,一只小色狼!   白罗自然不便明说,待转头看时,长长的甬道,什么也没有,安静地可怕,而她的巫灵,为了避免暴露,她早就收在了容器里。   “白长老,真是对不起啊!我,可能比较怕黑,刚刚从花园里走过,假山后面一下子窜出一个黑影来,把我吓死了,这才拼了命地往前跑,冲撞了长老,真是罪该万死!”   “白小姐言重了!”白泽眼底一片了然,倒也不为难她,至于到底有没有什么黑影跑出来吓人,他也并不关心。他的目光只是看着白罗的身后,露出了迷之笑容。   桂花林的桂花常年开着,从不衰败,就是此刻,也依旧芳香扑鼻,但此刻的她根本无心关注这些,深入骨髓的痛苦侵占了她每一寸肌肤,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像钻进了什么毒虫,在不断噬咬着她,疼得她出了一身冷汗,眼泪混着汗水流淌着。   黑暗之中,点点幽蓝色的光从地面上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蓝色泡泡似的,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对于慕璇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他们纷纷围了过来。   “这不是慕璇郡主吗?”   “呸,什么郡主,就是个毒妇!”   “是啊,我就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就被她杀了,扔在这里,永生永世被禁锢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桂花林里!”   “这桂花林的气味我都闻得要吐了,真不知道她什么品位!”   “……”   这些竟都是在这里死去的灵魂。   这片桂花林,是慕璇请高人来施过法术的,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在这里死去的灵魂就难以脱身,会被永生永世地禁锢在这里,无法回归天地。   “都是她害的!”   “就是她把我们害成了这副模样!”   “看看她现在痛苦的模样,真是罪有应得!”   周围全是对她的讥讽,以及幸灾乐祸。   慕璇除了身体的疼痛,此刻更多的还是愤怒与无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苍昀哥哥不要她了,父亲倒台了,她身为高高在上的郡主,魔族最尊贵的女子,此刻竟然要在这肮脏的角落里,忍受着奚落,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为什么?   她想着想着,便觉得万分委屈,哇哇地大哭起来。   什么骄傲,什么荣誉,什么地位,此刻都变得不值一提。原来,在现实面前,灵魂会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如果没有实力的基础,做什么都是空谈。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多的是锦上添花,却难得有雪中送炭,多的是落井下石,却难有急人之困。如果要想在魔族有一片立身之地,她就必须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白罗只能对她忍气吞声,强大到苍昀再也不可能忽视她,强大到珈蓝再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威胁。   她在今夜所受过的苦难,总有一天,要在对手的身上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要写完了,今天就把它全发出来了,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小伙伴们,因为成绩实在太差,在考虑第二部有没有写的必要,现在开了新书,隔壁《神兽穿越手札》,一直都在写正剧,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也是不错的。新书中二风,渗入,23333 ☆、大结局   今夜,珈蓝怎么也无法入眠,苍昀的失踪,白泽的阴谋,总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她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快些去找到苍昀,找到师父!   只有这样,才能阻止白泽那些丧心病狂的计谋,阻止六界大难的发生。   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子复原。   白泽在找水蓝晶坠,其实,她也在找水蓝晶坠,那是她们水系灵力之源,她身为水神,只有拥有水蓝晶坠,才能帮助自己尽快恢复法力,只是,这水蓝晶坠,芜芳岛与苍昀一战中丢失了,她也因此失去了找回法力的机会,这才沦落至此。   白泽也必然知道水蓝晶坠不在她身上,这才想要留下她问出水蓝晶坠的下落吧!   姑姑当年也是水神,只要聚成她的魂魄,再辅以水蓝晶坠的神力,要想复活还是有五成的把握的。   只是,这办法难度太大,成功的几率也不高。况且,水蓝晶坠能调动一切的水系,是水族至宝,牺牲它去救一个人,未免牺牲太大。曾经,她也跟师尊提议过,要复活姑姑,只是神尊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水蓝晶坠,关乎天下性命,也关乎神族运势,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用水蓝晶坠来复活。   她当时深为师尊的大义凛然所感染,只是此刻回想起来,却未免觉得师父有些薄情了。   不管怎么说,姑姑都曾经是他想要娶进门的女子,有办法复活,为什么不将她复活呢?她实在是很不能理解师尊的想法。   不不不,怎么能怀疑师尊呢?珈蓝猛地摇摇头。   师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神族,为了苍生在考虑,这是一种忘我的牺牲精神啊!她怎么能怀疑师尊呢?绝对不能!   这样想着,珈蓝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会儿,却又想起了苍昀。他会在哪里呢?   他为什么不回来?   他真的是因为以为她死了,才发疯的吗?   ……   一切都只是白泽的一面之词。   会不会是白泽趁着苍昀神志不清的时候杀了他呢?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稳坐魔帝的宝座了吧!   珈蓝漫无目的地想着,越想越觉得,她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同样有人跟珈蓝一样睡不着觉。珈蓝想着想着,房门就被推开了,她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白泽过来了。   这回,不管他说什么,珈蓝都决定不想理他,干脆装作睡觉算了。   她立马闭上了眼睛,不快不慢均匀地呼吸着。   白泽也不打扰她,走到床前坐下,目光深邃安静地注视着珈蓝,一眨不眨,洁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拉出一道阴影来,白泽的影子刚好盖住了珈蓝的脸。   “你真的很像她!”过了很久,白泽轻轻地呢喃着。   “我今晚好像看见她了,很熟悉的香味,是你们芜芳岛上蓝星子的味道,满院子都是,闻得令人心醉!我知道,她可能要回来找我了,她终究不是无牵无挂的,她终究要回来找我的!”   “没有我的日子,她会寒冷,会害怕,会彻夜难眠,没有我陪她聊天,她会烦闷,会不开心,没有我给她送礼物,给她种满院子的花草,没有我给她吹曲子,漫山遍野地抓凤凰,她该多寂寞,多伤心啊!所以、她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从没有听过白泽说那么多的话,珈蓝闭着眼睛想,大概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吧,就算是恶人,他也会爱上一个人,为了那人患得患失,为了那人受伤心碎。   可是转念一想,不不不,白泽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爱情呢?   心思变化不自觉表现在脸上,她的睫毛颤了颤。   白泽的神情突然发生变化,面色一凛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醒了就醒了,反正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说话!珈蓝也不回应。   谁规定的,醒着就不能闭眼睛呢?或许马上我就睡着了。   “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某人还打算不依不饶了。   珈蓝睁眼,冷冷地瞪了他。   “大半夜的,白长老有何贵干?”   “……”白泽一时无话,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这里对月抒怀的吧,好歹是姑娘家的房间。“怎么还不睡?”他转移了话题。   “你自己不是一样没睡吗?”不仅没睡,还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发情!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同你计较。”   你以为我愿意同你计较啊!珈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人,不要太自信啊,出门会被打!   “水蓝晶坠到底在哪里?”   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就知道这位主不会闲得没事,大半夜跑来发情的。   “你想要?”珈蓝淡淡道。   “在哪里?”白泽急问。   “你想要,也不见得我就要给你啊!”   “你!”白泽指了指她,看到珈蓝苍白的脸,又觉得跟小姑娘计较不太好,又把手收了回来,“你最好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我当然知道你有无数种法子让我开口!你们魔不都是这样,惯会威逼利诱。”珈蓝不屑,在白泽即将发怒之前,却道:“我可以答应把东西给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珈蓝道。   事情突然出现转机,白泽立马问道:“什么事?”   “送我去弱水!”珈蓝漫不经心道。   “弱水?”白泽想不出珈蓝要去弱水的目的,“你要去弱水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只要你带我去弱水,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珈蓝道。   白泽想了想,桃花眼提溜转了好几圈,才道:“好,那就那么说定了,我带你去弱水,你得给我水蓝晶坠!”   珈蓝道:“我以我的神格起誓!”   白泽这才放下心来。神族最是死要面子,敢以神格起誓就表示,绝对不会撒谎了。   白泽急着要拿到水蓝晶坠,这些天,拼命地给珈蓝大补,现在,她竟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苍昀还是没有被找到,魔宫还有一桩新闻就是,慕璇郡主突然要求搬离慕华阁,回到长老府中居住,不仅如此,还自愿将慕华阁赠给了白罗小姐。   对于慕璇,珈蓝没有什么感情,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现在她的父亲垮台,想必再也不能像从前那么嚣张了,搬回府中居住,倒是比较安全。   说起白罗,珈蓝的眼中闪过那张俏皮灵动的脸,说不出哪里怪异,总觉得不是个善茬。   而此刻,白罗正在在慕璇的识趣沾沾自喜,想不到这么容易就狠狠地收拾了慕璇,她此刻心情莫名激动。   旱魃自请去寻找苍昀,魔宫自然就是白泽说了算。   大概吃过午饭,白泽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看你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夜我带你去弱水!”白泽道。   珈蓝懒懒的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   “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急什么急,我不是吃着东西吗?”珈蓝不耐道,脸上却看不出生气,只是吃得更慢了,全然不顾白泽急迫的心情。   白泽也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了,坐下来顺了顺气,拿起桌上的糕点来吃。   “喂,你们魔宫有什么四五岁大的小孩子吗?”珈蓝突然问道。   “你对小孩子有兴趣?”   “要你管?”   “不要我管,那我就不知道!”   看他那一副傲娇的模样,珈蓝气不打一处来,又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你说吧!到底有没有?”   “没有!”   白泽斩钉截铁的话又让珈蓝一噎,之后便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相顾无言,坐了半晌,白泽自己先走了。到了晚间,他果然准时出现,在白泽那快如闪电的速度之下,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弱水河畔。   传说,弱水河畔是天河的尽头,源源不断的天上之水从弱水为起源,流经大陆,流经梦泽,流经无数繁华的都市,然后汇入到汪洋大海之中。   当然,这都只是传说,弱水不过是河流的起源地而已,与天河没有丝毫的关系。   而这个地方之所以特殊,也不是因为水源的问题,而是这里居住了一位坠落之神——弱水河神子献。子献原是神尊大帝的贴身女侍,更是神界的一员猛将,后来在神魔大战中受了重伤,神元尽毁,再也无法重返神族,神尊帝感念旧怀,便将她留在了弱水,封弱水河神。   珈蓝与子献本是旧友,以前常聚在一处弹琴下棋。   “我知道这弱河有你的好友,不过别想着耍什么花样,毕竟,她就不了你!”白泽懒懒地道,他有足够的自信,就凭子献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法力,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呢?   “那就用不着你管了!”   “那好吧,现在我已经把你送到了弱水,现在可以把水蓝晶坠给我了吧!”   “给你当然是可以,但是它不在我身上!”   “你耍我?”白泽登时就怒了。   珈蓝瞪了回去道:“确实不在我手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遇上珈蓝这个态度,白泽竟也无计可施。“那你说在哪?”   “我这不是带你来找了吗?”珈蓝道。   白泽一扫过去,漫天飘雪,更厚的雪花布满了整片天地,白茫茫地,似一个雪色帝国。   珈蓝套上狐裘,整个人缩在白色的帽檐下,天气很冷,但是她没有打颤,尽量保持着清醒的神志同白泽交流着。   “水蓝晶坠在这弱河水底龙宫,供奉在一处水晶楼阁中,我这身子太弱,不如你下去取?”   白泽很警惕,狐疑地看了看珈蓝,不放心道:“别耍什么心眼,把水蓝晶坠交出来!”   “我这不是让你自己去取吗?你听不懂啊!”珈蓝也火了!   “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你这么个大魔头在这里,我不过区区一凡人,怎么可能跑的掉呢?”珈蓝又道。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白泽是谁啊?混了几万年的老油条,最后一把抱起珈蓝,就往弱水河里面跳。   “喂,你不知道我还在生病吗?发什么神经!”珈蓝受了惊吓,大叫起来。   “闭嘴!”白泽丝毫也不温柔。不过珈蓝发现,他还是很好地将她保护了起来,并没有让她沾到一点水,她这才不同他计较了。   在水底,视线变得黑暗模糊,各种水藻、游鱼浮动着,不时从眼前掠过。   “还有多远?”白泽问道。   “就在前面了,看到那白色的亮光没有!”   前边果然若隐若现白色的光泽,在这水底,显得神秘。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座宫殿?”白泽不解。   而且感觉里面不像是有神族居住的样子!   “想造就造了呗,难道还得跟你这个魔族通气吗?”   “你!”   “好男不跟女斗!”   “你好意思说是好男?”珈蓝表示不屑,暗暗与他拉开了距离,两人已经离那座水晶宫很近了。   再踏一步,就能走上水晶宫琉璃色的石阶,美如梦幻。是谁有着巧夺天工的构思,竟在此处造就了这样一座圣洁而美丽的宫殿。   若在闲时,必定感慨一番,这透明如冰雕的墙壁,这光洁透凉的地面,这漫天宝石镶嵌的天空,这四处蓝藻围绕的台阶……   只可惜,眼下二人都没有闲工夫感慨,珈蓝的目光散漫地打量着,就像是旧地重游。而白泽却是好奇了,除了好奇,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熟悉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却说不上来。   反正,很亲切,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家。   “到底在哪里?”这时,他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柔了起来。珈蓝看似散漫,对待周身景物却丝毫也不怠慢,答道:“快到了,就在前面。”   两人穿过一条冗长的水晶甬道,然后看到前面巨大的紫水晶大门,那水晶颜色过于深邃,透着诡异的红色,门上镶嵌着两个铜铃,珈蓝轻轻地敲响了它。   “为什么要把水蓝晶坠放在这里?”白泽还是怀疑!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座宫殿,还有莫名其妙地将晶坠放在这里,一切都不合常理。若是有水蓝晶坠的恢复之力,珈蓝也不至于顶着这一副破败的身躯,可是,她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偏偏要把那样重要的东西给供奉起来。   这就好像是,一个极度饥饿的人,明明手上有着香喷喷的包子,却不吃,生生把它藏在家里。   这不是有毛病吗?   “我自己的东西,你管我放在哪里?”   “我劝你不要给我耍花样!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后果自负!”在这里,白泽似乎不愿摆出那副虚假的面具,说话间透着些森寒的气息。   “自负就自负,帮我打开这道大门!”珈蓝道。   白泽走上前,推开了门。   哗啦一声——   并没有灰尘漫天,而是一片无边的寂静,里面好似空荡荡的,而白泽的心却在一瞬间被填满了。   因为入眼的那一刻,他看见了水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水湘!   一袭碧色的留仙裙,一头透亮的青丝,手如柔夷,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几乎能够看到水湘微笑着朝她走来,轻轻唤他:“白泽哥哥~”   轰隆——   一声巨响瞬间打破了他的幻想,珈蓝趁着他走神,立马从紫色大门里退出去,然后顺手摇动铜铃,将整间墓室给封了起来。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造这一个水晶宫,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是我水湘姑姑的神墓,她当年没有留下仙体,那一座雕像是我们神族费了很多心思复原的。这里也算是衣冠冢,里面有很多姑姑生前最爱的东西。芜芳岛的扶桑树、凤凰翎羽、还有,她生前寄给你的书信、诗作、琴曲……都在此处,若不是看在你对她尚有情谊,我是不会带你来这里的!”   白泽此时才大怒起来:“你不过是要借此脱身罢了,不必说得那么无私!”   “对,我就是要脱身来着!”也不知怎么的,珈蓝此刻特别想承认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在魔族待久了,竟也染上了无赖的毛病!   “你要想出来,很简单,只要打碎雕像就可以,这座墓就会从内而外全数崩溃!巨大的水晶梦幻会瞬间化为泡影!”珈蓝竟不自觉的做了一个“砰”爆炸的动作。   白泽发誓,这是她几万年来最为动怒的那一次。   “好,很好,不愧是神尊的徒弟,尽得真传!”白泽惊呼咬牙切齿,那一派优雅风度早已破碎地连渣渣都不剩。   “多谢夸奖!”珈蓝几乎料准了白泽不会轻易地打碎水湘的雕像,必定会选择用其他的方法出来!那样的话,就得花费很多的时间去破解。   珈蓝没有时间陪他在这里耗,巧笑道:“那我就不陪白泽长老您了!”话落大步往外走。   “给我设了这么大一个坑,你不准备付出点代价吗?”白泽也沉声道,话一落,珈蓝身上的屏障瞬间消失,冰凉沁骨的河水一下子包裹了珈蓝。   冷,刺骨的冷,珈蓝的每一寸肌肤都冻地发疼,身子很快冻僵,虚弱地蜷曲成一团,试着往前游了几下,但立马昏迷过去。   她想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衰败至此,竟连这么一点冰冷的河水都可以将她置于死地。或许,这一局,她没有赢。   ————————   珈蓝在一片温暖的世界里醒来,像个小孩子似地贪恋着身边的暖气,脸蛋儿被蒸地微微发红。   “啊切~”打了个重重的喷嚏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子献坐在床前,心疼地看着她,目光微微润湿。   珈蓝差点以为自己在梦中,从可恶的现实脱离走进天堂的光明里。   “小五,你受苦了!”子献开口了。   还是那样温暖的声音,珈蓝一下子从床头坐了起来,伸手去摸,白色的发丝,白色的衣袍,手上拄着乌木杖。   “子献,子献,真的是你!”她几乎尖叫起来,这是她在作为神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此刻,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感受过世事沧桑绝望之后回到了家中,看到了旧日亲朋,闺中好友,竟一时难以自持,泪生双眸。   “子献,子献~”她扑将过去,竟将她紧紧抱住。   “喂,小五,你轻点!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拆了!”   珈蓝这才放开了,她在师门排行第五,所以师兄弟跟子献都叫她小五,感觉像是一家人那么亲切。   珈蓝微微放开了她,不无伤感地道:“想不到数百年不见,你已经满头白发了!当初不重返神族,你真的没有遗憾吗?”   子献的目光黯淡下来,遗憾总归是有的,不管怎么去选择,我们总会想知道,倘若选另一条路会是什么样的精彩。   但是子献却不会后悔,弱水就是她的使命。   “没有~”她摇头。   珈蓝也不在意,又道:“已经数万年没有见过师尊了,当年我们师兄弟与师尊还有你一起生活的日子总归是一去不复返了!”   “往事难追,不管是神还是人,在这天地之间都是不断地成长,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中间多少起起落落,可不管是谁都无法抓住时间长河里的瞬间!”   珈蓝惨然一下,“子献,你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年,连说话都变得神神叨叨了,我们芜芳岛正缺一个神婆,你去不去?”她突然调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起来,灯火妖冶,在这简陋的小屋子里。   “你看看你,好歹也是师尊亲封的河神,怎么就住这么破的地方?我的倾风小筑大得很,不如你搬过去跟我同住?”   “你的倾风小筑,恐怕有新的主人了吧!”子献不无叹息。   珈蓝微笑的脸立马僵住,笑容皲裂,难免有些尴尬与凄惨。   “你都知道了!”她忽而兴致缺缺地躺了回去。   “我什么都知道!”子献说的很隐晦。但珈蓝知道,那应该是事实,子献身为师尊的贴身女侍,会被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本就很不寻常。   他们有很多事情瞒着她,而她却无从得知,像个傻子似地到处碰壁,到处受伤。   “师尊在哪里?”一瞬间的僵持之后,珈蓝沉声问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跟他联络。”   “很抱歉,小五。这件事我没法做到!”没想到子献竟苦笑着拒绝了,珈蓝一时变得火大。   “现在都什么时候,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好吗?我不管,我必须见到师尊!”珈蓝怒吼,许是身子太弱,竟剧烈地咳嗽起来,子献急忙去给她倒茶。   珈蓝稍稍平复了气息。此次回来,她觉得这个曾经令她倍感温馨的家庭,突然褪去了那层美丽,笼上了怎么也看不清的神秘气息。   师尊、子献都不在是她初初认识的模样。   子献也苦笑着,她真的苍老了很多,这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处,珈蓝更觉得陌生,心头不由得生出烦闷之气。   “你师尊,他在五万年前就死了!”子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已经没什么情绪了,珈蓝还是从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无奈与悲伤。   “怎么会这样?”这个打击是珈蓝怎么也想不到的。她伟大的师尊、他们神族伟大的王,怎么会,怎么会死了?   “这不可能。他要是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神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师兄还在神宫轮守?”珈蓝几乎任性地道。她在这里辈分最小,也就她偶尔会在师尊面前露出这么任性撒泼的一面,子献竟也习以为常。   子献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决定,你想想,我们神族除了你们五师兄弟,这些年来还剩下几个?之前封印魔族已经耗损巨大,若是让人知道你师尊已经陨落,仙族那头谁能压得住?”子献这是已对她倾囊相告。   “仙族天君不是昊天师弟么?”   “你以为呢?是你师弟就不会反叛?权利面前,再大的恩情都是过眼云烟。”   珈蓝有些无力地垂倒,她一直以为神族那是一片净土,这些尔虞我诈,不是只有妖魔才会有吗?怎么会在她以为的天堂中上演?   她几乎不敢相信,可是事实摆在她眼前,就连她亲近的子献都这么说,她还能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不信!   “小五,大家都顾忌你,不愿意让你参合到这些事情当中去,尤其是你的紫枫师兄,他再三强调不能让你知道,怕你接受不了!当年你可是最喜欢你师父的!”   “可是,我现在依然还是知道了!”这一刻的绝望比之前更甚,她总以为回到这里,一切都会好的,回到神族,一切都有师尊顶着,只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她们神族的天早就已经塌了。   “小五,你不要这样,没有神尊大人,未来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我?我能做什么?”珈蓝疑惑道。   子献道:“你师尊早就预感到自己难逃此劫,他已经算出自己的五个分身会在这一世出现,你需要一一找到他们,只要找到他们,就能重新复活你师尊,到时候我们尚有余力跟魔族斗一斗!”   珈蓝诧异问道:“那得需要多久?魔族如今势如破竹,天阙之门已经被打开!”   “小五,天阙之门虽然开了,但是仙族这些年的实力不是摆设,大可以让他们相斗,我们静待神尊归来便可!”   子献的话令珈蓝觉得陌生,不是说好的以天下为己任吗?在大道面前,子献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不是推卸责任又是什么?   但是她也知道没得选择,若是师尊没有复活,而魔族又如愿攻上九重天,届时他们神族必将很被动,到时神尊陨落的消息一传出,那无异于灭顶之灾,恐怕神族就将永远在六界中除名了吧!   “小五,形势严峻,你必须负担起这个重任!”   “为什么是我?”珈蓝反问。师兄弟们每一个都比她厉害,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呢?   子献似乎知道她会这么问,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我知道本不该让你去,但是神尊大人遗命,只有你可以找到他的分身,这件事非你不可!”   “好,我去!”不管怎么样,拯救师尊,她义不容辞。   子献随后帮她修复了神元,又送了她疗伤的丹药。   “小五,得快点找到水蓝晶坠,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我只能帮你恢复一部分的法力,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珈蓝点点头。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子献,谢谢你。你也早点换个地方吧!我把魔头白泽困在弱水底下水晶宫里,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他不会放过你的!”   子献似乎了然,却并不责怪。“小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难。弱水是我守护的地方,事关我神族的命盘,绝不可以有失!”   “命盘?”珈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只知道凡人有命盘,那是神操控的。难道也有操控神的命盘吗?   或许也是有的吧!毕竟众生平等,谁也不能排除在天道法则之外。   所以,子献守在这里从来都不是因为法力耗尽无法回去,而是为了守护神族的命盘吗?   “更多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此行,你只要往南方去,先去酆都找你师姐雪巘,命盘显示酆都将有异动!魔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来平衡的世界即将被打破,你要知道此行凶险,任何危险都将无法预料!”   珈蓝沉默着点了点头,差不多休息了几日,她便离开了弱水河畔。   山河将倾,有一种极端的压力笼罩在她头顶,挥之不去的阴霾。   夜晚,珈蓝途径弱水,在河滩上小憩,凉风习习,一圈圈的浪花打过来,带起清新的河水气息,黛色山岚远远地起伏连绵,蔓延到目光所不能触及的远方,一点点消失在天际。   思绪变得那样远,恍惚隔世,她忽然想起苍昀,不知道他此刻又在何处?   星光璀璨,水流平缓,一轮明月从山之东冉冉升起,一片皎洁的月色将珈蓝的侧颜照亮,一切安静地唯美。   在那一片暗礁之上,有什么黑沉沉地东西搁浅。   珈蓝难得好兴致地走过去,捡了起来。   在此刻,她觉得,其实凡人与神的一生都是那么简单,伤心时会哭;开心时会笑;愤怒时会大吼;兴奋时会尖叫;好奇时会捡起那些毫不相干的东西,傻傻地以为那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就这么恰好砸在了你的脚边……   多么可笑,她以前从不会这么想!   可一切就刚好落在脚边。   她从捡起的那团东西里,辨认出花灯的模样,上面还隐约写着字迹:天不老,情难绝,此生不忘,携手相将!   她忽然想起在圣城与苍昀放的那盏花灯,顺着河流流到尽头去,流到弱水河畔,遇见弱水河畔的神女替你完成那些美好的心愿。   哈哈,世间确实是有那样的美好呢!这么脆弱的花灯,竟真的到了弱水河畔。   不知道为什么,珈蓝忽而觉得难受,眼眶红了。   愿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平凡的人尚能令人感动,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将生活继续呢?   她一抬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远处模糊的黑色身影,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从心底里喊出一个名字:苍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文的几个问题: 璞邺城雨林境地的秘密,神尊复活,以及苍霰的身份、白泽与女湘的恋情,还有女主跟男主再续前缘……等等一系列问题,表示等好好谋划一下再开新坑,因为阿玖现在要毕业了,面临择业的压力,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交界工作,所以暂时只能考虑先放一放,表示非常地抱歉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